齊家安寧

第 4 章 劫匪

第4章 劫匪

夜風繞着那聲“老爺”打了幾轉,再吹到江子霖身上,就帶着絲絲暖意。

他放下木箱,轉身對陳三狗溫和笑笑,臉上不見一點被砸的惱怒和痛苦。

他說:“怎麽了?還是怕嗎?我陪你。”

陳三狗是聽到尖叫聲後出來的,沒看到江子霖被砸,此刻被那笑容一晃,只覺得黑夜也變亮了。

回過神,他還是發現了老爺頭上的腫包。

他說:“我去給你叫大夫來。”說着,只穿着裏衣的人就要跑出去。

江子霖攔住了他,說:“不礙事,已經很晚了,讓大夫也好好休息吧,咱們也好好休息,明早還要早起趕路。”

半環着把人帶進了帳子裏。

被窩裏還有陳三狗暖出來的熱氣,撲向江子霖的面門,柔和地讓他眼睛潤潤的。

“睡吧。”

江子霖給陳三狗掖好了被角,背過身拉開一段距離。

雖然他已經決定要與汪芮和離,但沒和離之前,他不想就這麽讓陳三丫不明不白的在自己身邊做個妾。

更何況,這小丫頭年紀小……

他這麽想着,卻聽身後的人窸窸窣窣一陣動彈。

忽地,一雙手臂撐過來,陳三狗半個身子支着,頭朝江子霖壓下去。

江子霖熱得冒汗,正要推開身上的人,卻見這人嘟起嘴,輕輕朝他頭上的腫包吹氣。

吹得江子霖渾身僵硬,整個人像被兩條手臂框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吹一吹就不疼了,小時候我娘就是這麽做的。”

這人邊吹邊說,聲音嘟嘟囔囔的。

江子霖現下确實頭不疼了,卻換了另一個頭疼,硬的。

他暗罵自己龌蹉,默背三邊清心咒後開口哄道:“不疼了,你快睡吧。”

“嗯。”

陳三狗答應的好,兩條手臂卻沒撤開,反而順勢搭在了人身上。

江子霖呼出一口熱氣,壓下反抱回去的念頭,說:“三丫,你還小,這些事我們等你長大了再做。”

“什麽事?”

給老爺反問住了,老爺再次罵自己龌蹉。

沒等到老爺回答,陳三狗挪開了胳膊,說:“我本來見你在外面吹了許久的冷風,怕你凍着,想給你暖暖,但是你好像挺熱乎的……”

江子霖:……

可不是熱乎嗎,都熱血上湧了。

但這樣一來,他越發确定陳三狗年紀小了,人事都懵懵懂懂的,一點也不明白。

“所以,咱們不要靠太近了,夜裏熱。”

陳三狗乖乖點頭,睡了回去。

一夜好夢。

翌日,陳三狗醒來時江子霖已經不見了,他揉着眼睛收拾了帳篷,打成包裹後就看到江子霖端着碗白米粥過來。

“餓不餓?先喝點粥,是我們請驿站店家幫忙煮的,我給你留了一碗。”

江子霖一大早就醒了,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懷裏躺着個人,兩人一晚上滾來滾去,滾成一團睡了一整夜。

是他夢寐以求的婚後生活,但因為他自己內心道德的壓制,他還是慌忙放開了陳三狗,起床去找事做了。

即使是慌張的,他還是沒忘記放輕動作,并在離開前給陳三狗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此時陳三狗頭發紮高,套着一身青色外衣,看着越發不像個小姑娘,而更像正蓬勃生長的少年。

“謝謝……”

陳三狗接過碗,兩三口喝完了,這是他饑荒幾年養成的習慣,到手的食物要盡快吃完,不然很可能保不住。

江子霖笑了笑,說:“你是我的人,我為你做這些是應該的,等之後……”

等之後娶你為妻,做這些就更名正言順了。

他想這麽說,但不想在事情沒做成之前給人可能會落空的期望。

陳三狗有點懵,他想,我的賣身契不是已經被你撕了嗎?為什麽還說我是你的人?

難道誰對一個人好,那個人就是屬于誰的?那這樣你也是我的人?那我們都有好多人啊!

陳三狗被自己說服了。

江家已經走了大半個月,再過幾天就能到達目的地,那是汪老太太和汪芮的娘家,汪家本家所在的木州。

要到木州,要先經過汾城,汾城多山,路比其他地方難走,而江家這次出來的匆忙,沒來得及雇镖局,所以每次都會先派人去前面打探。

一行人中會騎馬的六個人,三個馬夫管着六輛馬車不得空,剩下三個會騎馬的只有江家大爺和三爺,以及一個老太太的忠仆周大雨。

被呵護的“嬌花”陳三狗多次表示自己也會騎馬,可以幫忙,但都被老爺駁回去了,他怕自己這朵精心呵護的“嬌花”被風吹殘了花瓣,被馬背硌壞了花蕊。

于是就那三個人輪流朝前跑來回,為大部隊探路。

這回輪到江子德。

“三弟,前面路況怎麽樣?”

“前面,還行吧。”江子德目光躲閃,語焉不詳地回了這麽一句。

江老爺皺了皺眉,追問:“還行是個什麽還行法?我們一家老小都得從這過,要是前面有什麽不對的,我們就換條路,這可不是兒戲!”他語氣稍稍嚴厲了些。

江子德縮了縮脖子,挺大的個子在馬上縮的短了一截,看着有些滑稽,說話中氣不足起來:“還行就是……就是還行嘛,看着沒什麽情況。”

他向來是怕這個大哥的,自從上任江老爺去世,他上學讀書娶妻,幾乎都是大哥操辦的,大哥管得多,也管得嚴。

“走了半個多月了,怎麽探路你還不知道嗎?山水、路面、驿站、村莊、城鎮,這些你是一個也沒看到嗎?之前去探路不是探得挺好的?今天怎麽回事?”

“大哥……我,我肚子疼,我去出個恭……”

江子德說完就匆匆駕馬跑了,一點不像肚子疼的樣子。

他不敢說自己只是看着前面有個大峽谷,兩邊都是陡峭的懸崖,擋住了陽光,中間的谷道烏漆嘛黑的,他在谷道前躊躇幾息,還是沒膽量再朝前探。

天色不早,沒時間再讓人去探一遍,峽谷這邊又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可就是這唯一一回沒探明白的,出了事。

陳三狗正坐在車轅上吹風,晃着倆腿聽車廂裏的楊秀榮對着汪芮說單口相聲,突然,一邊的峽谷落下幾塊石頭,沒砸着人,卻吓了陳三狗一跳,他推了推馬夫,讓他注意再有石頭。

果不其然,随即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落石。

前面和後面的馬車都提高了警惕,本來三個車夫管六輛馬車就挺不容易的,現在一落石,幾個馬夫都手忙腳亂起來。

江子霖和周大雨果斷棄馬跳上了馬車,穩住了兩輛,剩下一輛卻沒人管,江子德不知道跑哪去了。

于是陳三狗接過缰繩,讓他們這輛馬車的馬夫放心去管別的車。

六輛馬車左躲右閃,倒也沒被砸中,脫離人控制的兩匹馬也靈活得躲過了落石,沒馬受傷。

但越接近谷口,最前面的江子霖心就越涼。

谷口處兩端站着兩個人,拉長了一條繩子,攔住了谷口。

江家一行人被逼停。

江老爺知道這是遇上劫匪了,在靠近之前給後面的人打了手勢,示意他們提早做準備,接近後跳下馬車,試圖和平解決這場風波。

可惜,這群劫匪不是講道理的,他們還不等江老爺開口,就一拳砸在了他挺秀的鼻梁上。

江老爺雖然打小修習六藝,能文能武,但被人用蠻力這麽突如其來的一錘,還是往後踉跄了幾步。

後面的周大雨等小厮馬夫見狀就要上前理論,被江老爺攔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這點人根本打不過對面那烏泱泱的一群土匪。

要是他們出手再惹惱了土匪,他們被打不要緊,關鍵是馬車裏的女眷怕會更遭殃。

那群土匪絲毫不把周大雨他們放在眼裏,幾個人圍住一個,拳打腳踢踹暈了拿繩子捆住扔在一邊,就往後面去。

楊秀榮機靈,早在江子霖往後遞消息的時候就把陳三狗拉進車廂,從妝匣子裏拿了石黛磨的粉往自己臉上抹,邊抹邊招呼陳三狗和汪芮。

陳三狗乖乖塗黑了臉,汪芮卻說什麽也不肯塗,別人給她塗她就尖叫,楊秀榮想不顧她叫給她抹黑了,馬車門就被咚的一下踹開了。

一個土匪獰笑着進來,把三個人扯了出去,扔進一堆人裏。

那堆人烏泱泱蹲在一塊,平日裏恨不得臉比月亮白的太太丫鬟們現在都灰頭土臉的,默不作聲蹲在一起。

白蘭花般的大太太拉也拉不住,不願蹲下,在這群人裏就格外突出。

一個像是土匪頭子的人過來,見到這樣的汪芮,猥瑣地揉了幾把自己的褲裆,把汪芮扯到一邊,按住了開始扒衣服。

汪芮身邊蹲着的其他人想伸手拉住她,卻被其他土匪踹了幾腳。

那汪芮剛被按下就又開始尖叫,土匪頭子給了她幾巴掌,她仍不消停,土匪頭子耳朵被刺的沒辦法,罵罵咧咧丢下衣服被撕成碎布條的汪芮,朝她淬了幾口吐沫。

誰也沒想到汪芮能這樣救自己一次。

老太太蹲在最前面,顫巍巍把自己侄女拉回了人群。

那土匪頭子不甘心,繞着人群轉了幾圈,盯上了年輕的四姨奶奶,還沒等他出手,一個身材豐盈的女人從人群中跌出來。

是三姨奶奶,她害怕的發抖,想從人群裏找出把自己推出來的兇手,沒找到,想學汪芮尖叫,卻被捶了幾拳肚子,最終還是被這個土匪強了。

這土匪弄完了一個又想再找,一個像是比他更大的土匪頭子走過來給他的頭來了一下,說:“來之前怎麽說的?只許劫財。你現在在幹什麽?”

小頭子撇撇嘴,顯然是不太服氣,但還是提上了褲子。

一群土匪檢查完了馬車裏的財物,又把江家主子穿着的绫羅、帶着的珠寶統統扒拉下來,心滿意足地消失了。

歹人一走,女眷們放松下來,有些膽子小的直接癱在地上,褲子都濕了一大片。

膽子大的勉強站起來,給男丁們松綁、解暈。

不幸的三姨奶奶躺了一會兒,爬起來一頭撞在旁邊的石頭上。

衆人驚呼,手忙腳亂想去救她,可她去意已決,片刻間就斷了氣。

相關推薦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