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鼠尾草和藍莓煎餅
靈犀放下衛星設備，暫時沒有回複那條短信。
現在還不是聊天的時候，她要抓緊時間去後山上走走，建立生活秩序的初期，偷懶的每一分鐘都會打亂後續的計劃節奏。
上山要換上更輕盈的服飾，她從行李中拿出麻布套衫，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沖鋒衣，既不影響行動，又可以抵禦山風。
穿戴整齊後，她把廚房裏的剪刀、籃子、和小斧頭一起裝進了樹皮編織的雙肩簍子裏，這些物件看起來都很新，應該是塔莎在她抵達之前，特意準備的新家夥什。
女孩子間的悉心關照，就像午後的暖陽一樣恰到好處。
走出木屋一直往後方走，就有一條上山的小徑，小徑呈漏鬥形，一開始窄窄的，走個十來分鐘視野就逐漸開闊起來。
靈犀放眼望去，在棕褐色的松樹群中發現一小片桦樹林。
識別桦樹不是件難事，它們的樹皮通常是白色或銀灰色的，陽光照在上面，會折射出漂亮的光澤。
桦樹全身都是寶，樹皮很有韌性，撕條曬幹可以用來編制容器和衣服，扯成絨絲則能制作火絨，新鮮桦樹皮還能用來煮水，味道清新下火。
當然啦，最讓人流連忘返的，肯定還是那春天的桦樹汁，清甜爽口，一口入魂。
靈犀準備用石頭在桦樹林前搭一個小小的方向标，這樣往回走時才不容易迷路。
做石頭方向标要撿大小不一的扁石，從底部開始，由下至上，從大到小，依次疊搭。
這片桦樹林是西伯利亞給靈犀的第一份饋贈，所以方向标她也疊得格外用心，精心挑選每一塊石頭，最後搭出來一個好看的錐形。
穿過桦樹林，靈犀隐約看到前方有一片矮矮的灌木，心裏竊喜。
她在行前手冊上得知，這片山林有灌木依水而生的特點，找到灌木叢，大概率也就能找到水源，找到水源就意味着可以捕魚，有魚就能吃到豐盛的大餐。想到這裏，靈犀的口腔裏開始分泌大量唾液。
她迫不及待走到灌木叢前，看見不少藍色的小果子點綴在灌木縫隙裏，摘下一顆放在手裏仔細确認後，靈犀脫口而出：
“真的是野藍莓欸！”
寒帶的藍莓個頭兒都不大，果皮上的白霜卻很厚重。靈犀從背簍裏拿出剪刀和籃子，并不打算放過這些水靈靈的小藍果，能拿多少是多少，她要統統帶回家去。
選藍莓，主要看顏色，顏色越深甜度越高，但也越不易保存。
靈犀腦袋一歪，決定生熟各半：“熟的今晚消滅掉，生的可以儲存起來，留着慢慢吃。”
采完藍莓天色已經比來時暗了一截兒，山上的氣候變化多端，靈犀不敢再向前繼續探索，決定即刻返程。
“回去再順便撿些桦樹皮，現在這簍子實在裝不了太多東西，我得再編個大號的。”
說罷，靈犀轉身回了桦樹林，她又拿出小斧頭和剪刀，開始仔細端詳這裏的樹幹。
桦樹皮本就會随着季節的變化自行脫落，只需要找到表面已經龜裂翹起的樹木，再用斧頭或剪刀順着往下一點點撬開，就能收獲一張張樹皮。
靈犀右手拿着小斧頭，左手扶着樹皮，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剔着。
今天她運氣不錯，竟然剝下來一整塊完整的樹皮，做完一個大背簍，估計還能剩下一些呢。
靈犀拍了拍手上的灰，給桦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你。”
去了樹皮的桦樹枝幹水潤潤的，費不了多大的功夫就能喝到桦樹汁，可惜靈犀今天沒帶小杵子，想喝也喝不到。
她吞了吞口水，自言自語道：“今天已經收獲了藍莓和桦樹皮，那就下次再來取桦樹汁吧！”
回到窄窄的小徑時，天上的太陽已經變成一顆碩大的橘子，即使直視也不會覺得刺眼，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月亮和星星就要出來接班了。
靈犀加快腳步，把背簍和桦樹皮扔在家門口，又趕緊拿屋外的兩個水桶轉折回山腳下接泉水。
在山林裏生活，吃喝用度的水源都靠自己儲備，春夏秋季可以從活泉眼裏取水，冬天更方便些，直接撿幹淨的雪融化即可。
靈犀長長呼出一口氣，“水和食物都有了，大功告成！”
她轉而走到房後的兩棵小樹那兒收被子，手剛擡起來就又放下了。
“曬過的被子還要拍打拍打才算完美。”靈犀說着，從地上撿起一根粗細适中的樹枝條，挽起袖子就朝那被子拍打起來。
被褥上的灰塵在夕陽下被照得亮閃閃的，從遠處看，靈犀站在這閃片之中，還真有點像是童話裏的小仙子，也怪不得站在後面的塔莎不忍心上前打擾。
拍打完被褥的靈犀轉身準備回屋，這時才看到站在身後的塔莎，于是擺着臂叫道：“塔莎！”
塔莎把手裏的麻袋舉起來，在眼前晃了晃，拿出翻譯筆說道：“我給你送了些吃的過來，還順便給你裝了些鼠尾草。”
“鼠尾草？”
靈犀只知道鼠尾草的香氣特殊又濃郁，是制作精油和香水時常常用到的植物，莫非當地人還有其他的用法？
塔莎做事總是利落，扭頭就朝着房門走去，邊走邊解釋：“鼠尾草可以用來淨化房間，還能防蚊蟲。”
不給靈犀再繼續發問的機會，塔莎推開門把麻袋放在地上，從裏面拿出好幾把成捆的灰綠色幹鼠尾草。
鼠尾草的葉片圓圓的，近看表面還分布着一些細小的絨毛。
靈犀被這襲面而來的氣味給嗆到了，于是捏着鼻子說：“這味道真的好奇怪。”
“這可是很好的味道，會讓我們心情平靜。”塔莎說話時也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她拿着鼠尾草走向壁爐，幹燥的鼠尾草一點就着，橙色的火舌立刻上下竄騰起來。
點燃的鼠尾草氣味更加嗆鼻，藍灰色的煙霧在空中飛速流動，整個一樓都彌漫在煙霧缭繞裏。
這還不夠，塔莎又拿着剩下半截小跑到二樓，把每個房間都熏了一遍，一個角落都沒放過。
“鼠尾草要連用七天，每天太陽落山時、月亮出來前點燃，讓煙霧充滿所有房間，記住了嗎？”塔莎把燒盡的鼠尾草扔進壁爐，又在衣服上抹了抹手。
靈犀不知是被煙霧熏着了，還是心裏感動，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紅：“謝謝你，塔莎。”
塔莎笑着點點頭，随後指了指門口，這是要告別的意思。
靈犀走上前去，輕輕抱了抱塔莎：“明天上午我去找你，可以嗎？”
“好！”塔莎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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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莎前腳剛走出門，靈犀的肚子後腳就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晚上就吃藍莓煎餅吧。”
塔莎送來的麻袋裏有黑麥粉、雞蛋、牛奶和牛油，廚房的臺面上放着一小罐鹽和糖，完全能夠做出基礎款的藍莓煎餅。
靈犀取出一小碗黑麥粉，慢慢加入1:1的水調制成粘稠的面糊，看面糊狀态差不多了，又在裏面加了雞蛋和牛奶繼續攪拌。
面糊香甜的氣味逐漸開始擴散：“好香呀，再把下午采回來的藍莓加進去就差不多了。”
洗幹淨的藍莓用巧勁兒按扁，再往調制好的面糊裏一扔，接下來就可以熱鍋下油煎餅了。
下午出門前，靈犀就已經在爐竈裏添好了柴火，這柴火也是塔莎事先準備好堆放在門口的。從味道上來判斷，應該是松木，松節油是易燃物，只需要用少許火引子就能點燃。
爐竈火旺，黃油在鍋裏一下就融化開來，化開的黃油奶香十足，咕嚕咕嚕不停冒着泡泡。
靈犀把面糊倒進鍋裏，舉起鍋來回搖晃，把面糊攤得薄薄的，幾分鐘後面糊就成了煎餅，再灑些白糖在煎餅上就可以出鍋了。
靈犀端着熱騰騰的煎餅，一邊吃，一邊來回踱步，她的思緒和目光都一直停留在那一捆捆鼠尾草上。
“鼠尾草，鼠尾草…我好像在哪裏看過鼠尾草的介紹，是在哪裏呢？”
想着想着，幾塊黑麥藍莓煎餅就已經被消滅得幹幹淨淨，也就是在咽下最後那一口時，她猛然想起，原來自己是在行前手冊的「西伯利亞植被介紹」裏看見過鼠尾草。
好奇心一旦被激發，別的事都要放下。
靈犀連忙取出手冊，碎步跑上二樓書房。
這書房裏有一盞松節油燈，一枚燈芯浸泡在松節油裏，燈信子搓得很粗，點燃後整個房間都能被照亮。
幽幽燈光下，靈犀按着引索很快便找到了鼠尾草的介紹。
“鼠尾草屬于小型亞灌木，可用于烹饪，也可以用來制作精油，精油有舒緩情緒的效果，它也具有藥用價值，可以消炎、解食欲不振、以及修複神經系統疲憊…”
靈犀恍然大悟：“修複神經系統疲憊，所以塔莎才說鼠尾草可以平靜心情！”
讀書時期靈犀便如此，一旦有了想要解決的問題，就要一頭鑽進書裏，直到真正解惑了才肯罷休。
“現在可以燒水洗澡啦。”靈犀哼着小曲，回一樓燒了鍋熱水。
水燒完了她才想起來，好像…好像在這房子裏沒見到洗手間？
“糟糕！忙活了一天，完全忘了确認內急之需該如何解決，這下可麻煩了。”
現在懊惱也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打開門，透着一點壁爐的火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門外簡單擦洗擦洗。
“明天一定要記得問問塔莎，當地人是怎麽洗澡上廁所的。”靈犀一邊擦洗，心裏一邊重複提醒自己。
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十分尖銳響亮的叫聲，這聲音穿透力極強，就像女性受到驚吓時的尖叫聲。
“這…這是什麽聲音？”靈犀瞬間汗毛豎起，熱水和鍋就這麽扔在門外，不管不顧地沖回房間，緊鎖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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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靈犀的心率還在直線飙升。
這時，她想起下午收到的短信，趕忙拿出衛星設備，想以此轉移轉移注意力：
「你好，克布齊村的探索者，白天一直在忙碌，直到現在才有空回複消息，你也是今天才剛落地西伯利亞嗎？」
發完信息，她便抱着衛星設備鑽進了被窩，一邊等待回信，一邊強迫自己閉目養神。
她緊閉着雙眼一遍遍告訴自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有塔莎陪着自己，在距離自己50公裏內，還有另一位開荒者正與她共同分享着同一份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