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月娘卻不在意皮羅邆的調侃,“我便是想吃了,五哥不想吃嗎?”
皮羅邆輕輕一笑,“這些東西都尋常,經常能吃到,并不曾想吃,你若喜歡,我與大哥多出去獵幾只回來也是可以的。”話的功夫卻是到了施氏的院。
施玲兒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嫡母,浪穹府人丁本來就單薄,她本人溫柔大度,從沒苛責過铎月娘母女,如今見铎羅望帶了月娘來,也只是笑着吩咐丫頭們多備一套碗筷,又仔細交待了铎羅望要照顧好玉娘和月娘,便笑着離開了。
四個孩便在院裏的石榴樹下架起火盆,烤着鹿肉,铎羅望找丫頭讨酒喝,丫頭們笑着回道:“少夫人交待了,今天姑娘都在,可不能讓她們沾了酒,大郎便忍忍吧,奴婢給你們沏壺茶去。”
铎羅望本來有些不太樂意,聽是害怕兩個妹妹喝酒,當下便認了,也不糾纏,只認真的給妹妹們烤肉吃。
铎月娘卻央求道:“好姐姐,給我們泡壺菊花茶吧,那個清涼下火,配着烤肉吃最好。”
那個丫頭臉上閃過一絲尴尬,铎月娘這才發現自己逾矩了,一時也有些尴尬,只好讪笑道:“呵呵,姐姐随便泡什麽都好!”
那丫頭卻更着急了,急忙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向來只聽菊花可以入藥,卻不曾聽過可以泡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泡才好,二姑娘莫怪。”
铎玉娘卻是湊到铎月娘跟前,“月兒,不如你教她們泡呗,反正是你的主意,我也想嘗嘗用菊花泡的茶是什麽樣的奇妙滋味。”
铎月娘知道自己嘴快的毛病必須要改,不然遲早害死自己,只得硬着頭皮道:“就是甘草、菊花、枸杞和茶葉,泡在一起就行了,可以加一點點…”她頓了一下,硬生生把冰糖兩字改成了一個字“糖”,也不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冰糖這玩意。
本來她想得仔細些,心裏又有些害怕,只得随意的了幾句。丫頭卻是聽得認真,“二姑娘,這甘草和菊花還有枸杞大約放多少才好?”
铎月娘有些無奈,本來想随意的搪塞過去,這個丫頭卻是認真。皮羅邆淡淡的瞄了一臉窘迫的铎月娘一眼,接過話頭,答道:“不用太多,甘草五六片,菊花六七朵,枸杞八九顆足矣。”完他轉頭看向铎月娘,“月兒可是聽秀姨娘過這道茶?”
铎月娘呵呵幹笑兩聲,“不是姨娘的,只是無意中聽婆們起過,覺得稀奇便記在心裏了,剛才偶然想起,覺得有趣,故而有此一。”
皮羅邆促狹的朝她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模樣,“哦,原來如此!”
铎月娘感覺更是坐不住了,這個皮羅邆的心思實在細膩,短短一個多時辰,他已經挑出了铎月娘的N多毛病了,而每一個毛病都足以要了铎月娘的性命。在這個佛教、道教、本主崇拜相互融合的時代,她絕對會被當成牛鬼蛇神,或殺或燒,肯定沒活路。
“月兒,快吃肉呀,很香的。”玉娘開心的叫道。“春桃給我做的絹花好看嗎?”玉娘着把頭側了一下,她今天紮的是雙髻,每個髻上都紮着掐金絲的絹花,似玫瑰的模樣,做工精致巧妙,十分漂亮。
铎月娘點頭,由衷的贊道:“好漂亮!”
铎玉娘笑道:“月兒,春桃也給你做了一些了,只是我最近偷懶沒去找你,我明天給你送去好不好?”
铎月娘看着院裏那些蒼翠的山茶花樹,不是山茶花開的季節,只有碧綠的枝葉長得郁郁蔥蔥,她的思緒有些遠,“不着急的,我喜歡山茶花,層層疊疊的花瓣最是好看,姐姐要送我絹花,不如送我幾朵山茶也是好的。”
铎玉娘看了看山茶花樹,歪頭想了想,笑了,“這個簡單,你簪山茶花肯定是最好看的,回頭我讓春桃做了給你送去。”
丫頭很快泡好了茶送上來,給每人斟了一茶杯,仔細的伺候在旁邊。铎月娘喝了一口,笑道:“姐姐泡得真好喝,我也只是聽過,沒想到姐姐真的泡出來了。”
铎玉娘也笑嘻嘻的喝了一口,“嗯,比起茶葉的苦味,這茶我到是喜歡的很。”
看到兩個妹妹都喜歡,铎羅望哈哈一笑,“既然你們都好,玉娘記得與母親一聲,要打賞哦。”
丫頭高興的連連道謝,又心的問了一句,“二姑娘,這茶什麽人都吃得嗎?”
铎月娘看了丫頭一眼,斟酌了一下,才道:“菊花性寒,所以加了枸杞,不過體寒的最好還是別吃。”
丫頭哦了一聲,高高興興的道了謝靜靜的在一旁伺候。玉娘笑道:“母親總秋桃姐姐最是心細,姐姐是怕此茶不适合母親飲用嗎?”
丫頭見玉娘這麽,不由微紅了臉,也不話,只是含着淺淺的笑意。铎月娘這才知道丫頭竟還是施氏跟前得臉的,當下更是謹慎了幾分,再不敢胡亂開口,只悶頭吃着烤肉。
铎羅望和皮羅邆下午還要學習騎射,吃飽了各自散去。玉娘邀請铎月娘一起去偷看哥哥們學騎馬。铎月娘卻想着自己偷跑了一早上,只怕張秀擔心,婉言拒絕了,要回去看看姨娘。玉娘也不生氣,樂呵呵的道:“月兒,那你先回去與姨娘一聲,我晚些來找你玩!”
铎月娘笑着點頭,铎玉娘不放心她,大方了秋桃送她回去。她回到自己的院,只見院裏的丫頭婆早已跪了一地,才知道自己偷跑出去,連累了丫頭婆。
見她平安歸來,張秀才收斂了臉上的怒容,溫柔的朝她的招了招手:“月兒,到娘親這裏來。”又看看跪了一地的丫頭婆,揮了揮手,淡淡的了一句,“你們下去吧,不要來打擾。”
铎月娘走上前幾步,依偎在張秀懷裏,她偷跑出去,應該是把這個女吓壞了吧。當下只能軟軟的喚了一聲,“阿娘!”讨好的意思滿滿。
“你今天去哪裏了?”張秀臉上的愠怒消散了些許,面對讨巧賣乖的女兒,溫柔的問了一句。
铎月娘剛想回答,只聽得身後一聲呼喚:“月兒,我來找你玩了!”卻是铎玉娘高興的聲音,話語裏充滿了歡樂。
當下張秀和铎月娘尋聲望去,卻是時羅铎攜着施氏,帶着玉娘緩步而來。玉娘還在高興的着:“阿爹,阿爹,我可以帶月兒出去玩嗎?”卻是玉娘等不及下午,剛分開就去找了施氏,铎羅望也是急忙找了時羅铎了書房裏的事,時羅铎一尋思便帶了施氏和玉娘直接過來了,月娘人,腳程慢,他們便只差了前後腳的功夫。
時羅铎微微一笑,寵溺的揉亂了她細軟的頭發,“你呀,整天就知道玩!”話語裏是滿滿的寵愛。
看到他們到來,張秀急忙起身給他們行禮,輕聲了一句,“見過少主,少夫人。”
铎月娘好奇的看着他們,只覺得她們的稱呼很有意思,張秀輕輕的拉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急忙學着張秀的樣行禮,微微彎曲了膝蓋,叫了一聲,“母親”着她擡頭看了時羅铎一眼,只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與自己的爸爸是多麽的相似,都透着對女的慈祥。不由學着玉娘的樣,喊了一聲,“阿爹!”衆人都是一愣,臉上的表情各異,铎月娘一時也看不懂。
時羅铎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個孩會這麽喊他,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有什麽莫名的情愫在他胸腔裏激蕩,他彎下腰,沉聲了一句,“再喊一聲!”
铎月娘有些疑惑,她剛才也是聽見玉娘這麽喊的,也不覺得自己喊錯,當下又喊了一聲:“阿爹!”
時羅铎的面色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他慢慢的蹲下身,目光與铎月娘齊平,注視了铎月娘良久。他伸出手,抱起铎月娘,忽然大笑起來:“哈哈,玲兒,阿秀,她喊我阿爹了,她喊我阿爹了,我是她阿爹,我是她阿爹!”他的聲音裏夾着喜悅,也有着責任。
他另一只手抱起铎玉娘,一手一個,把兩人抱得高高的,哈哈笑道:“大唐有一句話女都是阿爹手裏最寶貴的珍珠,你們倆就是啊爹手裏最寶貴的珍珠。哈哈!”他話的聲音甕聲甕氣,發自胸腔,給人一種中氣十足的感覺。
铎月娘有些無語,好吧,掌上明珠在他爹的眼裏就是這樣解釋的。
施玲兒與張秀都紅了眼眶,铎月娘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時羅铎又抱了她們一會,才把她們放下,“你今天去書房了?”卻是問铎月娘。
铎月娘不明白他問這話的原因,有些膽怯的縮了縮脖,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