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遠在紅冰樓下等了兩個小時,見紅冰的房間還是漆黑一片,電話又沒接通,不禁有點忐忑。正惆悵間,看見紅冰緩緩地順着小道走回來,眼睛還是腫腫的。
“鴻遠?”
“紅冰,你怎麽了?”他連忙迎上去。
紅冰笑:“什麽怎麽了?”
“這麽晚回來,電話又接不通。”
鴻遠掃到她的手破了一大片,血跡也凝固了。
紅冰注意到他的眼光,放下手去:“哎,剛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就這樣了。我手機原來沒電了,我都不知道。你等很久了嗎?”
鴻遠搖頭,把紅冰拉上她的房間,找出藥箱,給她清潔傷口。
紅冰笑道:“不礙事,我皮膚修複能力好,很快就好了。”
“那就好。”鴻遠不說話,和紅冰坐了一會,便告辭了。
鴻遠走了好一陣子,紅冰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忽然心慌意亂,明知道鴻遠已經走遠,仍然急急地趕到樓下,四處張望。
“紅冰!”
她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喚她,回身,鴻遠原來仍站在樹下,對她張開雙臂。
兩人相擁,像是末日的擁抱一般。
這幾天鴻遠去視察鄉下的一間分工廠,鄉政府巴不得他多投資興業,提出讓他去看同行業的工廠車間,鴻遠自然無不可,考察完了出來坐進車子時,聽見有人在喊:“陸先生!陸老板!陸老板……”
警衛已經把那人隔開三米遠。
鴻遠目光掃了一下那人,是個中等個頭的人,看樣子有六十來歲,雖然刻意穿了一身西裝,但料子老舊,加上胡子眉毛淩亂,一幅不修邊幅的樣子。
他降下車窗,叫司機開車走,那人倒很堅持,一直呼喚着他,似是有事。于是鴻遠按下車窗,喚道:“讓他過來。”
那人過來了,恭恭敬敬地笑:“陸老板好啊!”
鴻遠示意警衛都離開:“你是誰?”
“我?我是紅冰的爸爸啊!嘿嘿,紅冰,陸老板你是知道的。”
“是麽,沒什麽印象。”
“陸老板啊,紅冰可是個好女孩,當年她媽那老不死……嘿嘿,她媽想把她嫁給村口的王光棍,我就說不行不行,紅冰這樣漂亮的人,怎麽能糟蹋,要也是跟陸老板這樣的人物……”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鴻遠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那人被打斷,卻不氣惱,反而笑嘻嘻更前一步:“陸老板真是個明白人,您老看看!”
他遞給鴻遠一撻東西,是紅冰小時候的照片、成績單和作業本等等。
這些東西不值錢,但和鴻遠扯上關系,就值錢。
“陸總,紅冰是我女兒,我一直把她當寶貝一樣養着……”
鴻遠不為人知地冷哼了一聲:“你要多少錢?”
那人笑意更濃,昏黃的牙齒看起來更加惡心:“陸老板是個明白人,您看值多少錢,就值多少錢。”
“這些東西還有嗎?”
“還有還有,紅冰小時候穿的衣服、玩的玩具,我都好好地收着呢。”
“全部拿來,明天下午五點鐘,我在西北路口,那裏有一幢荒廢的房子,裏面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那人大喜過望,沒想到事情這麽順利,但一轉念,又怕事情有變:“陸總,口說無憑……”
鴻遠已經掏出錢包,扯出一沓錢,也不數,就交給他:“這是訂金。”
光是目測,估計也超過兩萬。因此那人欣喜萬分,連連道:“啊……謝謝陸老板!謝謝陸老板……”
鴻遠卻不再理會他,叫開車。
想起那人惡心的手指捏在紅冰的照片上,不禁掏出手帕,仔細地擦了擦照片,才珍重地塞到衣服的裏袋去。
紅冰在和鴻遠吃飯的時候,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她繼父惹了□□,借了一大筆高利貸,被追款,被打斷一只手,在混亂中,他捅傷了一個人,這人搶救無效死了。後來事情鬧大了,警察來了,證據确鑿,被抓進監獄,判了二十年。
“怎麽會這樣?你不是說最近他變了麽?”
“他最近說是賺了點錢,人也快樂起來,誰知道他竟死性不改,把錢拿去賭,一開始是賭贏了,後來就輸了,輸了他就想着再贏回來,便去借錢,後來……後來……”母親哭得不接下氣,紅冰趕緊安慰她,說馬上回去看她。
鴻遠問:“怎麽了?”
“家裏出了點事,我先回去了。”
“嗯。”鴻遠站起來,為她披上外套:“我送你。”
“不必了。”
“如果有我能幫忙的,跟我說。”
紅冰看着他,猶豫不決,終于講:“不,我想是不需要,我想這樣也許更好。”
“那就好。”
她先離開了,鴻遠喚人過來。
侍者問:“陸先生,您寄存的包包現在給您拿來嗎?”
“現在拿。”
寄存的包包,裏面都是紅冰小時候的私人物品。
紅冰的惡夢,他會一個個打碎。
那天紅冰回家後回來就受傷,他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要不他何必大張旗鼓去那家工廠巡視,她繼父拿東西給他的時候,手上纏着白紗布,更佐證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