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看着铎月娘,臉上露出一抹會心的笑,伸手試了試铎月娘額頭上的溫度,這才淡淡的了一句,“少夫人,這個奴婢,我用不了了,煩請少夫人打發了吧!”
施玲兒想到這奴婢幾次三番針對玉娘,有心想重罰,又心有不忍,仔細斟酌了一番,這才開口,“既然如此,她好歹奶大了月娘,給她十兩銀,讓她出府去吧!”
劉慧忽然擡起頭來,不可置信的看着張秀和施玲兒,“少夫人,為何趕奴婢走,奴婢哪裏做錯了?”
張秀忍不住微微搖頭,“你不止做錯了,連你的心思也是錯的。若依着我的意思,沒要了你的性命,直接把你攆出府去已是寬容。少夫人心善,還願賞你銀,不至于斷了你的生路,還不謝謝少夫人的寬容仁慈!”
劉慧睜圓了眼睛,怒瞪着施玲兒,“奴婢不服,夫人不能趕奴婢走。”
施玲兒也被她逗起了脾氣,不由冷冷一笑,“為何不能趕你走,我們是主,你是仆,這內院的事本來就是我在打理,你卻兩次三番鬧到少主跟前是何道理。就你那點心思,能瞞過誰,若少主對你有意,我睜只眼,閉只眼,也就罷了,可你恬不知恥,還幾次對主下手,她還那麽,又是你奶大的,你如何下得去手,還一次次把污水潑到玉娘身上,這就是你為奴的本分。若你還有半點良知,就不應該妄圖用主來引起少主對你的注意。”平時溫柔大度的施氏也是氣急,終于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怒氣都了出來。這個劉慧為了能吸引時羅铎的注意,幾次三番對自己奶大的孩動手,還一次又一次把髒水潑到自己女兒的身上,她如何能忍下這口惡氣。以前是因為铎月娘從不曾開口辯解過一句,她又不願意讓張秀心裏不痛快,只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兒,如今铎月娘開口還原事實真相,她肯定要把公道讨回來。
被施氏幾句話點破了自己的心思,劉慧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可她實在不想被趕出府去,出去了,她便再沒機會見到時羅铎了,也沒機會成為白岩府的姨娘了。劉慧看着那個端方的君,不由心裏着急,她急忙跪行幾步,爬到時羅铎面前,哭求道:“少主,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做那些事,奴婢也沒有哪些心思,你要相信奴婢呀,奴婢對您是最忠心的。”
時羅铎不耐煩的踢開她,沉聲道:“還不把她丢出去,你們都是死人嗎?”
幾個婆立馬上前來拉她,劉慧掙紮起來,“不要,不要,我不要出府,我不要出府。”可她敵不過那幾個婆,終是被拉了出去,眼見局面已無力挽回,劉慧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張秀,你個賤人,你憑什麽可以做姨娘,我為什麽不可以,你哪裏比我好,少主,少主,奴婢是真心仰慕你呀!”她的罵聲漸遠,直至聽不見。
劉慧被趕出了府,可屋裏的幾個人心裏都不平靜,施玲兒嘆息一聲,“以前母親總我這人心軟,不是管家的料,如今想來母親真的沒錯。”
時羅铎無奈的看了施玲兒一眼,“玲兒,賞罰分明便好,府裏也沒多少事,只是這等刁奴不除,害苦的是我們的孩兒。”他的語氣裏有無奈,有寵溺。
施玲兒歉意的笑了笑,“妾只是覺得府裏嗣單薄了些,大唐的皇帝後宮有佳麗三千,我們雖然不能與大唐的皇帝相比,可哪個诏的主們不是妻妾成群。大伯不也有四個妾室麽,所以…”她的話沒話,時羅铎卻忽然站起身來,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施玲兒有些尴尬的坐在原地,張秀卻是忽然掩口輕輕一笑。施玲兒面上一紅,嬌嗔一句,“妹妹也覺得我錯了?”
張秀笑着搖頭,“姐姐沒錯,只是何必這些違心的話來為難少主呢,少主對姐姐的心思可都寫在臉上,難道姐姐就喜歡看着少主身旁有別的女人!”着更是笑得不能自抑。
施玲兒見她打趣,更是羞惱,臉紅到了後脖。嬌羞的了一句,“妹妹,你也打趣我,我不理你了,我看看玉娘去。原本要讓她跪着的,可我到底藏了私心,如今事情開了,我這才放下心來,不然要對不住你們母女了。”道最後卻是自己也忍俊不住,一抹笑意浮上她嬌美的面頰。心裏更是害臊,只得急急的起身離去,臨到門口又探進頭來,“妹妹好生照顧月娘,缺了什麽只管找管家要去,不必來回我。”
“是,姐姐慢走!”張秀柔柔的了一句。
铎月娘奇怪的看着他們三人,只覺得她們之間的氣氛很微妙,時羅铎與施玲兒是恩愛夫妻這自不必;時羅铎對張秀的态度卻很奇怪,相敬有餘,相愛全無,卻有了她這個女兒;施玲兒與張秀更是情如姐妹,表面上看是互相尊敬,私下裏竟然還能互相玩笑,完全沒有妻妾之間貌合神離的微妙。
下學以後,铎羅望、皮羅邆與铎玉娘便跑來看月娘。看着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的月娘,玉娘紅着眼哭道:“月兒,你怎麽又病了,是不是我沒有去祠堂裏跪着,所以你才生病的?要不我與母親,我明天不上學了,我去祠堂裏跪着,或許你會好得快一些!”
月娘虛弱的笑笑,魂不附體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再加上劉慧的刻意為之,她覺得自己的命都快去了半條,如今看铎玉娘哭得厲害,不得不勉強道:“阿姐不哭,我沒事,不過是貪涼沒蓋好被而已,過兩天便好了。”
玉娘這才睜着如兔一般的紅眼睛道:“你的可是真的?不許騙我,只要你能好好的可以陪我玩,我願意去祠堂裏跪着的。”
铎月娘感受着這個女孩的天真善良,不由努力的點頭,“是真的,阿姐,我過兩天就能好,我還要陪你們一起去書房呢。”
铎羅望上前,摸着玉娘軟軟的頭發,柔聲哄道:“好了,玉娘,你不是給月兒準備了禮物嗎,還不快拿出來?”
玉娘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拿出一個木盒,打開一看,裏邊是滿滿的一盒頭花。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山茶花,有掐着金絲和銀絲的,有繡了花蕊的,也有仔細編織的,甚是好看。“月兒,快看看,你可喜歡?”
铎月娘柔柔一笑,渾身乏力,讓她多幾句話都覺得有些吃力,“我很喜歡,謝謝阿姐。”
看到铎月娘話辛苦,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皮羅邆突然上前一步,“大哥你的禮物呢,我們該走了,一會還要學騎射呢?”着摸出一個竹片來,放在铎月娘的枕頭邊,“月兒,你快點好起來,我們等你一起上學。”
不等铎月娘話,铎羅望也急忙點頭道:“是,你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上學去,哥哥教你騎馬!”
皮羅邆聽到這句,眼皮微擡,似乎有些不高興的瞥了铎羅望一眼。铎羅望卻渾然未覺,摸出一個木偶放在铎月娘旁邊,“我們走了,讓木偶陪你玩會。”
他還想什麽,已經被皮羅邆拉着往外走了,還不忘記把玉娘一起拉上。铎玉娘有些不甘心,她掙紮、抗議,“五哥,我沒有騎射課。”
皮羅邆淡淡的了一句,“馬場裏的馬駒很漂亮,你不去幫月兒挑一匹,你也挑一匹?若早些挑好馬駒,讓下人馴養着,等月兒病愈,就可以與我們一起騎馬了。”
玉娘的聲音立馬低了下去,“可我想陪月兒,”她猶豫了一下,“月兒,你先睡會,我一會來找你玩。”聲音漸漸遠去,應該是被皮羅邆拉着走遠了。
铎月娘有些感動皮羅邆的體貼,也沒感動多久,病弱讓铎月娘有些疲倦,喝了藥又睡了過去。等她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綠桃坐在一旁打着瞌睡,冬桃在燈下做針線。窗外隐隐有人影一晃,一張漂亮得不是凡人的臉心的探了進來,見她醒了,微微一笑,消失不見。速度快得讓铎月娘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再仔細看去,卻沒有了人影。
皮羅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不看到她好好的,心裏總是放不下。他因為長相太過漂亮,從就被府裏的哥哥姐姐嘲笑。來到這裏,豁達的铎羅望和憨厚的玉娘卻從不曾嘲笑他。更甚者,铎月娘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便毫不猶豫的擋在了他身前,不準夫責罰他,或許從那時開始,他便對這個妹妹有了不一樣的心思,他只覺得有這個妹妹真好,自己很想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