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着涼了
趙嬸看着時辰不早了,忙提醒道:“不早了,大夥兒趕緊早點去歇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我已經另外收拾出房間,也鋪好床鋪了,我帶你們過去吧。”
“睡覺咯,睡覺咯。”雲靜站起身跟在趙嬸的身後。
“師妹,等等。”蘇何突然叫住雲靜。
雲靜回過頭:“怎麽了師兄?”
“明日之事我還是不大放心,我們再好好商議一下,以免有什麽漏子。”
風堅點頭表示贊同,明日之事非同小可,還是謹慎些好。
“蘇何說的對,事關重大,萬一出了差池,我們幾人的性命都難保,說不準還會連累趙叔趙嬸。”
“好,就依師兄說的,我們再好好商讨一下細節。”
蘇何對前面等着的趙叔趙嬸說道:“趙叔趙嬸,您們先去歇息,我們商議完再睡。”
“好,明早老頭子我早起去置辦你們需要的東西,先去睡了。”說完趙叔趙嬸便往邊上的屋子裏走去。
“夜晚天涼,你二人還是去我屋裏讨論吧。”
“好。”
三人一前一後地走到風堅的屋子裏,走在最後的雲靜進了屋看到風輕已經在床上睡着了。
“風師叔,我們在這裏說話,會不會吵着風輕?要不還是去院子裏說吧?”雲靜看着熟睡的風輕小聲問道。
“無妨,他睡着了很難吵醒。”風堅拉開凳子坐下。
風輕原先睡眠一直很好,只是那些日子裏,因為害怕被梁凡發現,所以父子倆一直不敢睡得太死,這兩晚住在這,難得他能睡個安穩覺,自然不易被吵醒。
雲靜輕輕地将凳子拉出坐下,生怕吵着風輕。
三個人讨論到将近半夜,雲靜不停地打着哈欠,蘇何和風堅早已經困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雲靜起身想拿幾件衣服給蘇何和風師叔蓋上,走到床邊看到熟睡的風輕,只見他正沉穩的呼吸着,茂密修長的睫毛好像因為夢到了什麽還不時地微微抖動着。
看着眼前安靜祥和的景象,彷佛此時他們不像是在商議着明日怎麽逃出青石鎮,而像是平常家人般一起坐在一處閑話。
雲靜一時看入了神,一個噴嚏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原來是蘇何冷的打了噴嚏,雲靜回過神,小心扯過床上的被子。
“晚上這麽冷,可別着涼了。”雲靜一邊小聲嘀咕着一邊替風輕把被子蓋好,然後拿了床邊挂着的披風,然後披在蘇何和風堅的身上,最後才輕手輕腳地打開屋門走了出去。
門被小聲合上時,風輕睜開雙眼,看着屋頂發呆,原先放在胸口的手此時緊緊拽着身上的被子,不知道為何突然沒了睡意,腦海裏浮現的全是雲靜剛剛說的話。
風輕翻了個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合上的房門,想着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若是明日真的能離開青石鎮,是不是意味着以後自己将要同她一起生活在虛無山了。
一想起即将到來的明日,風輕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害怕過了明日,一切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事,明天一定會平安無事的,蘇何哥哥會沒事的,爹也會沒事的,雲,雲姐姐也會沒事的,我也會沒事的。”風輕心裏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在複雜的情緒中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院子裏響起雞鳴聲,風輕才醒了過來,套上衣服打開房門,發現爹和蘇何雲靜正站在院子裏。
院子裏擺滿了趙叔大清早買回來的東西,全是些蠟燭紙錢還有塊長木板。
“風輕你醒啦,快過來。”雲靜看到風輕站在門外,趕緊招手讓他過來。
風輕雙手拉了拉自己不平整的衣服走到雲靜身邊,看到一旁的蘇何和爹爹身穿麻布孝衣,額頭上系着一塊白布條,臉上還布滿了紅印子。
風輕見狀忙驚慌地問道:“爹,你和蘇何哥哥為何打扮成這副摸樣?”
風堅看到風輕過來,解釋道:“哦,今日要出鎮子,不打扮成這樣容易被那些官兵認出來。”風堅說完戴了塊白色面紗在臉上。
風輕轉頭看着蘇何臉上同樣布滿的紅印子,差點沒認出來。
“風輕,別愣着了,快把衣服換上。”
雲靜把麻布孝衣和白布條遞給風輕,風輕大概已經猜到接下來要做的事,接過雲靜遞過來的東西趕緊學着蘇何的樣子穿上。
一切弄妥當後,雲靜躺着木板上,蘇何拿了塊白布蓋在她身上。
“風輕,等會兒上街時,一路上,你一邊哭一邊撒紙錢,千萬記住,無論遇到什麽事什麽人都不要擡頭。”蘇何一邊囑咐道一邊把裝滿紙錢的籃子遞給風輕。
正當蘇何和風堅準備擡起木板時,雲靜突然坐了起來。
“吓我一跳,師妹,雖然咱們這是逢場作戲,你這突然扯開白布滿臉紅印子地坐起來,差點被你吓死。”蘇何捂着胸口念叨着。
雲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剛剛躺下時,看到風輕那白淨的臉頰,才想起還有件事沒做,這才一骨碌地爬起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剛剛發現忘了個事。”說完雲靜從木板上下來,站起身拿了胭脂和面紗走到風輕面前。
風輕緊張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麽。
“差點忘了,這要是被官兵發現就麻煩了了。”雲靜一邊說着一邊用胭脂在風輕的臉上額頭上輕輕點着,弄好後仔細地查看了一番,這才放下胭脂,然後又拿起邊上的面紗想幫他戴上。
見雲靜一臉認真的模樣,再加上又靠的自己太近,甚至還能清晰地聽見她呼吸的聲音。
風輕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的手該怎麽放,自己的眼睛該看向何處,只覺得有點不自在,臉更是紅到了耳朵根。
只是不知為何,這面紗死活戴不好,雲靜也是着急得不行。
感受到雲靜的手一直弄着自己的耳朵,風輕忙別過臉說:“雲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
“沒事,好了,這樣就認不出來了,等會兒你千萬別緊張,你就跟在師兄身旁,低着頭只管撒紙錢便是。”雲靜認真叮囑道。
風輕不敢看向她,只點了點頭回道“嗯嗯,我知道了。”
明明她只比自己大了兩歲而已,卻總是像個大人一樣把自己當作小孩子千叮咛萬囑咐。
弄好後雲靜這才重新躺回木板上,蓋好白布。
看着他們忙活了一上午,連早飯都沒功夫吃,一旁的趙嬸看着心裏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今日他們到底能不能順利地逃出青石鎮。
“你們幾個人一定要當心呀,到了虛無山,一定要記得寫信給趙嬸報平安。”趙嬸一邊抹眼淚一邊不忘叮囑道。
“趙叔趙嬸,您們一定要多保重,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待事情過去了,我再帶着輕兒回來看望您們。”風堅亦是不舍道。
趙嬸難過地點了點頭。
風堅和蘇何擡起木板,往門外走去。
一行人一走出巷子便開始哭哭啼啼起來,風輕跟在蘇何邊上低着頭撒着紙錢。
街上的人突然看到擡了個死人出來,擡着屍體的人還戴着面紗,紛紛避到邊上。
“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死了人?”
“不知道啊,你看他們還戴着面紗,額頭上都是紅印子,怕不是得了什麽傳染病死的吧?”
“我看像,別看了別看了,快走吧,萬一被傳染了多晦氣。”
“也是,趕緊走趕緊走。”
路上原本看熱鬧的人紛紛散開,生怕會傳染給自己。
此時的雲靜躺在木板上正一心想着,等會兒出了青石鎮,路過白沙鎮時一定要記得買冰糖葫蘆和綠豆糕給娘親,然後再給師兄師姐們帶點好吃的好玩的。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計劃能不能順利進行,畢竟是生死存亡之際,雲靜開始有些擔憂起來。
而此時的風輕看着自己的穿着和舉動,內心竟覺得有些可笑。
當初娘親去世,他們父子二人迫于無奈連像樣點的喪事也沒有辦,更沒有穿上麻布孝衣為娘親送行,沒成想現如今為了逃命卻穿上了,還辦了場假喪事,真是造化弄人。
不一會兒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鎮子口,不出所料,鎮子口的官兵立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開始盤問了起來。
“站在,幹什麽去?”領頭的官兵伸出佩劍攔在蘇何面前厲聲問道。
“官爺,是我,前兩日和妹妹一起進城的。”蘇何連忙回道。
那官兵看了看蘇何,确實有那麽點印象,畢竟當時他那傻妹子還想把吃了肚子疼的綠豆糕給自己嘗嘗。
“你不是說你妹妹吃壞了肚子要進鎮子裏找郎中的嗎?這又是何意呀?”官兵用佩劍指了指木板上蓋着白布的雲靜問道。
蘇何一看,便開始假模假樣地哭了起來。
“官爺,前兩日剛進鎮子,我妹妹便暈了過去,還好路過的人幫忙一起将她擡到了一家藥鋪裏,結果那郎中看了看,說我妹妹不幸染上了時疫這才會暈了過去,只可惜醫治了兩日,我妹妹她,她就不幸身亡了。”蘇何說完便又開始哭了起來。
躺在木板上的雲靜,聽着蘇何一本正經說的謊話和那感人肺腑的哭聲,心裏還挺欣慰,想不到自己這大師兄還挺聰明伶俐的,自己昨晚才教了兩遍他就學的有模有樣的。
官兵掃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蘇何,走到雲靜跟前,正想用佩劍掀開白布看看時,蘇何趕忙制止道:“官爺,郎中說這時疫會傳染,您還是小心些為好。”
“哼,我會怕這區區時疫?滾開,要是敢耍什麽花樣,我饒不了你們。”官兵說完便用劍掀開了白布,一看躺在木板上的女子,果然臉上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紅印,官兵一邊捂着嘴一邊吓得後退了幾步。
“晦氣,蓋上蓋上。”官兵不耐煩道。
蘇何趕忙蓋上白布,再不蓋上,他怕雲靜憋不住氣呼吸會被官兵發現端倪。
一蓋上白布,雲靜這才小心翼翼地吸了兩口氣,還好小時候閑着無聊老是和二師兄比賽水中憋氣,看誰憋得久。
待他們長大後,這事還時不時的被惠心師姐拿來取笑。可誰曾想,今日這無用的技能居然派上用場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