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春祭：喚醒大地（1）
從後山回了家，靈犀已經筋疲力盡，連胃口也一并消散殆盡。
她把帶回來的貨物歸置好，便去廚房燒了水，準備泡個暖身的草藥浴，去去身上的疲憊。
靈犀把鼠尾草和熱水一起倒進浴盆，再慢慢兌入涼水，手伸進去有些微微發燙的體感就是最适宜的溫度。
準備好草藥水，靈犀小心翼翼蹲坐進去，然後閉上眼睛，屏氣斂息，把腦袋也一并埋進水裏。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從水裏出來後，靈犀大口呼吸，感覺自己頭腦清醒了不少，連理智也一并回來了，不禁想到：
“這邊醫療條件簡陋，如果那個獸夾是鐵做的，他會不會有破傷風的風險？”
她開始懊惱自己先前太過于緊張，竟然忘了問獸夾的材質。
可現在後悔已經于事無補，無論如何都要等到明天才能得到些新的消息。
泡完澡，靈犀回到卧室，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給任灏然發個消息：
「今天聽尤裏說，你在山上不小心踩中獸夾受了傷，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我們托人送過去的藥草你要堅持用，不要自以為身體好一點了就擅自停藥。另外，我還讓尤裏帶了兩個甜菜根饅頭過去，你和伊萬一人一個，醒來記得放鍋裏熱一熱再吃。」
她知道今晚不會收到回信，便關上平板，許願今晚至少能睡個好覺。
–
“咚！咚！咚！”
靈犀被樓下的敲門聲吵醒了，她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原來已經是拂曉時分。
今天是春祭的第二天，和昨天一樣，村民們要早早聚集到大祭司家門口，一起等待今天的儀式——喚醒大地。
塔莎怕靈犀起不來，便早早過來敲門。
門一打開，塔莎就開口說道：“我帶了雞蛋給你，你快洗漱換衣服吧。”
“好，我現在就去。”靈犀的聲音略帶沙啞。
靈犀昨晚輾轉反側到淩晨三點多才輕輕入睡，這睡眠太淺，醒來時就像從未睡着過似的。
她匆忙洗了把臉，換好衣服就跟塔莎匆匆出門了。
今天的天空格外晴朗，天空湛藍，沒有一絲多餘的雲。
靈犀咬了一口雞蛋，擡頭看看天，心裏話脫口而出：“晴天總是會收到好消息吧！”
塔莎：“你還在擔心你的朋友嗎？”
靈犀：“說到這個，塔莎，你知道村民通常都是用什麽材料做獸夾嗎？”
塔莎：“獸夾一般都是用木頭做的，以前也有過鐵獸夾，不過鐵資源很珍貴，普通人家都用不上。”
靈犀：“那就好，希望我朋友不小心踩到的也是木獸夾。”
塔莎：“為什麽呢？”
靈犀：“因為生鏽的鐵很容易讓人感染破傷風呀，破傷風的死亡率非常高。”
塔莎：“破傷風？這是什麽？”
靈犀：“你不知道破傷風嗎？”
塔莎：“不知道…”
靈犀：“簡單來說，就是傷口感染了很嚴重的細菌，這種細菌繁殖速度很快，一旦感染上，很快就會全身中毒。”
塔莎：“感染了破傷風會有什麽症狀嗎？”
靈犀：“每個人都不太一樣，但比較常見的是肌肉抽搐和高燒不退。”
塔莎神情凝重，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見塔莎沒有搭話，靈犀正準備要開口發問，就看見周圍已經陸續出現其他村民的身影。
人多口雜，她決定還是先把話擱進肚子裏。
目光越過人群，大祭司已經拿着法杖站在院子外。
村民們都有默契，見大祭司站定，都紛紛閉口停止交談。
大祭司的眼神先是在人群裏游走了一圈，随即點點頭說：
“今天是春祭的第二天，我們要進行喚醒大地儀式，現在，請大家跟着我，一起去村口的靈樹前吧。”
靈樹是薩庫村門口的一棵古樹，樹齡已經超過千年，陪伴了一代又一代原住民。
到了靈樹前，大祭司站在樹冠之下，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臉上打出不規則的陰影。
他挺直後背，開始說道：
“每一年，我們都會以靈樹作為起點開始喚醒儀式，因為我希望靈樹的生命力可以進入你們的靈魂，讓你們的生命力像植物一樣伸舒、成長，只有這樣，我們的土地才能碩果累累。”
說完這段開場白，大祭司轉身面向靈樹，把右手手掌輕輕放在棕紅色的粗壯樹幹上，用低沉的聲音念起咒語。
村民們見狀，也跟着輕輕低下頭，嘴裏頌唱起祝福詞。
靈犀雖然聽不懂祝福詞的含義，但這神聖時刻的光輝也照耀到了她。
她閉上眼睛，也跟着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土地豐饒，希望任灏然早些康複。
幾分鐘後，周圍的頌唱聲緩緩停下，靈犀慢慢睜開眼睛，發現身體的沉重感竟然褪去不少。
這時，大祭司舉起手裏的法杖，把有裝飾的那一端放在地上，一邊輕輕敲打地面，一邊圍着靈樹走了一圈。
回到原點時，他又低沉道：“大地母親已經從漫長而深沉的睡眠中蘇醒，從這一刻起，她将繼續為我們帶來蓬勃繁榮。”
大祭司* 念完最後這句咒語，喚醒大地儀式的前半段便已經結束。
後半段儀式由村民各自回家獨立完成，他們會用樹枝代替法杖，繞着自家的房子和農田輕叩大地。
–
早上的儀式讓靈犀心情放松不少，人放松了，就願意花心思讨好讨好嘴巴。
她翻了翻昨天換回來的收獲，決定中午奢侈一把，做一頓手抓羊肉。
這兩天她和塔莎都沒吃好，正好也能用羊肉溫補溫補身子。
新鮮的羊排奶香十足，膻味也不重，處理起來極為簡單。
直接冷水下鍋煮去血水即可，這樣既能去除些羊味，也不會破壞肉本身的鮮味。
處理好羊肉，再另起一鍋熱水，加入姜、胡椒和鹽和羊排，一起焖煮半個小時就能出鍋。
原住民本身也吃水煮羊肉，但她們不會特意撇去血水，也不會加生姜胡椒去腥味，所以塔莎對這羊排好奇極了，只是加了兩個小小的步驟，能比清水直接煮好吃多少呢？
塔莎剛準備抓羊排，靈犀就伸手阻止了她，并說道：“這裏是剝了皮的大蒜，我們東方人常說，一口羊肉一口蒜，神仙日子也不換。”
塔莎眼神驚恐，“生大蒜在我們這裏都是當作藥來吃的，你确定它可以直接和羊肉一起吃嗎？”
靈犀不放棄，勸說道：“你試一試，就試一口，不好吃就給我。”
盛情難卻，塔莎左手捏着大蒜，右手握着羊排，先是一大口羊肉，又啃了一小塊蒜下來。
塔莎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沒想到這羊肉和生蒜的搭配會如此上瘾，趕緊又把桌上的蒜朝自己的方向撥了撥。
–
吃飽了午飯，靈犀和塔莎沒有多耽擱，背上貨物就向後山走去。
這一路上，靈犀又期待又害怕，她既想快點知道任灏然的最新情況，又怕這新消息不盡她意。
上了山，她們徑直走向羊肉大嬸的攤位。
靈犀走近和大嬸先打了招呼，然後迫不及待問道：“大嬸，我朋友怎麽樣了？”
大嬸伸出手，拍拍靈犀的手臂，“不要擔心，今天早上他已經退燒了，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還需要再養養。”
心裏的石頭終于落了地，靈犀不禁嘴角上揚，“那就好那就好，我擔心了一晚上，連覺都沒睡好，現在終于放心了。”
大嬸撲哧一笑，“那孩子昨晚發燒的時候還在叫你的名字呢。”
靈犀讀懂了大嬸的話外之音，小臉一紅，“大嬸，這異國他鄉只有我們兩個東方人，遇到困難阻礙時肯定會不自覺想到對方。”
大嬸見靈犀害羞的模樣可愛極了，繼續調侃道：“那也是你在他心裏有分量才會想起你，如果只把你當作普通老鄉，哪會昏睡過去了還在叫你名字？”
說完，大嬸擠了擠眼睛，一副姨母笑的樣子。
靈犀不想再繼續和大嬸辯駁，說多錯多，指不定大嬸回了克布齊，又會把她說的話再添油加醋一番念給任灏然聽，那可真的是鬧了大笑話。所以她連忙應付道：
“大嬸，我們得趕緊去開攤換貨了，不然今天就要空手而歸啦。”
“行，快去吧！”大嬸胖手一揮，和她們告了別。
靈犀和塔莎挽着手，一跑一跳回到了昨天擺攤的位置。
她們剛坐下擺好貨物，就有一位男獵戶走上前來詢問：
“你們終于來了，我聽村裏的大嬸說，這裏有草藥膏賣，已經等你們好久了。”
靈犀聽了大喜，在臉上挂起營業的笑容，熱情回應：“不好意思，今天出門晚了些，我們有黃油膏和薄荷膏，你想要哪個？”
獵戶放下背簍，蹲下嗅了嗅黃油膏，又嗅了嗅薄荷膏，然後說道：
“我每天都要上山，在山上一待就是一天，腿都被毒蚊子咬花了，你覺得哪個膏适合我？”
靈犀拿起薄荷膏，推薦了起來：“那你可以先試試這個薄荷膏，薄荷膏裏有薄荷腦，不僅能止癢，好多蚊蟲也怕這個味道。”
獵戶點頭表示滿意，而後從背簍裏取出一小塊牛肉，櫻桃紅色的瘦肉間還零星分布着白色的脂肪雪花：
“我用一塊牛肉換兩個薄荷膏，你看可以嗎？”
靈犀心想，當然可以，這牛肉的肉質……別說兩個薄荷膏，就算是五個薄荷膏我也願意換。
但做生意可不能過于大方，這薄荷膏做起來雖然沒有什麽技術難度，但也要話費不少時間和精力。
靈犀甜甜一笑，說道：
“當然可以，你拿回去要是覺得好用，記得幫我跟大家多宣傳宣傳。”
獵戶黑臉一紅，連忙應道：“一定！一定！”
後來又有好幾個村民特意找過來，應該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這邊有東方的稀罕玩意兒，想來開開眼。
靈犀和塔莎也不介意村民來湊熱鬧，遇上有眼緣的，還會送一把鼠尾草花束。
短短一個半小時，她們就把今天帶上山的貨物全都換完了。
靈犀做的東西受到村民的喜愛，自然是令人開心的好事，但集市還有三天，手上已經沒有其他庫存了。
深思熟慮後，靈犀和塔莎決定即刻起身，再去找些新的材料，在明天出攤之前做一批新品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