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的第二天,任孑穎發現丁聆滿頭是血的躺在了宿舍的床上。臉色慘白一動不動,鮮紅色的血染紅了一整塊枕頭,觸目驚心,畫面十分驚悚。
那是一個讓整個女生宿舍都雞飛狗跳的清晨,救護車一路鳴笛直接開進了宿舍區将丁聆擡進了擔架一路送去了醫院,送進了急救室。腦骨輕微骨折,出現血腫……待丁聆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丁聆醒來之後竟出現了部分記憶力損傷的情況,在好長的一段時間裏她似乎連自己叫什麽都記不太清楚,她想不起受傷的那個夜裏自己遭遇了什麽,可能是因為遇到了襲擊,可能僅僅只是因為摔了一跤……
還有在丁聆昏迷的期間裏,學校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許敏敏的屍體被找到了。
就在丁聆出事之後,跨江大橋下驚現一具浮屍。雖然屍體被長時間浸泡,出現了腫脹和腐爛現象,但是警方仍然通過身體特征的比對确認出死者正是失蹤了多日的許敏敏。
法醫在許敏敏的胃部殘留中檢測出了某種抗抑郁藥物的成分,在大橋的監控錄像裏,警察看到了只有許敏敏一個人出現在了那裏,當時她的身邊并沒有其他可疑的人物,只見她一個人在橋上徘徊,最後終于是跳了下去。
警方通過調查,發現許敏敏由于長期的精神壓力過大,一直都有服用抗抑郁藥物的情況。由于連續兩年沖擊特級大師失敗令她在即将面對的國際賽變得格外緊張,在加上愛犬的失蹤這更令她感覺到了沮喪和無助。
于是種種線索顯示,警方最後确認了許敏敏系屬于自殺。
然而身在病床的丁聆在聽過了孑穎對整個許敏敏自殺案件的講述之後卻有不一樣的看法。
她認為整個案件有幾處難以解釋的地方:
首先許敏敏的小狗到底為什麽不見了,狗和貓不同,如果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狗是不會丢下主人不管的,那枚帶血的狗牌就是很好的暗示。
其次就是,既然警方已經确認了許敏敏是自殺,并不是那些怪力亂神的原因,那麽303教室裏留下的那只屬于許敏敏的鞋又是想要說明什麽?鞋是什麽時候留在那裏的,是失蹤之前,還是失蹤之後?
還有,許敏敏失蹤當日到底出去見了什麽人,為什麽約會對象至今沒有現身,如果不是有什麽原因為什麽許敏敏從失蹤到現在這個人都沒有站出來主動去跟警察說明當日的情況?
丁聆當時在醫院裏尚且還纏了一腦袋的繃帶,就開始針對許敏敏事件進行各種分析,結果想了一半腦袋就疼了起來,天旋地轉的還各種想吐。
于是任孑穎是真的服了她了,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都還依然不消停。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你的頭到底是怎麽摔破的,你是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嗎?”任孑穎再一次不死心的确認。
丁聆總是不能去想這個的,只要她企圖去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沒有由來的就會感到一陣心悸,仿佛手上沾惹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就連空氣裏都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讓她忍不住要倒胃口……
任孑穎見她一臉茫然和無措也只能失望。
“那你還記得季獲嗎?”任孑穎又問。
丁聆張着嘴,仍然是一臉茫然的模樣,這回任孑穎算是徹底死心了。
一直到某一天,仍舊是丁聆上大課的時候,在她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幾個畫面:傍晚時分,有那樣一具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手裏拿着一幅畫詢問自己。
“這畫上畫的是我嗎?”
“可以把它送給我嗎?”
“你還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的嗎?”
“我會回答你的!”
“你真的沒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
……
丁聆終于想起了季獲,她還想起了自己還沒有正正經經的向他介紹過自己,她還沒有去同他問個清楚,那時候他對自己講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只是,那已經是一年以後了。
季獲已經畢業了,聽說他在實習期間設計了一款網絡游戲《心魔》拿到了畢業設計的金獎。
從此之後,丁聆便總是會想起那日傍晚時分,橘紅色的紅霞,還有季獲同她問過的那些話。
畫面無數次的出現在了丁聆夢境裏,在夢裏,丁聆始終沒有得到季獲的回答。
每一次丁聆從夢中醒來,心裏總是充滿了失望和沮喪。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轉眼之間丁聆也已經快到了實習的階段。
這兩年,季獲的《心魔》游戲得到了玩家瘋狂的追捧,游戲問世不久就成立了自己的游戲公司。
有好幾次丁聆都忍不住跑去他公司附近偷偷的看他,也有幾次忍不住跑出去假裝偶遇,想要跟他打聲招呼,可是每一次都十分不湊巧的都要出現這樣那樣的狀況。
丁聆每一次都是拖着疲憊的身體帶着傷回來,每一次睡了一覺之後又都不死心的絞盡腦汁再來過。
失敗了一次又一次,校方終于帶來了好的消息,丁聆拿到了教授唯一一個推薦名額,意大利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的交換生機會。
原本是件值得高興慶祝的事情,到了丁聆這裏卻變得猶豫不決,滿腹的心事。直到後來她找了系教授主動放棄了機會,并且推薦了任孑穎……
丁聆終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看完了女王大人的主題畫展,丁聆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想起了很多事情。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陪在她身旁,正在送她回家的季獲。
兩個人一路上都在悶聲不吭的低頭走路,滿屏的都是大寫的尴尬。
又走了一段,丁聆終于受不住兩個人之間這種低迷的氣氛,就随便找了個話題聊了起來,說:“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特別讨厭女同學,經常擺着一張臭臉,也不搭理人。我還記得有一次讓你給摔在柱子上,半天都緩不過氣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毛病?”
這件事情,丁聆到現在想起來都還莫名的委屈。可季獲卻感到有些好笑,說道:“也沒什麽,就還小的時候曾經有讓人販子拐賣的經歷,是一個陌生的女人,為了讓我乖乖聽話她就不停的打我,可能因為我怎麽打都不服還逃跑過好幾次,就把我又轉手賣給了另外一個人販子,也是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雖然後來還是讓我想辦法跑出來了,可是從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很恐懼和陌生接觸,按照醫生的說法,是出現了回避型社交障礙。”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幹預,長大之後情況也好了不少,也基本可以融入群體,只是不太願意和不認識的女生接觸而已。我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只是我的母親總怕我一個人會孤單,在她眼裏施羅珊是我不會排斥的女人,所以一直都對她很關照,母親征詢過我的意見,我也沒有拒絕,所以兩個人就訂婚了。”
季獲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他和施羅珊之間的關系,說完還不忘偷偷的看了一眼丁聆的表情。
丁聆還是第一次聽季獲親口說了關于他自己的童年遭遇,有些心疼的同時卻仍然呵呵噠:“你倒是挺随便了,反正你媽覺得你終于有人要了,恨不得就能把你給倒貼出去。而你也無所謂喜不喜歡,反正一個敢嫁一個敢娶,你們倆倒也是般配了。”
丁聆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變身成為一顆檸檬精,口氣酸得說這話的時候自己牙根都松。
兩個人之間又是一陣極為短暫的沉默,丁聆又說:“你知道當年的侵權事件到底是怎麽回事麽?我可是都想起來了,到底是誰陷害的我?那大長腿的卡通肖像明明就是你當年用來黑校網的黑.客軟件,怎麽變成了對家公司的人物形象,這件事情你調查過了沒有?”
丁聆話還沒說完,手就突然讓季獲牽在了手裏。
這情況發生得猝不及防,讓丁聆狠狠的愣了一愣,面色古怪的看向了季獲。
季獲人高馬大,毫無預兆的一把握住了丁聆的手,一頭的亂毛都遮不住他燒紅的耳尖。
“我記得某個人曾經大言不慚的說要追我,還畫了很多畫求的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
丁聆遲鈍了三秒,連忙裝蒜道:“有……有嗎,我怎麽不記得有過這種事情?”
季獲說:“我手機裏可都還留着的,想抵賴可能不行了。”
丁聆說:“那我就不承認。”
季獲:“我有說是你嗎?”
丁聆:“你……”
丁聆一不小心就讓季獲給繞坑裏去了,憋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反擊道:“那某個人還說忘不掉他那個什麽大學舞會上主動獻吻的初戀呢,哼,故事說的就跟真的一樣,什麽回避型人格障礙,童年陰影,差一點點我就信了。”
丁聆說完還不忘鄙視的睨了他一眼,一副我終于将了你一軍的得意。
季獲見她一臉傲嬌的小表情,對自己幹過什麽壞事沒有絲毫的自覺,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頗為頭疼的也想不出來應該同她怎麽解釋。
想來想去,最後只能碰了碰她的胳膊,挨近了她悄悄的問道:“某人,私人模特還要畫裸.照的那個到底作不作數?”
丁聆完全沒料到,平常時候少言寡語渾身都散發出一副濃濃的性冷淡氣息的季獲,還能有這麽不要臉的一面,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一旁季獲覺得逗她倒是特別有趣,忍不住又意有所指的悄悄問了一遍:“到底是作不作數?”
“啊!”丁聆突然怪叫了一聲,即使是向來膽大妄為的性格,也終于忍不住害羞得臉紅了起來,小聲的回應道:“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