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烨回府後知道阮歲年去了冠玉侯府,便把她接了回來
用膳時,阮歲年便把下午發生的事跟他說了一遍
“你說……事情是不是真的就如萬氏說的一樣?”萬氏說的跟她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她很難不相信
夏烨輕點她的眉心,硬是撫平了皺摺“丫頭,對你而言,是與不是,有什麽差別?”他好笑問着
阮歲年嘆了口氣“我擔心的不是我,我擔心的是歲延,假如這事真被揭開,歲延往後就無法走仕途,而我伯父恐怕也會丢了爵位”
“誰有證據?”他再問
阮歲年怔了下
“衙門裏告官問審講究的是證據,想說十分話,就得端出十分的證據,否則當衙門是逛大街的好地方,人人都能去?”夏烨好笑地點出她的盲點“這麽說吧,就算事實真是如此,但萬氏有膽子去告嗎?長寧侯的爵位勢必被收回,戚家父子的下場是斬立決,萬氏去告這種狀,有意義嗎?”
“可是我伯母也知道了,她向來對我跟歲延不滿,她要是信了萬氏的話,跑去揭開這事,那可怎麽辦?”
“……丫頭,你這是事關己則亂,你仔細想想,她要是真把事揭開了,冠玉侯還會容下她嗎?一旦休妻,就等于判了她死罪,她不會傻得拿下半輩子去賭,再者真的揭開了,于她又有什麽好處?她出了一口氣,卻賠上半輩子,就算冠玉侯不休妻,她恐怕也沒臉踏出冠玉侯府叫話再說回來,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又有什麽好擔心的?不過是萬氏的片面之詞,誰會當真?”
阮歲年聽完總算豁然開朗“是啊,我總是習慣凡事往壞處想,因為我沒遇過什麽大好的事,愈是期盼愈是失望”
“你這話我可不同意,難道嫁給我就不算是大好的事?我讓你失望了?”夏烨俯近她,微嘟着嘴,意味夠明顯了
阮歲年羞惱地瞪着他,見他硬是不退開,她只好認命地往他嘴上親了下“你吃飯不吃飯,這樣鬧着玩,你都不覺得羞?”
“我關起房門和我娘子一起玩,有什麽好羞的?我又沒對你下藥,要你照着小冊子上頭的招式伺候我”
“你喔!”阮歲年惱火瞪去,就不能讓那張壞掉的嘴歇一歇,別老是一想起就欺負她!
夏烨聳了聳肩“橫豎你要記住,近來宮中很不平靜,接下來可能會發生許多事,你盡可能地待在府裏,誰來都不應門,我也會跟冠玉侯府打聲招呼,不會讓閑雜人等叨擾你”
“你不會有危險吧?”她問
如果她沒記錯,皇上駕崩的日子近了,只是這一回的結果不知道是否與上一世一樣,畢竟出現了許多變化
“擔心我?”
“擔心我變成寡婦”她沒好氣地道,可一說完就嫌晦氣,便朝一旁的地上連呸了三聲
夏烨被她逗笑,幹脆坐到她身旁,摟着她一道用膳,強迫她喂食
“別怕,我會長命百歲,絕不會讓你當寡婦,所以你也要好好的,陪我一起到老”
夏烨放下碗筷,貼着她的頰說着
她羞赧地睨他“咱們都會好好的”
“這話說得好,為夫太開心了,今晚要大大的賞你”
“賞什麽?”
夏烨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她随即羞紅了臉,作勢要捶他“夏大人,你……你在朝堂不會也這般不正經吧!”
“別擔心,我只會在你面前不正經”說着,他幹脆拿起筷子喂食她“喏,快點吃吧,別故意讓我心急,一想到接下來一段時日我都不能好好抱抱你,我心裏頭就難過,你得要趕緊安慰我”
“沒個正經”她羞惱地咕哝着
不過,看在他今天開導自己的分上,她就……伺候他吧
如夏烨所說的,他忙得教阮歲年連一面都見不着,差人去問,才知道他要是累了就直接在內閣睡下了
阮歲年不禁嘆息,誰都說他風光,又有誰知道他的風光體面是怎麽掙來的?他常常忙得連家都歸不得,每當他不在家時,她就覺得這張床大了很多,而且整間屋子都靜得讓人不習慣
近幾日她渾身都不對勁,貪睡又頭暈,榴衣說要找大夫,還是她硬壓下來,就怕找大夫的事傳到他那,會給他添麻煩
再者,她擔心的是,會不會是她的期限快到了?
她公爹說過,期限愈近,她的身體會愈虛弱,眼看着只剩三個月就滿一年了,她确定自己無計可施,便想開誠布公跟他說這事,讓他想個辦法,為她流一滴淚,替她續命
可惜,沒想到他這一陣子竟會忙得她連一面都見不上
今晚又等不到他讓人捎消息回府,她早早讓人鎖了院門就寝
然而半夢半醒中,像是有誰在搔着她的唇,她猛地張眼,手已經跟着揮過去,卻被人輕柔地逮住
“丫頭,咱們這麽多日未見,犯不着一見面就行這種禮吧”
阮歲年瞅着黑暗中那雙野亮的眸,一雙玉臂緊緊将他圈抱住,帶着幾許埋怨相思,軟軟喊了聲,“大人”
嬌軟的嗓音幾乎教夏烨登時軟了腿,心底一陣酥麻“怎了,發生什麽事了?”
她窩在他的懷裏,聞着他慣有的冷香,怯怯地道:“想你了”
原來他不在家,竟是這般令人難耐且厭惡的事
夏烨微愕了下,笑意從他的嘴角慢慢蔓延到眸底,他撫了撫她的發,親吻她的發頂
“我也想你了,所以今晚就特地趕回來了”
“沒有關系嗎?”
“不打緊,明日是高祖皇帝忌辰,皇上罷朝一日,我可以晚一點再進宮”
她頓了下,猛地擡眼
雖說她不記得皇上駕崩的正确日期,但那日恰好是高祖皇帝的忌辰……明日過後就要另立新主,所以他這幾日才會忙得連家都沒時間回來?
“怎了?”
她搖了搖頭“就是想你”
她想,還是等明日過後再跟他提她的事,不能讓他在緊要關頭分神
夏烨垂斂長睫,長指輕輕摩挲着她玉白的粉女敕耳垂,低喃着,“丫頭……懂得誘惑我了?”這是多大的進步,她竟然投懷送抱還奉送甜言蜜語,他該好好贊賞她才是
阮歲年貼着他的頰,在他耳畔吐氣如蘭,柔軟的身子有意無意地蹭貼着他的
“大人,這樣才叫誘惑”
他悶哼了聲,一把扯開她的中衣,揉捏着她酥軟的胸,正欲褪去她的褲子時,聽她道——
“大人,我月事來了”
他身子一頓,野亮的眸狠瞪着她可惡的笑臉
他獠牙都快冒出來了,才告訴他月事來了!
阮歲年笑他笑夠了,才腆着臉把手滑進他的身下“還是能伺候你的,大人”
夏烨閉上眼,雖不滿意也只能勉強湊和着
良久,床上終于恢複平靜,夏烨下床進淨室沐浴後才又回到床上,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大人抱這麽緊,不怕一會又上火?”阮歲年紅着臉道
“有你在,怎麽都能消火”
“我才不睬你,我累了,想睡了”她剛才早就睡着了,是被他給騷擾醒的
夏烨低低笑着,吻了吻她的發頂“明早,你回冠玉侯府,我已經跟衛崇盡打過招呼了,晚一點他會派一隊衛所兵守在冠玉侯府外”
“……怎會需要衛所兵?是因為……”
“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防患未然”對于她,他必定要護到滴水不漏的境地,他才能真正安心
上一世他就會做到的事,這一世自然不擔心,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有股說不出的不安,正因為不安,更應該要布署周全
阮歲年貼在他懷裏輕應了聲,她自然相信他的安排不會有差錯,就怕他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反而疏忽了他自己
這一晚,兩人都睡得不怎麽安穩,到了下半夜才睡着,待清醒時都已經日上三竿,對夫妻倆來說,都是難得貪懶
用過膳後,夏烨将阮歲年送進冠玉侯府,另外指派夏燦充當護衛跟在她身旁
“哪有小叔子保護嫂子的?”她沒好氣地道
“這可不只是要保護你,畢竟今日冠玉侯父子都無法回府,府裏不能沒有男人在,橫豎這家夥在宮中也派不上用場,留在冠玉侯府剛好而已”
幾步外的夏燦翻了翻白眼,兩手一攤,随便他了反正大哥也沒說錯,他又不需要天天應卯,偷得浮生半日閑也沒什麽不好
阮歲年還能如何?他都這般堅持了,就讓他放心,去做他該做的事
“乖乖的,晚上我再來接你”
“哄小孩呢你”瞋他一眼,她替他将腰間的玉佩绶帶拉整好“不要一直挂記我這兒,自個兒要小心一點”
夏烨笑眯了眼,俯身就往她唇上一吻“等我回來”話落,他轉身就坐進馬車
阮歲年愣在當場,小臉燒紅着,一旁的夏燦半捂着臉,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她羞窘地在心裏咒罵着他,直到馬車已經轉出街角,她才帶着夏燦進府,先到榮福堂拜見祖母
一整個上午她都待在榮福堂裏,夏燦就守在外頭,讓身邊幾名小厮負責随時遞信息,将中發生的事立刻傳進冠玉侯府
向午用過膳後,阮老夫人倦了,讓譚嬷嬷扶進內室歇息,阮歲年本打算到碧妙櫥歇一會,豈料阮歲憐竟然上門找她
當榴衣告知她時,她沉吟了下便到外間見她
“妹妹”阮歲憐一見她,立刻雙膝跪下
阮歲年吓了跳,連退幾步,低斥道:“姊姊這是做什麽,故意折煞我?”
“妹妹,求你救救我娘,求你勸勸我爹,求我爹不要休了我娘”阮歲憐像是已經無計可施,迫不得已地求到她面前
阮歲年愣了下,忙讓榴衣将她拉到一旁坐下,問:“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伯父要休了伯母?”
“我也不知道,就那一天……之前你回府那天,我爹不知道發了什麽瘋,說要休妻,甚至還打了我娘”阮歲憐說着,眼眶泛紅“我去求了祖母,可是祖母不管這事,而我爹這幾日又都在宮中當差,我怕我爹一回府就會把我娘趕出去為了這事,我娘已經多日不進食,不管我怎麽勸都沒用,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才會厚着臉皮求到你面前”
阮歲年怔怔地看着她,不由猜想戚氏真把那事給揭開惹惱了伯父嗎?所以伯父才會動
手……伯父看似是戾氣極重的人,但那是在戰場上養出的威嚴,實際上是個和善不與人争的性子,正因為如此才能得皇上信任
如今伯父卻動手打了戚氏,該不會是被說中心事,所以惱羞成怒?
“妹妹,以往都是我的錯,你怨我恨我吧,但求你幫我了,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謝你,永遠記得你這份恩情我娘為此不吃不喝,我爹要是真休了我娘,我娘就死定了”
阮歲年擡眼,見阮歲憐流下眼淚,心裏五味雜陳
阮歲憐是個心高氣傲的侯府嫡女,去別說流淚了,壓根不會在她面前示弱
“好,伯父回來我再與他說說”她也能順便試探事情的真相
阮歲憐聞言喜極而泣“多謝你了,妹妹”
“咱們是姊妹,說什麽謝?”對她來說,阮歲憐只是刁蠻,還不曾真正傷害過她,所以對阮歲憐,她并沒有半絲恨意
“那……你能不能到我娘那兒跟她說,好讓她放心,也讓我可以哄她吃點東西?”阮歲憐央求着,瞧她面露猶豫,趕忙又道:“我說說而已,只是想你親口跟我娘說你願意去跟我爹求情,讓她安心,她也定會很開心”
阮歲年沉吟了下“好吧”
阮歲憐喜出望外地挽着她,阮歲年則讓榴衣去跟譚嬷嬷說一聲,便離開榮福堂
“嫂子去哪?”守在院門外的夏燦問話的同時看了阮歲憐一眼
“我去看看我伯母”
“那好,一道走”
見阮歲憐神色突地有些緊張,将她挽得更緊,阮歲年只得解釋“姊姊別擔心,這位夏大人不會進院子的”
阮歲憐這才微微放松,帶着阮歲年進了母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