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過的時候委屈的時候生氣的時候不高興的時候,你為什沒有想到你是我的男朋友呢?”
林思樂擡頭望着他,微紅的眼眶裏隐隐有眼淚。
那裏面有嗔怨。
有難過。
有着說不盡的委屈。
也有之前從未示人的脆弱。
江哲怔住了,一時之間只覺得手足無措。
江哲想要說什麽,“我……”
林思樂掙開了他的手,再也忍不住眼淚的往外面沖了出去。
“樂樂!”
溫蔓眼看着林思樂跑了出去,正準備追上去,卻看着被江哲搶先了一步,剛下意識的想要再跟上去的時候卻被蒲冬給拉住了。
蒲冬說,“這事讓江哲去處理。”
溫蔓心裏擔心,“可是……”
蒲冬拉住了他,說,“這種事情只有他們自己能處理。”
溫蔓停了下來,站在門口微皺起了眉頭,有些擔憂的望着林思樂跑過去的方向,她沒有想到只是一個夏令營,只是一個暑假不到,林思樂和江哲就吵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曾看好,但到底心裏還是希望着兩人能幸福。
希望他們能沖破這層層的阻礙。
希望他們能圓滿。
——
“給。”
“謝謝。”
接過了蒲冬遞過來的奶茶,溫蔓低頭說了聲謝謝,但當那杯奶茶拿到手上的時候卻是一頓,有些意外,手上的奶茶竟然是溫的。
兩人落座在了飲品店外的茶飲遮陽傘下。
蒲冬似乎不怎麽喜歡吃甜的東西,點的也是味道比較淡的果茶。
溫蔓問,“你剛剛回來?”
蒲冬點頭,“結業後還有一次歸總,我留下來協助,所以比其它的人要晚了些,你呢?”
聽到他問起自己,溫蔓一怔,“我?”
蒲冬望着她,說,“你之前不是有在做暑期志願活動嗎?”
溫蔓說,“是有做,不過很快結束了,我沒有去夏令營主要是想回老家看一看奶奶,看着她病情好轉了我也就回來了。”
蒲冬點點頭,“那就好。”
溫蔓望了他一眼,像是有什麽話想說,卻又咽了下去,只是低下頭默不作聲的喝着手中的奶茶。
蒲冬問,“那你今天來這裏是?”
溫蔓說,“我暑假作業還沒寫,正巧樂樂在家就邀了她一起過來,哪料到……”
說到這裏,溫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看樂樂剛才那樣就知道這一路上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兒。
蒲冬一怔,“暑假作業?”
溫蔓說,“是啊,我還沒來得及寫的。”
蒲冬沉默了一會兒。
溫蔓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起來,“你不會也沒寫的吧?”
蒲冬低咳了一聲說,“這幾天太忙……你不說我都忘了。”
溫蔓一雙手抱着奶茶喝着,看了他又看,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蒲冬的臉上滿是無奈,最後伸手向她借了一下這次帶過來的暑假作業,翻了幾頁想看看都有哪些。
溫蔓笑過後一邊喝着奶茶,視線卻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人群。
蒲冬翻着暑假作業,說,“你不用擔心,江哲在關鍵的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溫蔓一雙手抱着奶茶沉默了一會兒,說,“萬一江哲沒追上去呢?或者兩個人走散了?再不然出了意外?”
蒲冬正翻着作業,擡頭望了她一眼。
溫蔓還是有些不安的說,“人那麽多車也那麽多,兩人又還吵架在的,萬一有什麽事……”
她不應該聽蒲冬的話,現在想想這當中的安全隐患實在是太多了。
江哲靠譜?
江哲真的靠譜嗎?
靠譜的男人會讓自己的女朋友受了這麽多的委屈還一無所知的嗎?
蒲冬說,“你不相信江哲的話,那就相信我。”
溫蔓一愣。
蒲冬望着她的眼神不自覺柔軟了起來,說,“你要是一點兒也不放心,我一會兒給江哲打個電話問問看,這樣你覺得呢?”
溫蔓低頭想了想,說,“……那樣是最好的。”
看得出來對方是一點兒也不放心把小姐妹交給自己的兄弟,蒲冬有些無奈,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撥了個號碼過去。
那邊響了幾聲後很快的接通了。
蒲冬問,“你那邊怎麽樣?”
江哲說,“還好。”
蒲冬問,“還好是什麽樣,你們現在在哪裏?溫蔓不放心,林思樂有在你身邊嗎?”
江哲說,“在街心公園裏,我正跟她說着,回頭在打給你。”
說完挂斷了電話。
蒲冬拿着手機望向了溫蔓。
溫蔓松了一口氣,“沒走散就好。”
蒲冬正準備将手機收回口袋裏,手一頓,問道,“對了,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溫蔓聽到這裏一時有些為難的說,“我的手機之前壞了,打電話的話,我可能接不到。”
蒲冬調出了通訊錄,低頭輸入着,說,“沒事,我先存着。”
溫蔓想了想,将手機號碼報給了他,末了,看着他将自己的號碼存了進去,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微微的發燙,尤其是在他存完電話號碼後擡起頭來的時候,心髒都好像是跳漏了一拍似的。
溫蔓咳了一聲,掩飾着心裏的異常,低頭喝着奶茶。
尤其是在看到蒲冬光明正大的就在她的眼前将她的電話號碼置頂在了第一排的時候。
正想的出神之際,聽到蒲冬輸入好少自然而然的将手機重新放回了口袋裏,注意力又重回到了作業上,似有感慨的說了句,“暑假作業還真不少。”
溫蔓連忙附和着,“是啊,不少。”
蒲冬說,“你準備之後的幾周都放在暑假作業上?”
溫蔓想了想,說,“至少……要先把暑假作業做完了,如果有多餘的時間,在安排其它的事情,畢竟——畢竟過完這個暑假就是高三了。”
說到這個話題,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去。
商業街自始至終都是熱熱鬧鬧的,無論是來往的行人還是商家拉攬生意時放的音樂或者是廣告詞,在這樣一個火熱的夏日裏顯得格外的喧嚣。
蒲冬突然合上了作業本,說,“既然這樣的話,今天不然我們一起玩一玩怎麽樣?”
溫蔓聽着有些吃驚,“诶?”
蒲冬擡頭望着她說,“就我們兩個人。”
溫蔓聽着睜大了眼睛,像是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好不容易平緩下去的心跳聲忽然又跳的飛快了起來,似鳴擂鼓,似不成章。
我們兩個人。
我們。
就她,還是蒲冬。
不亞于約會的一場游玩,在這樣一個夏日裏。
溫蔓握住奶茶,只覺得胸口裏面的一顆心跳的飛快,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也不知道要怎麽拒絕,因為這一刻,她騙不了自己,蒲冬提出的這一個建議,也是她心裏所渴求的。
溫蔓低下了頭,說,“好呀。”
只是在說完之後到底還是禁不住連耳根也紅了起來,在那一低頭下,微微抿起的卻怎樣也藏不住的嘴角之下。
有些微的小雀躍,有些微的小期待,有些微的小忐忑。
有微微澀。
有微微甜。
蒲冬望着她的眼睛是止不住的柔軟,看着眼前有些強撐着害羞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看着她半染紅暈的臉頰,便是激得自己的胸膛都變得怦然不定。
蒲冬輕咳一聲,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少女的臉頰是微微紅,眼裏有着止不住的青澀與情怯,但卻還是在遲疑中向他伸出了手,将自己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這一天是他最難忘的一天。
在脫離了重重的枷鎖,在離開了萬丈的題海,在丢開了無數人憧憬與希冀的擔子。
就好像是回到了童年時,在沖進游樂場的時候在歡樂谷的時候,張開了雙臂向一只自由自在對世間萬物都充滿了好奇的小鳥,享受着萬千的歡樂,享受着萬千的游戲,肆意的,張揚的,甚至是狂放的。
一如在過山車的時候放聲尖叫。
一如在恐龍園裏的探險。
一如在飛船轉盤裏的歡笑。
沖下來的飄流激蕩起了無數的水花,有着驚險未定時的緊緊牽手,像是“劫後餘生”一般的相視一望,有翺翔天外時的擁抱,也有叢林飛車的雙排。
從來沒有想過時間會過得這麽的快。
也從來沒有想過,身邊有這樣一個人,一個能感知自己所有的情緒,一個能與自己一同分享快樂,一個可以和自己一同肆意放聲大笑的人。
一個,只是看見都不由自覺露出笑容的人。
等到夕陽西斜,緩慢轉動的摩天輪正一級一級的走着。
溫蔓突然開口,問,“蒲冬,你怎麽看異地?”
蒲冬一愣。
這個問題問的有些突然,至少在這一刻。
蒲冬沉默了一會兒,說,“會很難。”
溫蔓望着他。
蒲冬擡頭對上了她的視線,“也有可能會很久很久。”
溫蔓也沉默了,問,“要多久?”
蒲冬低下了頭,良久沒有說話,只在長久的沉默中,視線不經意望向了夕陽西斜下,餘燼的昏黃将整個城市都鍍上了一層旖旎的顏色。
暮霭西沉下,有一雙南雁飛了過去。
蒲冬說,“四年,七年……甚至有可能是十年。”
在聽到這裏的時候,溫蔓的目光不自覺的微微一顫。
蒲冬望向了她,最後确定的說,“五年。”
溫蔓有些不懂,“為什麽是五年?”大學畢業一般只要四年。
蒲冬說,“你得給我一點時間做出足夠出色的成績,不包括大學的四年,一年是我給自己的限期,加在一起的話,就是五年。”
溫蔓明白了,點了點頭,說,“好。”
蒲冬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動容,“這個時間很長,這也只是我給自己的限期,并不是要求你一直這樣等着我。”
那是一個女孩子最好的青春年華。
他真的沒有任何的理由與任何的資格去要求對方。
溫蔓沒有說話,只是将視線像他一樣的移開望向了被夕陽染紅的城市,就這樣坐在摩天輪的格間裏,任由着摩天輪一級一級的往上走着。
溫蔓突然說,“你聽說過嗎,等到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許一個願望,這個願望就有可能會實現哦。”
蒲冬一怔,“沒有聽說過。”
事實上他記憶裏唯數不多的來游樂場玩的次數裏,坐這玩意兒好像是頭一次。
溫蔓笑了,說,“那許一個願望怎麽樣?”
蒲冬望着眼前的女孩,說,“我很少會将願望寄托于這些虛無飄渺的東西。”
溫蔓望了他一眼,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夕陽的陽光依舊在緩緩地漫了過來,在這片充滿了歡笑的地方,等到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就像是登上了雲階一般,将所有的一切都看的俱無遺漏。
在那一天,溫蔓默默的在心裏許下了一個願望。
——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在五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