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劇

第 48 章 菟絲子

菟絲子

尤其是當她視線掃過樓宴之無名指的指尾,看到了那圈淡紅色印痕後。

梁殊整個人像是在一瞬間被溺入海中,整個人不斷地下沉、再下沉,胸腔中稀薄的氧氣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喃喃着不像是說給樓宴之聽得,倒像是說給自己。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的,樓宴之,我們可以和平分手,我也可以随時離開海遙。”

“你沒必要瞞着我。”

“這本來就是我們最開始在一起時說好的,你不用擔心我會糾纏你,我也實在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分手’兩個字就這麽輕易地從她口中說出來。

梁殊沒想到。

樓宴之也啞然了許久。

樓宴之的聲音很沉,他低着頭,額間的發絲遮擋住了下面的眉眼,唇間沒有什麽血色,只是低低地念了一句:“我沒想到過分手,也從來沒想讓你離開。”

“我來只是想見見你,我們很久沒見了。”

梁殊這次倒是真情實感地笑了,但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自嘲。

“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比我還清楚,我能做你的情人,做你的炮|友,做你任何的一切,但絕對不是婚外戀中的第三者……”

她已經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眼淚還是在說完最後一句的時候奪眶而出,她伸手去擦,可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麽也擦不完。

不止手背,連外套的袖口被沾成了濕漉漉的一片。

梁殊你可真行。

當着樓宴之的面哭着這個樣子。

他其實見過她很多狼狽的樣子。

她跑龍套睡在劇組雜物間地板的樣子、她拍戲在泥裏打滾的樣子、被全網p黃|圖說是內娛第一豔星的樣子。

他幾乎是從最開始就看着她從這個圈子的最底層慢慢成長到今天的。

但今天她很固執地不想在樓宴之面前示弱。

她撇開臉不去看她,也不讓他看見她的神情。

她想走,推開車門下車的動作已經做了一半了。

卻被樓宴之拉住手腕攔了下來。

“三個月。”樓宴之沙啞的聲音中是從未有過的卑微:“再給我三個月,我可以把一切都處理好,梁殊,我們在一起三年了,你甘心我們就這樣分手嗎?”

“如果你說的是我做你地下|情人的這三年。”

“那我覺得分開可能對我們都好,而且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要訂婚了,你只瞞着我一個,樓宴之,我是很愛你,但我也很讨厭你騙我。”

“非常讨厭。”

她不喜歡他玩弄人心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這會讓她覺得自己像一個不折不扣的sb。

樓宴之還在猶豫,但在梁殊再次試圖掙開他手的時候,樓宴之感受到了梁殊想分開的決絕。

他抿唇,更用力地拉住她,權衡之後才終于說。

“我和顧南筝只是合作關系,我們不會結婚,合約到期自動解除關系,她會配合我澄清,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讓她親自來和你解釋。”

“但是不分手。”

樓宴之說完這句,目光卻始終追随着梁殊。

她其實能感受到那眸光下洶湧的愛意和占有欲,其中也裹挾着真的害怕失去她的情緒。

在這樣的對視下,梁殊的心就算是豎起了防禦的盔甲,也很難不動容。

梁殊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子,一時間難以分清他話中的真假。

“你沒騙我?”

“沒有。”

“如果三個月後,你還是處理不好呢?”

“不會。”他說得篤定。

但梁殊很清楚,即便他三個月後會回來,他的隐瞞也會在他們兩個人的感情裏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裂痕。

但此刻的梁殊卻又實在不舍得就這麽放棄了。

如果他和顧南筝只是合作。

如果樓宴之只是有他想要完成的事。

她想起了那晚他們一起看的錄像,想到他姑姑的死訊,想起阿姆斯特丹小旅館裏兩個人纏綿的一夜。

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愛他。

她沉默了良久,才說:“我可以等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以。”

“你等着,我去拿。”

梁殊下了車,小跑着回了福利院。

樓宴之停車的地方,徐青野站在二樓的陽臺邊剛好可以看得清楚,她從回來就始終站在那裏盯着樓下的那輛車看。

但樓宴之的車上貼着一層厚厚的防窺膜,徐青野什麽都看不見。

她等的焦急,如果梁殊再不出來,她已經想出去找人了。

“你和樓宴之聊得怎麽樣?”老徐還在樓上,徐青野見到梁殊的時候,只是小聲地問。

梁殊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剛哭過,情緒倒不算低沉。

梁殊:“在談崩的邊緣,訂婚的事應該是真的,但他又不想分手。”

徐青野跟着梁殊進了二樓的書房。

聽見這話,徐青野語氣有些驚訝,還帶着一些打抱不平的氣憤:“那樓宴之他什麽意思?不分手,就這麽耗着你?他走了嗎?不行,我要下去好好問問他。”

“欺負人也不是這麽欺負的!”

梁殊見徐青野是要去吵架的架勢,直接起身去拉人。

“阿野,別去,我還沒說完呢。”

“他說和顧南筝是協議訂婚,各取所需,他讓我給他三個月的時間,我答應了。”

“不過。”梁殊停頓了一下,把從鑰匙扣上扣下來的u盤插到了電腦上:“我讓他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梁殊打開了u盤裏的文件,按下了打印功能。

書房裏的打印機滋滋作響,很快托盤上就平鋪了一摞紙。

新打印出來的文件還是熱乎乎的,梁殊拿了遞給梁殊看。

徐青野随意翻看了幾頁:“這是?和海遙解約的協議?”

“你這是準備離開海遙?”

梁殊:“嗯,本來也想着要走的,你知道,我志不在娛樂圈,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徐青野:“所以你這幾天在書房裏是準備這個?”

梁殊嘆了口氣:“是啊,我這算是給我自己留了條後路,那個顧南筝我見過,她也知道我和樓宴之的關系,萬一她未來真成了海遙名正言順的老板娘,我繼續呆在海遙也是尴尬;想走再走不掉,解約算計我一手,讓我賠天價解約費,我可就真是人財兩空了。”

徐青野:“要我給你再審一遍上面的條款嗎?”

徐青野雖然是學刑法出身,但基礎的一些法律條款還是知道的。

梁殊卻擺了擺手:“不用,我從我們人事總監那裏要來的,是海遙的标準條款,我這幾天也看過好幾遍了,裏面就添了幾個我自己的身份信息,其餘的沒什麽問題。”

“海遙人事給你的?”

“是啊,挺好一姐姐。”

她以為自己要解約文件要和人事總監掰扯一陣呢,沒想到她給的很痛快,連她拿來幹什麽用都沒問。

梁殊重新回來的時候,拉開車門就見樓宴之在打電話,他見她來了,沒再繼續說,默默地掐斷了那個電話。

梁殊心想,還有什麽是不能讓她聽的,她連他要和顧南筝訂婚的事都親眼看到了。

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梁殊把訂好的那摞文件甩在了樓宴之的身上。

“最後一頁,甲方簽字,簽好了我就答應你。”

樓宴之似乎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直接翻到了文件的最後一頁,什麽都沒看,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确定你不看看?”梁殊揚了揚手上的文件。

“簽什麽都可以。”

梁殊看着熟悉的龍飛鳳舞的名字,對樓宴之的示弱還是有些不自在。

“你也不怕我把你賣了。”

“不怕。”

梁殊:“也是,只有你賣我的份。”

樓宴之趕在天黑之前回了康園。

顧南筝已經換好了紫色系的旗袍,量體剪裁的衣服很完美地襯托出她的身材,而頸間驚豔的綠寶石也昭示着今晚的訂婚宴,她是主角。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還要半個小時就要出發了,不要遲到。”

樓宴之從回來開始就一言不發。

顧南筝似乎也不在意,準備好了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今天的報紙。

等樓宴之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她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戒指在書房,不要忘記戴,今晚可是有很多人在看呢。”

“你進我書房了?”樓宴之眯了眯眼,語氣有些危險。

此時的他和下午見梁殊時的他判若兩人。

顧南筝倒是坦蕩:“進了,還不小心看了你落在桌上的東西,我本來覺得你應該挺喜歡梁殊的,但現在看好像就那樣。”

“顧南筝,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介入我和梁殊之間的事。”

顧南筝的表情切換的很自然,她放下報紙,雙手交疊在一起:“當然,這是我們說好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麽連自己的枕邊人都算計。”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梁殊是樓宴之旗下的藝人。

她們顧家的産業不涉及娛樂行業,她不知道具體內裏具體的運作模式,第一次見。

說實話,她還挺驚訝的。

樓宴之冷笑:“顧家已經快被你收入囊中了,這在你眼裏也稱得上算計嗎?”

“當然。”顧南筝無所謂地說:“我對我們家的那些男人可沒什麽感情。”

顧南筝:“如果我猜的沒錯,我們已經在籌備婚禮的事情你今天沒和梁殊說吧,你真這麽自信你瞞下來的這些事,有一天傳到梁殊的耳朵裏,她不會和你翻臉?”

“不會,我了解梁殊。”

顧南筝對此不置可否。

她倒是覺得,樓宴之眼中的梁殊和她所聽說的不大一樣。

梁殊可不像是什麽為了金錢權利不擇手段的菟絲子。

不過她并不準備提醒樓宴之。

她無差別地喜歡看所有臭男人——自食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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