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巧9號

第 47 章 chapter 47

chapter 47

“教練,是我。”

江期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蔣丘的耳中,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房間裏的兩個人,然後裝作無事朝沈遇聞點了點頭,走出了病房。

“說。”蔣丘回應他。

全國大賽已經結束,高三年級的隊員們開始投入學習之中,蔣丘有了短暫的假期,這段時間都在陪兄弟倆,很少去學校。

然而,江期這個時候打電話令他很意外。

“我想見沈遇聞,或者…..”江期頓了一下,又說:“或者沈遇斯。”

他沒有喊餘安的名字,蔣丘旋即就明白了。

這件事江期遲早都會知道,他當時對于哥倆的做法就相當不認同,如果說餘安換名字是為了逃避痛苦,但是江期既已出現了,為什麽不能坦誠相告,非要搞得這麽神秘,還讓人捉摸不透。

兄弟倆都是謎語人。

那時餘安只說,告訴他也不會有什麽改變,他記不得任何關于沈遇斯的事情,告訴他只會讓他徒增煩惱。

蔣丘向來直性子,哥倆總喜歡一些彎彎繞繞地搞事情,繞來繞去就把自己弄得尴尬,還很難收場。

他改變不了,索性就在一旁看事情如何發展。

現在江期知道了,電話打到他這裏了,是誰說江期腦子不行的,他竟然知道通過自己來找沈遇聞,顯然是知道他們的關系了。

不能小瞧體育生,只要不在學習上動腦筋,他們就會變得非常聰明。

他揉了揉眉心,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看向正在陪床的沈遇聞,然後才回他,“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他頓了頓,直接挑明,“是因為餘安的事麽?”

再過兩天,餘安就要做手術了,這幾天住院觀察,在做準備工作,平時他和沈遇聞輪換着來,今天趕巧沈遇聞不忙,三人就聚在病房裏。

江期只說要見沈遇聞,執着地懇求,“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當面問清楚,很重要,很重要。”他反複強調,倒讓蔣丘動了恻隐之心。

蔣丘沉默了片刻,而後他小聲地說:“我知道了。挂斷電話後,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沈遇聞倚在沙發上回郵件,見到他先是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問:“晚上想吃什麽?我讓小李去買。”

“問魚兒。”

沈遇聞撇撇嘴,“沒醒呢!”

窗外的天色漸暗,他瞄了一眼病床上的餘安,不知道醒沒醒,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

床頭上的夜燈昏黃,被子攏出他瘦削的身形。

他決定為江期争取一次,不管結果如何。

晚上,餘安沒有讓他倆陪着。回去的路上,蔣丘提了出來。

沈遇聞本來在發呆,緊接着一臉不解地望向他,“你吃錯藥了?我為什麽要去見他?”他沒話對江期說。

可後來,他一想到馮雯君的事,心裏騰地升起一股無名火,蹭蹭地越竄越高,加上餘安的手術還有兩天,也不用時刻看着,于是最後,他還是答應了見面的要求。

他們約在市裏一家有名的咖啡館。那天,天空難得晴朗,溫度剛好,江期很早就到了,點了一杯冰美式。

小包間私密性極好,他喝了半杯咖啡,時間才過去十分鐘,還有半個小時要等。三十分鐘的等待,對今天的他來說無比漫長。

直到冰塊完全消融在咖啡後,沈遇聞才來。此時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他是故意的。

與之前幾次見面不同,江期這次從他眼中看出了無比厭惡的情緒。

“我想見餘安一面。”他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沈遇聞卻嘲笑道:“你真當自己是大爺了?想見誰就見誰?別嚯嚯我弟了行嗎?”

江期一頓,低聲問:“他現在還好嗎?”

沈遇聞順了口氣,“好的很。”喝了口水,慢慢靠向身後的椅背,冷聲道:“如果你來只是為了這件事,那就沒什麽好談的了。”

話音剛落,江期緊接着問他,“他的腿是因為我麽?”他問過袁秘書,當時跟他一起被救下來的學生傷了腿。

餘安的腿傷或許跟自己有關。

沈遇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遲疑,仿佛在斟酌要不要說出實情,嘴巴張了張,喉嚨發出一聲輕顫,算是默認了他的疑問。

觸碰在杯子的手指倏地收緊,他垂眸看着桌面,全身僵在那裏,手腳冰涼,想說些什麽,然而喉嚨卻哽咽了。

“我喜歡他,很喜歡。”江期驀地說了這麽一句。

沈遇聞聽後忽然愣住了,他沒頭沒腦地告白,叫他拿不準這小子腦子裏想什麽。

他嗤笑一聲,“小孩子,談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他并不覺得江期有多真心,這個時機說出來只會讓他覺得幼稚,是因為愧疚嗎?

“先不說你那混亂的腦子,但就你媽那關,你能過得了?”

江期忽然擡起頭看他,毅然地說:“我媽那裏我有辦法。”

“別!”沈遇聞擺擺手,“你不需要跟我保證什麽,今天走出這屋子,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也不需要再有交集。有些事我說得很明白了,你要是想知道那些年你媽對餘安做的那些事後,你就該明白我這麽做的原因。而且,我覺得你倆不應該有什麽好結果。”話落,他睨了江期一眼。

“她是她,我是我,她左右不了我。”江期說完後,頓了頓,忽然産生了一絲疑惑,沈遇聞為什麽沒有反問餘安喜不喜歡他。

“嗤,等你能擺脫你那個事兒媽再說吧!”沈遇聞起身,覺得沒什麽可談的了,走到門口時卻被江期的話攔住了,“一切都是你說,你知道餘安的想法嗎?你不是他,你為什麽替他做決定?”

門遲遲沒有打開,沈遇聞停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片刻後卻忽然笑了,他回頭看向江期,“好,我給你個機會。”

*

沈遇聞很晚才從外面回來,蔣丘倚在沙發上半睡不睡,餘安閉着眼睛,看樣子像是睡着了。

門開了關,蔣丘睜開眼睛,看他蹑手蹑腳地去瞅餘安,盯了一會兒,才轉身去蔣丘那裏,靠着他的肩膀說悄悄話。

“江期怎麽說?”

“那小子油鹽不進。”

蔣丘沒來由地笑了,江期這小子有點像他,有時候挺軸的,符合他對江期的刻板印象。

從見完面之後,沈遇聞那口怨氣就沒吐出來,本來準備好一堆罵人的話,然而在見到江期後,他也說不出來狠話。

想來想去,江期這些年過得也不安生,他下不去嘴。

可馮雯君罵他弟弟的時候怎麽就那麽順嘴兒?而後,他總結了,自己還是太善良。

“那怎麽着?晾着?”

“速戰速決。”沈遇聞撇撇嘴,掏出餘安的舊手機。

蔣丘一瞧,挑了挑眉,“舍得還回去了?”

“呵,這可是大殺器,你不懂。”說完,他把手機輕輕放在床頭櫃上,跟蔣丘離開了病房。

他們一走,餘安就醒了。

今天沈遇聞沒來報到,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他就知道了。

蔣丘倒也沒瞞他,只說他去見江期了。餘安點頭,沒說其他的。

他看見櫃子上靜靜放着的手機,有片刻地失神。

按下開機鍵,屏幕亮了起來。右上角的電量顯示還有23%,幾秒後,滿屏的消息,未接來電一股腦地湧了進來,讓手機卡頓了很久。

餘安聽着持續地震動聲,直到五分鐘後才停止。

他嘆了口氣,正要點開,手機忽然響了。

屏幕的正中央顯示的是江期的名字,一聲接一聲,并沒有停下的趨勢。

他沒有接,鈴聲戛然而止,下一秒又響了起來。

鈴聲持續響着,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

第五次響起的時候,餘安按下了通話鍵。

江期顯然沒想到有人會接聽,猶猶豫豫中試探地喊他的名字,“餘安?”

餘安沒有應聲,他連他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但是江期就是知道餘安在聽。

很久之後,餘安聽見手機傳來充電的提示音,還有20%電量的時間。

江期等不下去了,“對不起。”心頭驀然開了一道口子,像是注入了鮮血,在心間流淌。

“對不起。”他喃喃地重複,“對不起。”

餘安靠在床頭,眼睛盯着夜燈,直到幹澀,眼眶發酸,他感覺一股熱流從眼角滑落下來,“江期,你沒有對不起我。”

江期哽咽,腦海裏都是沈遇聞對他說的話,忽而生硬地轉開話題,“我已經在準備特招了,趙老師說只要我文化課達到350分,我就可以跟你考同一所大學,上次模拟考你不在,我考了281分,還有70分的距離,很快的。”

餘安沉默,江期自顧自地說着,聽筒裏漫無止境的寂靜讓他感到害怕。

片刻後,他說:“我喜歡你,餘安我喜歡你。讓…我做你的腿,好不好?”

手機響了一聲提示音。

餘安指尖發白,握着手機的掌心出了好多汗。他緊咬下唇,很快感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你在害怕嗎?因為唐陽一死了,你找不到彌補的缺口,想把這份愧疚放在我身上嗎?”

他停了幾秒,聽到了江期急促的呼吸聲。

“江期,我不需要憐憫。你過你的生活,不要再來找我。只要你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可以過得很好。”

他沒給江期反駁地機會,在手機徹底關機前,他冷冷地說:“別一廂情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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