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這個周末，桑妮覺得爺爺和母親有點奇怪，一個總是忿忿的樣子，另一個則經常看着她欲言又止。
周日下午有珠寶品牌送新品過來，谷雪迎還硬要拉着一直宅在房間的她也出來挑挑看看。
桑妮：“……”
“媽，你知道我一向對這個不感興趣的。”
而且這次送過來的都是綠翡翠和紅寶石系列，跟她這個十七歲的年紀好像也不太搭？
谷雪迎嗔她一眼：“就陪媽媽看看。才十幾歲的女孩子，怎麽可以整天宅在房間裏。”
這兩天不用上學，自從加了微信，尹恕就總愛有事沒事找她兩句，雖然她已經努力保持了高冷，控制了回複頻率，但似乎還是有點溺于跟他的交流中，有時候一個回複都要思考好久，以至于時間過得飛快都沒察覺。
經母親這麽一提，桑妮才想起來，整個周末除了飯點，她好像都沒怎麽出過房間。
她嘻笑兩聲，然後随着母親看向被一絲不茍排列整齊在桌上和随身櫃子裏的珠寶，看了一會，實在覺得提不起興趣，斜眼一瞥，發現爺爺正在外面澆花。
“我出去陪爺爺聊聊天吧，你說得對，這兩天都沒怎麽跟爺爺說過話呢。”
剛剛還在優雅地挑着首飾的谷雪迎聽到她這話，頓時急了起來。
“別！”
桑妮不解：“啊？”
谷雪迎：“你爺爺，大概不希望被人打擾。”
呵，她好不容易勸服老爺子不要輕舉妄動，現在桑妮過去豈不是撞在槍口上。
“不會啊，爺爺一向最喜歡我去找他聊天了。”突然想到爺爺這兩天不同尋常的态度，桑妮嘟囔着道，“不過這兩天爺爺情緒怪怪的，吃早飯的時候我跟他說今天的粥很不錯，讓他多喝點，他好像還哼唧了兩聲。”
谷雪迎心想，那還不是因為你說粥很甜，讓老爺子聯想到可能是因為戀愛才心情大好，吃什麽都甜，他才不滿麽。早飯過後，他還斥罵了廚房一頓，讓最近都別煮甜粥，只能煮鹹的。
她扭頭看回珠寶，裝作漫不經意地說：“最近來了新的話，他照顧得可寶貝了，你過去怕會分了他的心。”
“……”
好吧。
這理由聽似無厘頭，但安到愛花成癡的老爺子身上，竟然讓人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桑妮定下了心來，百無聊賴地跟着聽了一下店員小姐的介紹。
不得不說，她的很多對各大品牌的了解和敏感度，都是在這樣半推半就的耳濡目染中積累起來的。
看得出谷雪迎對這期新品興致也不高，只象征性地留了幾款，就全讓撤走。
店員離開，下人們知趣退下，屋內頓時只剩母女二人。
谷雪迎終于開始了她今天的正式目的，試探試探情況，再給桑妮上上人生課程。
她先由淺入深：“最近學校有什麽好玩的事嗎？”
谷雪迎一向對她學習上的事不感興趣，于是桑妮也就當她是随口一問，她便也随口一答。
“挺好的。”
谷雪迎不在意她的敷衍，繼續問道：“有沒有遇到什麽好玩的人或者事，跟媽媽說說？”
“媽，你以前不是說，學校生活不來來去去那幾樣事情，沒什麽好說的嘛？”
谷雪迎聽她這話反而不滿了：“我現在想聽還不行啊？”
自己母親這一時一時的情緒，桑妮好像也見怪不怪，二話不說就是服軟：“行行行，你想聽哪方面的，我說還不行嘛？”
“這才像話。”因着剛剛那股蠻氣，之前谷雪迎一直猶豫着不好開口的事，現在反倒能說得理直氣壯了。
她也不繞圈子，喝了口茶，身板兒挺直：“就說說交朋友的事吧，最近有什麽玩得近的好朋友嗎？”
“有啊，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們班長還不錯。”
班長這個人谷雪迎是聽說過的，是個女的，她不感興趣。
“男的呢？”她問。
“男的……我同桌，許致遠？”
“就這個？”終于從女兒口中聽到個男同學的名字，谷雪迎為免被忽悠，特意再問了一遍，邊問還邊不忘仔細注意着桑妮的反應和表情。
“對啊。”桑妮答。
在班裏，她異性好友确實比較少，除了許致遠，大概就是尹恕了。
尹恕……
想到這個名字，桑妮猛地看向母親，發現她一副恍然大悟後又下定決心的樣子，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母親難道是在試探我？
難道她這兩天有表現的那麽明顯嗎？還沒開始正式早戀，就被家人發現了？
作為“早戀預備役成員”，桑妮下意識地就有點慌神。
而接下來，谷雪迎的反應似乎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谷雪迎以了然和過來人的身份，很突然地給她上了一堂“關于初戀那件小事”的課程，雖然語言稍顯隐晦，但或許因為心虛，桑妮恁是十分明白地聽懂了她話裏有的“話”。
——早戀可以，但是要看準人品，尺度也要把握好。
了解母親的來意後，桑妮再品她話裏的意思，不免覺得羞赧。
什麽叫尺度……只要往深一想，桑妮就覺得那個她未曾涉及過的世界實在讓人臉燙。
谷雪迎也不拖沓，說完後就出了門，她現在有了具體調查目标，一切就好辦多了，只需要把許致遠這個名字交給阿彪去查查底細就好。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去spa放松一下吧，最近為了女兒怪操心的。
屋裏只剩桑妮一個人，聽過母親的唠叨後，她十分慶幸自己剛剛沒有說出尹恕的名字，陰差陽錯地好像就把母親給瞞住了，同時也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上學也要多加小心才行。
畢竟經過上次在公交車站那件事，她知道家裏人一直有派人在暗中跟蹤保護自己，要是自己剛好跟尹恕有什麽過于親密的互動被發現了，那可就不妥了。
桑妮即時給尹恕發了信息。
桑妮：“以後在學校我們還是多保持點距離吧。”
尹恕：“？”
尹恕：“我一直覺得我們‘很有’距離。”
每次他只要一逼近一步，桑妮就會立馬退後兩步，就這個情況，還不夠距離嗎？
桑妮：“不是開玩笑的！反正你聽我的就是了。”
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在“考察期”的尹恕，很有聽話的自覺性。
尹恕：“嗯。”
不管行動如何，嘴上的這個“嗯”，是絕對不能落下的。
得到尹恕的回應，還未早戀便有了逃避家長督察的意識的桑妮，咬了咬唇，滿意之餘還有點酸澀。
答應得真爽快，都沒有一點不舍的麽？
還在為自己的聽話而自豪萬分，覺得自己戀愛情商進步頗大的尹恕：？
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針，摸不透摸不透。
桑妮拿起剛被放置到桌上的橙子咬了一口，當即被酸得嘴巴發軟，小臉皺巴了起來。
她勉強把橙子咽了下去，然後轉頭叫喊還未走遠的仆人。
“玲姐，怎麽今天這橙子這麽酸。”
被叫到的玲姐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她低頭回道：“老爺吩咐了，最近的水果，越酸越好。”
桑妮剛剛才努力咽下的酸意，差點被嗆得又湧上了喉嚨。
“你确定你沒聽錯？”
玲姐堅定地點了頭。
還有一句她沒說，那就是，老爺子還說了，“甜的都不要放上來，以免睹物思情”。
雖然後面這四個字她沒弄懂是怎麽回事，但是，嚴格遵循吩咐來做，總是沒錯的。
同樣在狀況外的桑妮：“……”
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
唉，那就不想了吧。
周一，兩位在周末共訴過心事的人，在班裏顯露出來的關系卻比之前還要陌生。
倒不是尹恕不想親近，實在是桑妮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防死守，讓他靠近不得。
他原以為周日那句話只是因為桑妮一時的傲嬌情緒，沒想到這見面了，她竟然落實得這麽透徹。
她想要低調，尹恕也盡量如她所願，可一天快過去，兩人還說不到一句話，尹恕覺得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明明就差臨門一腳，現在怎麽變得往回走了呢，即便是沒有表白的時候，兩人關系都不至于那麽冷。
下午的第一節是實驗課，上完課後，大家開始往教室走，尹恕終于找到機會，跟桑妮來了次單獨相處。
實驗樓和教學樓間有條人造的引流到人工湖的小溪，小溪旁是地理園，裏面有偌大的地球儀和各種植物，最裏邊則是一個用于研植植物的小溫室。
在桑妮經過小溪旁的回廊時，提早躲在一角的尹恕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然後在她驚訝的眼神和努力憋住的驚呼中，把她帶到了身側。
兩人身後，是地理園裏一棵近兩米高的石榴樹。
桑妮對上尹恕透着狡黠光亮又有點得意的眼神，真想大喊一聲流氓。
但她不能。
因為兩人現在的姿勢實在暧昧。
她被抵于尹恕和石榴樹之間，若不是她有意識地身體後仰，她覺得或許兩人的胸膛都能無縫相抵。
“痛。”她眉頭皺起，雖然是讓他起來的借口，但後背确實也感受到了枝桠的壓力，尖戳戳的，讓人很不舒服。
“好。”
尹恕出乎意料的痛快，不過下一秒，他就很自然地牽起了桑妮的手。
在桑妮提出異議之前，他先委屈地憋巴了嘴，說：“總得給個甜頭吧？”
桑妮閃躲了眼神，随後她看了下四周，确認這地兒挺隐蔽的，而且她最看不得尹恕弱勢的樣子，便随了他去。
重點是，她也反抗不得，在學校裏，最忌諱的就是把動靜鬧大。
她覺得尹恕或許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一直對她在行為上肆無忌憚，想到哪出是哪出。
想到這，桑妮不禁怒瞪了他一眼。
尹恕接收到她不友善的目光，但心情并沒受到多大影響。橫豎他計謀得逞了，而且被冷落了一整天的他，現在覺得連桑妮的生氣都是可愛的，總之，都比不理睬他要好。
尹恕嘴角微勾，手指動了動，在桑妮掌心點了幾下，頻率輕快，如跳動的琴鍵。
指間和掌心的觸碰明目張膽地透着暧昧，桑妮的心情頓時變得酥麻。
這男的，太會得寸進尺了。
她扭頭又瞪了尹恕一眼，見他并無半分不好意思，反而嘴角溢出輕笑，于是便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收回去。
桑妮覺得，他這行為，說是輕薄浪子也不為過，自己真的不能再助長他的氣焰了。
可尹恕動作更快，她才剛開始用力，他便已經轉而包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往更裏面走，仿佛剛剛那在她掌心裏的手指舞從未發生過一樣。
更裏面，是小溫室，更加僻靜，平常情況下幾乎不會有人涉及。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抱歉，最近出游在外，碼字都是靠手機争分奪秒。請假條我也不太懂怎麽用手機弄，所以沒能及時挂上。
PS：前幾章寫了長白山，這幾天剛好去了，真的好美嗷～于是在心裏替兩人想了個度假番外～畢竟恕哥水瓶表白的事還沒完，完了以後，大概也算是兩人之間的一個特殊地點？（嗯，假裝自己依然努力惦記着寫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