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市裏之後,雨逐漸變小最後停了下來,先将曹俠在城北放下,黎唐才送何喻和喬慕冬回去。
已經快半夜兩點了,何喻實在覺得不好意思,這麽晚讓黎唐出來陪着他跑這一趟,還險些出了事。
黎唐卻覺得無所謂,堅持送他們回去。
到了小區門口,何喻開車門下車時,黎唐發現他有些別扭地用左手扣車門,于是問道:“怎麽了?手撞到了?”
“沒事,”何喻說,一腳已經跨了下去。
喬慕冬動作快些,已經繞到了何喻那邊,聽到黎唐的話,伸手握起何喻右手,在路燈下看到了血跡。
何喻把手縮回去,“不嚴重,剛才擦了一下。”
“去醫院吧,”喬慕冬說,“可能得縫幾針。”
黎唐于是道:“上來吧,我送你們去。”
“不用了,”何喻堅持下了車。
喬慕冬拉着何喻的手,俯在車窗邊,對黎唐道:“這附近有個社區醫院,我們走過去就十分鐘,等會兒走回來就是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黎唐說:“上來吧,開車過去方便。”
喬慕冬搖搖頭,“不用了,倒是你自己小心一點,當心惹急了洪向軍兄弟。”
黎唐笑了笑,說:“我等着他們。”
最後,黎唐也不再堅持,跟他們道了別,掉轉方向離開。
“走吧,”喬慕冬一只手搭在何喻肩膀,幾乎将他半個人攬在自己懷裏,“去醫院。”
從小區門口到社區醫院,走路确實只要得了十多分鐘,只是半夜兩點的街道,實在是有些冷清。
喬慕冬的身上被淋了個半濕,現在還沒幹透,何喻與他緊貼着的身體感到一陣潮濕的涼意。何喻打了個哈欠,緊跟着又打了個噴嚏。
喬慕冬突然松開他,走到他前面半蹲下,“上來。”
何喻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喬慕冬是要背他,他笑着想要伸腳踹他屁股,說道:“不用了。”
喬慕冬卻堅持道:“趕緊的,上來。”
何喻最終還是趴到他背上,讓他給背了起來。
何喻頭靠在喬慕冬肩上,聽到喬慕冬說:“叫你別出來了。”
何喻輕聲說道:“我聽到下雨了。”
“下雨而已,又不會死人。”
何喻自己的眼神也有些茫然,“就是覺得不放心,非要看到了才行,哪怕就是真出什麽事了,只要在一起就不怕了。”
喬慕冬沉默一會兒,問道:“你晚上喝酒了啊?”
“沒有啊,”何喻說,“怎麽啦?”
喬慕冬說:“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何喻笑了,在喬慕冬耳朵後面親了一口。
喬慕冬真打個顫,說:“別搞我啊,當心我在這裏強奸你。”
何喻大聲笑着,手臂緊緊抱住喬慕冬的脖子,雙腿也夾住他的腰,再一次親了一下他的耳朵。
結果第二天,何喻生病了。
手上的傷口倒是沒什麽問題,可他一早就覺得頭暈乏力,全身酸痛,本來想要看時間的,伸手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手機,反倒是把喬慕冬摸醒了。
喬慕冬看到他臉頰發紅,伸手一摸他額頭,發現燒得燙手。
“發燒了,”喬慕冬說,“別去上班了。”
何喻說:“不行啊,這才上了幾天班,不太好。”說着,他伸手想要掀被子。
喬慕冬抓住他的手給他蓋了回去,然後在床頭找到他的手機,“你老板叫什麽名字,我給他打電話請假。”
何喻搖搖頭,“算了。”
喬慕冬說:“那我給馬天打電話。”
“別,”何喻連忙阻止他,“這點小事不要麻煩師兄,你拿來,我來打吧。”
喬慕冬已經在翻通訊錄,滾動着屏幕看到了付晨山的名字,他看都沒有看何喻一眼,默默把付晨山的電話號碼給删掉了,然後才把手機還給何喻。
何喻沒有察覺,接過來給歐韻嘉打電話請了一天假。
喬慕冬讓他躺着再睡一覺,自己出門去給他買退燒藥和早飯。剛走出家門,喬慕冬接連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曹俠打來的,說車已經拖回來送去修車廠了,過兩天大概就能取車,喬慕冬讓他過兩天給兩天給自己送來;第二個電話卻是文廣華打來的,文廣華就是原來新淩雲興建項目的負責人,淩強安排他現在幫着喬慕冬一起負責這件事,文廣華說:“喬先生,洪向軍今天一早就打電話,想要約你見面。”
喬慕冬“哦?”一聲,話音一頓,随後說道:“幫我告訴他,我沒有空。”
文廣華猶豫一下,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從洪闵航出事之後,和帝洪的洽談就中斷了,難道要一直這麽拖着?”
喬慕冬說:“拖着吧,順便找人透露給他,我們在西城區也勘察到适合的用地,正在多方面考慮。”
文廣華以為他是想要借機壓價,雖然覺得之前和洪闵航已經談得不錯,雙方都挺有誠意,現在落井下石不太合适,可是既然淩強說了讓喬慕冬來負責,自己也沒什麽反對的餘地,于是說道:“好的,知道了。”
喬慕冬挂了電話之後,想了想又給黎唐打了個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他。
黎唐也是剛剛起床,聞言道:“麻煩喬少幫我繼續拖着他,等他們狗急跳牆。”
喬慕冬笑笑,“沒問題。”
何喻吃了大半個包子就不想吃了,心裏頭有些發悶,喬慕冬于是喂他吃了藥。
何喻躺在床上,被喬慕冬用被子裹起來,“還睡啊?”他聲音有些啞。
“睡吧,”喬慕冬說,“不是說捂着出一身汗就好了嗎?反正車子送去修了,今天我也不出門了。”
“嗯,”何喻說,“你把筆記本拿上來玩。”
喬慕冬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說:“好。”
何喻這一病就病了好些天,雖說第二天他就回去上班了,可是整個人精神一直不好,嗓子啞得厲害。
歐韻嘉說他這是前些日子繃太緊了,疲勞累積起來,一下子都爆發了,跟他說要不然回家再休息幾天。
何喻連忙拒絕了,他哪裏還好意思再休息。
感冒眼看着只剩下一個尾巴,何喻卻開始咳了起來,每天斷斷續續,整個辦公室都能聽到他的咳嗽聲。
喬慕冬叫他去看醫生,他一直推說沒有時間,買了許多止咳藥灌下去,症狀倒是逐漸緩解,就是咳嗽始終沒有完全斷根。
就這樣,騰翔迎來了它第一次正式參加的崇豐市電子信息産品展。
歐韻嘉對于這次展會非常重視,作為一家新公司,這個展會是一個很好的宣傳自己的機會,如果表現的足夠好,甚至可以迎來一批新的客戶與訂單。所以騰翔內部事先開了一個全體會議,歐韻嘉反複強調一點,那就是重視。
何喻的工作其實就是負責打下手。當他把展板支起來,忽然覺得喉嚨一陣陣發癢,就扶着展板咳嗽起來。
張秦在公司展位裏面坐着,對何喻說:“去歇會兒吧。”
何喻挺不好意思,感冒的症狀其實早已經完全消失了,也不再會覺得疲憊乏力,可是就因為咳嗽沒有完全好,別人總是會不斷讓他去休息。
何喻說:“我沒事兒。我去打點開水吧。”
他脖子上挂着工作人員的牌子,上身穿着白襯衣,下身是黑色西褲,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幹練。
拿了水壺去飲水機接了一壺開水回來,遠遠的,歐韻嘉跟他招手。
何喻小跑兩步回到展位,見大家都笑嘻嘻看着他,奇怪道:“怎麽了?”
歐韻嘉笑道:“大家一致通過你做我們公司形象代言人,今天你就專門負責發廣告單跟拉客吧。”
所有人大笑起來,有人說道:“拉客的那是老鸨,何喻是我們花魁,負責接客就行了。”
何喻聞言也跟着笑了,對歐韻嘉道:“老板,還不去拉客。”他老板兩個字喊得有些含糊,聽來這有幾分像老鸨,于是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展會開始之前有個開幕儀式,在展廳外面的大廣場舉行,搭了個臺子,據說是請了協會主席淩強在開幕式上發言。
何喻在展廳裏面把廣告單分類,聽到大廳外面越發熱鬧,許多展位的工作人員也紛紛往外聚去。公司裏一個叫許勵的年輕人拉了何喻手臂,說:“聽說淩強到了,一起出去看看。”
何喻心裏忍不住一跳,說:“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幾個年輕人都跟着人群擠了出去看熱鬧。
歐韻嘉走過來拍了拍何喻肩膀,“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何喻知道歐韻嘉是在安慰他,點了點頭。
開幕式大概只持續了十分鐘左右便結束了,展會正式開始,之前聚集在廳外廣場圍觀的人又一起湧了回來,整個展廳很快熱鬧起來。
淩強大概是發完言就離開了,何喻反正沒有見到他,而且淩雲的展位是在隔壁展廳的正中,在何喻看來,是與騰訊隔了十萬八千裏的距離,自己只要不過去,就不會遇到熟人的。
何喻發廣告單的工作并不輕松,他站在離公司展位最近的拐角,給每一個經過的人遞廣告單的同時,都語速非常快地指着公司展位給人簡單介紹,希望将人吸引過來看看。
很快,何喻就變得口幹舌燥,嗓子眼癢得厲害,不停地咳嗽。水壺的水被他幾乎喝幹了,他趕在別人叫他去休息之前,自覺把廣告單遞給了許勵,拿了水壺去展廳左側牆邊接水。
水壺剛剛接滿,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喻以為自己擋了別人,連忙讓開,轉過身才看到原來是謝展。
謝展脖子上也挂着工作人員的牌子,一邊對何喻說:“剛才淩強講話的時候你猜我見着誰了?”一邊給何喻遞了一根煙過去。
何喻把水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接過煙來,随口問道:“誰啊?”
謝展探過身來幫他點煙,有些神秘兮兮地說道:“付晨山。”
何喻深吸了一口煙,突然斜側裏伸出一只手來把他嘴上的煙抽了過去。
何喻跟謝展兩個人都被吓了一跳,齊齊轉頭去看,見到付晨山一身西裝領帶站在兩人旁邊,手裏拿着何喻剛才那支煙,皺眉道:“咳得那麽厲害還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