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晚上，陵州的夜略顯清冷，這其中也不乏天氣的緣故，沒什麽特殊情況，任誰都不想在冷風裏凍着。
陳知舟在床上躺着，沈予休息了一周後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全心去參與林氏的漢服收購案，剛好，可以連同雲想衣裳的收購一起進行。
忽然，她聽到門前傳來的敲門聲，一看手機已經七點。
她不明所以來到門後，透過貓眼看到一個人影，高大的身軀在按鈴後向後退了兩步。
她疑惑着打開門，林陽睿這樣子，很想剛剛下班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再看一眼手裏，提着個大袋子。
“你怎麽來了？”
“今晚需要你去趟林家。”林陽睿遲疑了一下才說。
想來他自己也不想去。
“先進來吧！”陳知舟向裏面走去，給林陽睿讓出路來，“你們家今晚是有什麽大事？”
否則也不至于大晚上還要親自登門來找她去。
“韓鳴回來了，我一個人去，不合适。”林陽睿順手關上門，随後将東西放在桌子上。
“韓鳴？”陳知舟下意識轉過頭，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是那位韓小姐？”
果然，林陽睿點頭：“不去一下，不好讓二姑出手。”
陳知舟看着林陽睿的眼睛，裏面裝的東西可真是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不能裝得太好？”
“不，”林陽睿搖頭，“你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陳知舟想了想，似乎想不出林陽睿的用意，她問：“那怎麽引誘你二姑出手？”
“只要韓鳴回來就夠了，請你一起，是為了讓二姑知道，她想要做的事，不是那麽簡單，那麽就會細心籌謀，這樣我才有機會準備，如果沒有你，恐怕她就直接動手了。”林陽睿一一解釋。
“我一直有個問題，”陳知舟頓了下，對于林家的局勢看似清楚，細想卻十分模糊，“你有林氏的絕對股權，林家的産業你也是唯一的繼承人，你二姑和你二叔想争，他們要拿什麽去争？”
無論怎麽折騰，林氏都在林陽睿手上。
林陽睿垂了下眼眸，須臾他坐在餐桌上将剛剛提來的東西拆開，裏面赫然是一些吃食：“不知道你吃了沒？怕你今晚吃不下去飯，所以就帶了些。”
陳知舟也坐了過去，林陽睿作為一個夫君是十分合格的，哪怕這一切都是假的。
自從上次和李永城喝過酒，她已經有段日子沒見，如今卻像是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她坐在這偌大的空間裏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見到真人，卻又沒了那麽多煩惱。
對于林陽睿來說，說出那句話應當是稀松平常，但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束縛，她掙紮了許久，才讓已經內心明了的自己沒有波動。
誰讓這個人太過完美。
還是這些時日林陽睿在她面前是這副完美的樣子。
這個在陵州商界擁有傳說的名字，似乎一點也不真切。
“我吃過了，謝謝。”陳知舟看向桌子，都是她喜歡的味道，不知道林陽睿是自己發現的，還是從謝雲之那裏問來的。
“那就好。”林陽睿收回自己雙手。
片刻，空氣中十分安靜，林陽睿在沉思許久後才打破沉默：“你剛剛問的事，我必須解釋一下，林家盤根錯節，而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股份、産權也是有可能變更的，如果非要争個你死我活，我最多只能保住林氏一半和屬于我父母那一部分的財産，除此以外，都是要采取手段的。”
對于財産的繼承，陳知舟的确不太清楚。
“舉個例子，如果林氏現在陷入了債務危機，那麽我二姑和二叔完全可以買走我手裏的股權。如果我不賣，就需要用我名下其他的産業，而屬于林家百年的那一部分，我很難去動，一旦高層反對，工人罷工，我将無法控制，那要賣的就是我繼承我父母的和我個人的産業，屬于用我自己的錢去補屬于林家這個大家庭的窟窿，還要被無數親戚問責，最後一無所有。”
林陽睿說這些話時十分平靜，就好像與他無關。
陳知舟大腦飛速轉動，但也能想到林陽睿所說的這個可能，商場如戰場，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就像雲想衣裳前段時間陷入的財務危機，那是她無法掌控的情況。
她沒有預見未來的能力。
林陽睿拆掉桌上一瓶水喝了兩口，又繼續說：“這就是設想之內最壞的結果，當然，現實情況下不至于魚死網破，但我想要的，不只是那一點點，我想要的，是整個林家，那不僅僅是我應該去争取的，當年我父母突然離世，林家就陷入過一次財産争奪，奈何我當年年幼，也沒有遺囑，因此做出無數讓步，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已經成年，有自己圈子，我沒有聯姻對象，和我綁在一起的人并不會因為我受到束縛。”
陳知舟很難想象林陽睿這些年經歷了什麽，外人看到的，永遠都是他掌控全局，卻不知他為此付出多少。
須臾，她問：“那你當年出國，真的只是為了過一段清閑日子嗎？”
如果是以前，林陽睿這樣解釋，她還有可能相信，但現在，她絕不信，林家那麽多人虎視眈眈，他卻選擇出國逃避。
“我出國，是因為我二叔和二姑準備動手，當時的林氏也是勢力錯雜，如果那個時候我選擇留下，會讓林氏的市場下降，這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所以在林氏，我給二叔留下了一堆問題，在林家，也給二姑留了一個大攤子，讓他們短時間內無法顧及我，他們想要接手的林氏和林家可不是一個随時都有可能破産，有可能分崩離析的企業和家族。”
林陽睿頓了頓：“我出國以後，由我信任的人在陵州替我辦一些事，直到一切妥當我才回來，這個時候的林氏已經經歷了我曾經所設想的改革，因此我也必須承認二叔的能力，至于二姑，我想要把那一大家子解散，不過，應該不太可能，這百年的底蘊反而成為了一種負擔，我想完成，我父母當年未完成之事。”
“我明白了，林家內部有很多問題，長此以往，再多的産業也遭不住一次又一次冒出來的問題。”陳知舟聽得認真，林陽睿的解釋也很明了。
“是這個意思，這應該也是你想要的答案。”林陽睿說着，也覺得自己內心松了一大口氣。
當初他找到陳知舟，從未想過自己會動情，如今也算因果循環，從一開始，這段感覺就是在利益的交割裏，現在，他想要變得純粹，卻發現是如此艱難。
陳知舟點了點頭，她所知道的，一直以來都太少，雖說這本也不是她該過問的，但內心深處卻想要探索更多，尤其是知道了林陽睿心中所想。
沒有人想要成為一個傻子。
“除了這個，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林陽睿雙手交纏在一起，這才是他非要娶一個妻子的理由，“我父母去世以後，我母親的一些東西一直留在祖宅裏，我想取回來看看。”
陳知舟忽然渾身都顫抖了一下，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這才是林陽睿一直以來最大的目的。
她問：“你父母車禍，你當年有懷疑什麽嗎？”
說實話，這很難不讓人懷疑。
與此同時，林陽睿輕輕笑出聲：“你誤會了，我父母車禍的确是個意外，但也因此讓林家陷入了一些危機，留在祖宅裏，其實是我母親手中掌握林家人的一些問題，都是為林氏兜底的東西，可惜當初太過突然。”
說到這兒，陳知舟聽出一絲悲涼。
“當然，我更想要的，還是我母親的遺物，祖宅不是什麽好地方，我不想她的東西放在那裏。”
陳知舟看着林陽睿垂下的神色，她相信林陽睿說的都是實話。
她抿着唇，雙手緊緊握住，随後問：“去你家祖宅取個東西很難嗎？”
林陽睿終于擡起頭：“不難，但是有很多條件限制，比如，只有林家嫡系一脈才能進入，再比如，只能成婚後帶自己的妻子去，當然，也可以長住，不然也不至于在那兒落下東西。”
“原來是這樣，”陳知舟也終于明白林陽睿厭煩這個大家族的緣由，解散與不解散，皆是有利有弊，她想了下接着問，“那你現在是不是就可以帶着我去？”
“可以，”林陽睿點頭，“但我想等林氏的事先塵埃落定。”
“明白。”話已到此，陳知舟也不好多言。
看着喝了一口又一口水的林陽睿，不禁去想更加年輕時的他會是什麽樣子。
身負巨大壓力，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這種事如果放在普通家庭裏，恐怕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但他不是，他是林陽睿。
這樣看着看着，愈發覺得林陽睿眉眼之間有些眼熟，奈何她這個記憶，實在是不給力。
還記得林陽睿當初第一次來她家問出的話。
她坐直身子後又前傾靠着餐桌，頭頂的燈光讓她迷離了一下。
她問：“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