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運氣不錯
又是一年初冬。
米陽打開櫃子拿起八成新的大衣，猶豫了許久又把手給收了回來。
這是最後一件了，他得挨一段時間才穿，這樣到時候穿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到冷了。
他拿着老板的舊手機看時間，再有一個小時就是上班時間了。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老板是做什麽的，只是自己成天待在他的書店，有時候下班見到老板在沿路花店裏擺弄花草。見到他還會送上幾朵放在門沿邊似乎沒人要的花，還會說上幾句話。
花店也有幾天不開的情況，老板就會又回到書店來，在清閑的時候，也會讓他呆在書店的二樓角落看些書籍。
最近老板出門有事，算時間得傍晚才能回來。
今天出門晚了，他緊趕慢趕還是沒在營業時間到，只見門口站着個比他高出大半個頭，穿着駝色毛呢大衣，聽有腳步過來的聲音，對方回了下頭。
望着他還站在那兒，便問：“可以開門了嗎？”說完站在一旁等着。
米陽聽後晃神過來點點頭，從兜裏掏半天掏出個鑰匙來，将對方引進去過後，自己呆在了收銀臺的地方。
“你們老板是不是今天回來？”
那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拿着本書到跟前，很順手從桌上拿起記錄單，拿起筆一字一字寫着。
“嗯，大概晚上七八點才能回來。”
他說完似乎從對方臉上看到不悅，就一瞬間，感覺好像是自己看錯了。
對方沒再說話，只是将錢放在了桌子上，還沒等他開口多說什麽，門已經被關上了。
米陽低頭瞧着記錄單上的名字，‘秦舒明’，鐵畫銀鈎，給人一種字如其人的感覺。望着、望着不覺有些羨慕。
沒過幾分鐘就聽到自己手機在響，是老板打來的。
“茶哥，”他原先也是老板老板的喊，後來覺得生分就讓他改了，“你今天就回來了吧。”
電話那頭似乎挺急的樣子，“剛是不是有人過來買了本書，還問我什麽時候回來？”
“有，”米陽望着挂在牆上的鐘表說，“他剛走不到二十分鐘。”接着就聽到那頭唉聲嘆氣的聲音。
嘆完氣後，“你忙你的吧。”沒多說什麽就給挂了。
老板剛剛電話裏的态度，來店裏的人應該是老板的朋友吧。
這些事原本就不需要他多想，“《海邊的卡夫卡》這本書是在哪個架子上？”就聽見有人在詢問書的位置。
“在你左手邊最上頭的那個架子上，”還沒等米陽再多介紹，對方已經拿到了，“架子上最後一本，都倒了，怪不得看半天沒看到。”
“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沒事，下次若還有‘村上春樹’的書籍，記得提前打電話告訴我。”
這人說着在名字上留下了自己的號碼。
米陽點頭表示聽到，眼前人心情似乎挺開心的，從兜裏掏出一顆糖，朝他笑道：“這最後一顆就給你了。”他看着桌子上的糖愣了下，擡頭時對方已經離開視線。不覺間自己嘴角也露出了些些笑意，将糖揣在懷裏走向剛剛那位客人的地方。
剛剛還沒覺得對方有多高，可他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根本摸不到那個地方。
他搬起板凳放在那裏，估着高度差不多，去二樓旁邊的倉庫又拿了幾本‘村上春樹’的書，最近好像不少人喜歡這個作家的書。
正一本本放着，秦茶從外頭趕了過來，“小陽陽~”聽到有人在喊，他扶着架子想轉頭，“別到處看，下來！長得又不高，天天爬那麽高不怕摔了啊？”
“沒事兒，這兒的書不知道什麽時候都空了，所以我就想……”
“待會兒我來，你先下來我問你個事兒。”
秦茶擡眸見對方還站在那兒，“我說的話是沒聽見嗎？”語氣變得強硬點果然有用，對方沒幾秒就下來了。
看着眼前人一副像做錯事的模樣，“沒什麽大事，你那麽小心幹嘛。我就是問你，那人過來買書的時候脾氣怎麽樣，兇不兇？”秦茶就是想問下關于秦舒明的事情。
“嗯…聽到你要晚上七八點才回來，看上去好像挺生氣的，但什麽話也沒說。”
“我跟你這麽說，你就跟別人說啊。看姓也知道我們倆的關系，你還敢多說。”
聽到這麽說，米陽回想起寫的那個名字，“他剛問的時候沒說名字。”只是問了老板什麽時候回來。
“他都沒說自己是誰，你就透露老板行蹤。那如果對方是來讨債的人，那我不就被你賣了啊，下次別什麽都對別人說。”
“老板你是會欠債的人嗎？”
“當然不會！”
米陽點點頭，“那別人問老板什麽回來也不奇怪吧，而且要不是很重要的人或者是重要事的話，應該沒人會管老板去向的。”他說得好像真的沒給秦茶一絲可以回口的餘地。
“是是是，你每次都有理，我呀怕了。”秦茶想想還是不跟對方再‘辨’了，走向那旁邊将書籍一個個擺放好。
“那下次要是沒老板要求，我誰都不告訴。”
不知是因為什麽，秦茶聽到這句話竟然會覺得有點舒坦，站在那手扶着心裏滿滿安慰，接着繼續擺放。
風鈴被門開的鈴鈴響！
“玩夠了嗎？”
進門來的人語氣讓人不舒服，讓整個空氣都變得凝固，米陽站在一邊絲毫不敢動，見秦茶下來走到對方跟前，“我沒玩。”
那人掃了店裏一眼，只有板凳可坐，從兜裏拿出整齊的紙巾擦拭了一番，坐了上去。
眼光停留在米陽身上好幾秒，“沒玩？以為就憑你能把這麽大書店開起來，還有時間經營前頭那幾十平方的花店？你以為那些人看在誰的面子上，其他地方不去，偏偏來你這窮鄉僻壤還貴的要命的書店。”
“我們書店的書價格不貴！”
不知出于什麽莫名的勇氣，米陽在角落說了一句。
他的回答也許是因為好笑，他明顯能看到坐着那人的笑意。
“茶兒啊，你這招的員工也是有趣的很，估計也就他這麽點工資也願意留在這兒了吧。”
說着後久久沒回應，三個人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
米陽見來着這人的架勢，将秦茶帶走勢在必得的樣子，他不禁開始有些擔心，要是以後找工作，估計也就遇不到像這麽好的老板了吧。
“這樣吧，回頭想做什麽都同意。這書店呢我就留給這個小夥子經營，地方呢我也會考慮挪到市中心。”
“行，你還得給他找個好學校，”秦茶一副想跟對方對着幹的态度，這次還加了籌碼。“學費你也得包着。”他說着走向米陽，盡管對方在朝他搖頭也全不在意。
“竟然跟我在這兒得寸進尺！”
“那您堂堂‘華潤’董事長也不想被外人知道小兒子在外頭自己經營書店跟花店吧。”
這中年老頭看着這個從小就不聽話的小兒子，“學費你老子我還是付得起的，連他生活費我也包了。”看這孩子應該也是個不會浪費的，“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等你什麽時候落實了。”
“膽子不小，”明明是簡單的語氣，可聽上去就是有一種不舒服。“還會讨價還價了。”
秦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多說什麽。只好先走出門口，見陣勢确實是今天就要把他帶回去，沒有給多餘的時間。
看着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屋裏的人走到了米陽的跟前，“你運氣不錯。”說了五個他沒明白的字。
第二天上午，就有幾輛大貨車以及人員過來搬運書籍，而且整理好後還會到米陽跟前登記編號。
幾個小時後，他們還讓他拿上店裏重要的東西，開車讓他坐在了後駕駛，車先行駛，一路上車裏的人都沒一絲表情，他有點害怕的窩在車裏的角落。
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他們的車停在了個高樓大廈的門口，車上人員下車後又繼續往前行駛，那司機似是明白他的困惑，“現在帶你看住處，還有安排的學校。”
“學校？”
他以為就随便說說的，而且他現在能上什麽好學校。
“對，我們按照你當時的學習成績還有分析，給你找了個适中較好的學校，你可以在那裏念到高中畢業。”
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嗎？
這些他當時都不敢想的，現在真的會有這麽好的事情嗎？
興許是因為他表現的太明顯，“你放心，我們董事長一向說話算話，你到時候只要好好上學就可以了。”司機說着似乎是到了地方，“按照小少爺要求，給你找個最好帶廚房的房間。”
等他到那個住的地方，只見客廳、陽臺、廚房什麽都有。他的喜悅滿臉都寫着，“董事長說，若是小少爺表現的好，還同意讓他過來跟你住一段時間。”司機說着帶他走一圈朝卧室走，“這個是安排的校服以及平常的衣服，缺什麽都可以跟我們說。”逛了一圈後又開始帶他往外走。
“高三差的課實在太多了，現在你需要先去學校報道。最遲後天就得上學了。”
差這麽多課，他能趕上嗎？
“如果你想考個好大學，董事長也有考慮說給你找老師輔助，肯定不會讓你落下太多了，就是你……”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
司機聽到這兒笑了笑，“好。”他說着給董事長發了條消息，‘事情辦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