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夜涼如水，盡管窗內暖和，但窗外的冰霜在樹上卻是肉眼可見，山中夜自是寒氣逼人。
因此，晚飯過後，幾乎所有人都回了房間。
從窗戶旁走過，林陽睿帶陳知舟抵達卧室，倒是不用再出去？“今夜……我睡在書房，幸好，卧室是相通的。”
陳知舟已褪下外衣，她轉頭看向書房，倒是不冷，睡個人完全可以。
于是她應聲：“好，明天是要早起嗎？”
“我需要早起，”林陽睿穿過屏風，“你睡着就好，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再說。”
陳知舟對林陽睿早起做什麽可沒有半點興趣，她這次來不過是個陪襯，替林陽睿辦好最後一件事。
“那……”
然而她正要開口，和林陽睿分開，便聽林陽睿說：“對了，漢服部成立需要一個新的名字，你有什麽想法？”
“啊？”陳知舟對此可沒有任何想法，雲想衣裳的名字也是謝雲之的主意，“這個……你讓公司的人去想不就好了。”
林陽睿愣了下，下一秒又輕輕笑出聲：“叫揚州人，好不好？”
“揚州人？”陳知舟難道好好動一次腦，“揚……”
這名字雖好，卻怎麽聽都不大對，忽然想到什麽，她看向林陽睿道：“雖然現在我們是合法夫妻，但十天之後，就會簽離婚協議書，這樣的名字太容易誤會了，林董，您還是另想一個吧！而且我覺得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也該改一改，總是要這場離婚看起來合理一些……”
陳知舟還想繼續說，一擡頭卻看到林陽睿臉色極為不好，于是又轉了口：“林董若是覺得沒那個必要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然而林陽睿的神色依舊看起來很是不悅。
須臾，林陽睿開口：“離婚？”
陳知舟心中有那麽一瞬間心慌，她只得避開林陽睿的目光：“離婚協議書不是早就拟好了麽，若是你想改，只要不損壞我的利益，我也沒意見。”
其實她心裏清楚，那張紙着實沒什麽要改的，從頭到尾不過一場交易，像林陽睿這樣的人，算計她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做出有損自己利益的事來，卻也不至于不顧她死活。
半晌，都不曾聽到林陽睿聲音，突然聽到一句：“這婚我不離了。”
當有些話宣之于口的時候，也意味着有些關系将遭到破壞。
林陽睿距離她不過咫尺之遙。
下一秒，陳知舟轉過頭，這個時候，她可不能退縮半步，對上林陽睿的眼睛，差一點，她都要心軟下去，然而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
“我說，”林陽睿見陳知舟不語，又重複了一遍，并向前半步靠近陳知舟，隔着屏風站在窗前，屏風之後便是卧室最裏面，他聲音裏帶着幾分堅定又有幾分懇求，“這婚我不離了。”
陳知舟笑了下：“什麽意思？林董這是打算與我續約，可我後面……”
“不是，”林陽睿當即打斷，“是我心悅于你，我喜歡你。”
心悅？喜歡？
陳知舟聽到這話還是會震一下，只是，即便她父母沒有離婚，她也不會答應。
沒有人說過，對一個人動了心，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遇見林陽睿是她的劫難，也讓了有了許多經歷，誰見了錢能不愛，誰看見帥哥又不心動。
她不認為自己心裏的情感是錯，人內心深處的欲望即便藏得再深，在自己心裏，也無法真正掩埋。
只是有些人，生來就是不合适的，如果注定有一天要分道揚镳，又為何從一開始就不分離。
她還是向後退了兩步，随後她仰起頭，鄭重地看向林陽睿，神色中充滿了決絕與淡然，不曾有改。
“可我不曾心悅于你，也不曾喜歡你。”
很顯然，林陽睿沒有聽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知林陽睿是不是一時沖動，才在今夜說出這樣的話，但說出來也好，免得到了日子還要糾纏。
陳知舟下意識提高了音量，生怕林陽睿聽不清楚。
“林陽睿，你這麽多年都不曾喜歡過一個人，怎麽到了我這裏，就突然動了心，你是忘不掉我們的過去？可我們的過去有什麽，久別重逢的故事的确感人，但這不适合放在你我身上，你我的重逢摻雜着太多利益。”
這話一出，便是林陽睿也是有錯，對于感情來說，最忌裏面生了雜質，哪怕一開始，誰都不曾料到。
瞧着林陽睿的反應，陳知舟繼續道：“你是很多年後對我見色起意？我自認沒有那麽一張臉，你是在我幫了你一段時間之後，才覺得自己可能喜歡上我。”
“我……”只怕這個，連林陽睿自己都說不清楚。
情不知所起，連最初動心于何都不一定能講的明白。
陳知舟也不打算林陽睿說什麽，有些話，就該一次性說清楚：“那你愛的是我，還是能滿足你一切利益的妻子？你對我的愛意裏，是因為我只是我，還是因為我的存在讓你覺得你是愛我的？”
她不是沒有想過林陽睿對自己動心于何時，只是想是想不明白的，對林陽睿來說，她的确是一個合适的人選，從一開始就是，到現在更是。
然而對她，卻不是，她不想和那麽多親我打交道，如今是為了那紙協議，可以後呢！林陽睿不可能徹底解散林家，誰能保證有一天不會又摻和進去，只要她和林陽睿有了那層關系，就不可能真正躲開。
何況，林陽睿對自己，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合适多一點？
林陽睿也是老大不小的人，想找一個人安穩下來也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只是她，正巧出現在此事。
林陽睿張了張嘴，有起初幾個音還有些急迫：“當然是因為你只是你，你……和別人不一樣。”
陳知舟的眼神始終未退：“我當然和別人不一樣，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林陽睿想要伸手，卻只是緊緊握着，此刻，他也不知為何在今夜起了心思，明明要準備的一切都還未好，是因為害怕沒有以後，還是因為感情無法忍耐。
如今，他也只能将自己所想和盤托出，說着，終于慢慢擡起自己的手：“你……只是你，你的獨一無二裏，還有特別，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喜歡你，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關系，你只要站在這裏，我就想愛你，想靠近你，我願意有所失，哪怕沒有你這一得。”
直到最後一句，已輕輕放在陳知舟的肩上。
感受着林陽睿身上的溫度，陳知舟心想，克制感情當真是一件難事。
她聽着林陽睿繼續說：“舟舟，你對我，是有一點點喜歡的，對不對？你不讨厭我，也不厭煩我，我觸碰你，你也從不躲避，這不是喜歡是什麽，哪怕沒有那麽喜歡，也可以一點點來不是。
林陽睿眼神中的渴望藏都藏不住，這一刻，陳知舟可以确定林陽睿的那些緋聞都是假的，如此小心翼翼，可不該是林陽睿的作風。
可偏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陳知舟沒有動彈，任由林陽睿的雙手在自己肩膀上房子，這幾個月下來，身體接觸都成了一種自然。
她冷言道：“不是，我是不讨厭你，那是因為你是個好人，我沒有理由厭煩你，但我不躲避，是因為那張協議書，換做是誰我都會配合，我答應你，就是為了我的利益，這一點，你不是心知肚明嗎？”
若是林陽睿能知難而退就好了，它辦彎着腰，只為了将陳知舟看個清楚，看清她的雙眼。
難道真的沒有半分自己。
突然，他想起江默說過的話：“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對你沒有感覺，那麽你所做的一切只會令她厭煩。：
“我記得，她是個不婚主義。”
想到這裏，林陽睿再次鼓起勇氣：“舟舟，你再好好想想，或許，你是喜歡我的，是你不曾察覺。”
這麽多年，也只有陳知舟能讓自己怯懦。
然而，陳知舟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給林陽睿機會，又怎會因三言兩語而改變：“不用想了，從小到大，感情對我都是束縛，我雖然不曾有過所謂的情史，但我也知感情為何物。你說，我是喜歡你的，可你今日在我面前說了這麽多，不就是為了看我的反應麽？我是如何，你不也看清楚了。”
說罷，她又看了看自己肩上放着的林陽睿兩支手，再看看自己眼前這張臉，只要擡擡手，就能在自己手中。
林陽睿眨了眨眼，他已然不知還能說些什麽，能看清別人是一回事，可放在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件事。
沒聽到林陽睿的聲音，陳知舟也不打算繼續争論下去，萬一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那麽多話可就白說了。
不顧林陽睿的神色，陳知舟毅然向後退了一步，剎那間，林陽睿的手從肩上滑落，原本也就是輕輕放着。
她說：“林陽睿，我對你，從來都沒有過喜歡，你我之間，絕無可能，以後，我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再次擡眼時，卻是看到屋檐的燈光下飄起了飛雪。
漫漫長夜，陳知舟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屏風的遠處，便是林陽睿躺着的地方。
直到看見林陽睿落寞的背影，陳知舟才敢送出一口氣來，只是即便如此，她也絕不會後悔今夜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現在躺着，都還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任憑大雪紛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