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煙不知道顧奕辰在發哪門子瘋,她皺着眉掙紮着,臉上漸漸顯露出不悅。
夫妻伉俪情深的親密互動,讓厲先生的眸色一點點變深,他下颌的肌肉緊緊繃起,手指慢慢握成拳,深深地望了一眼他們握在一起的手,眸中露出一絲嘲諷。
手指一松,那呆在掌心的小花盆就直線墜落下去,“啪”的一聲,砸在大理石地面上,花盆歪倒在地,裏面黑褐色的泥土迸濺的到處都是,那插在裏面小小的幼苗,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像被人遺棄的小孩兒,充斥着哀傷。
莫煙的心猛然揪緊,擡眸望向他,而厲先生已經拉着拉杆箱扭頭朝外走去。
玻璃門上映出他颀長的背影,孤寂而驕傲,她張了張嘴,想喚他的名字,可那壓在心口的各種圈束她的規則,像是有千斤重,壓得她張不開嘴。
顧奕辰見她不再掙紮,也微微松了松力道,埋頭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不管你在怕什麽,這一次有我在,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莫煙閉上眼睛,滿心疲憊,許久,在顧奕辰以為她已經服軟的時候,她猛地一下将他推開,力道之大,險些将他推坐到地上。
他擡起頭,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表情驚疑不定。
莫煙的情緒卻已經穩定下來,她淡漠的望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你做不到。”
她語氣篤定,甚至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上了電梯。
顧奕辰看着她冷漠的面孔慢慢消失在門縫間,一臉哀傷的表情,瞬間收斂起來,她望了望地上那株植物,微微眯了眯眸子,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一邊說一邊朝外走。
“莫煙去了M大?”他腳步停頓了一下,眼神露出一些深思。
那邊盧彥說道,“M大那邊來電說太太先去見了老爺子,然後又去水利系找董妡,太太會不會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顧奕辰心裏一緊,飛快地否認,“不可能,莫諾那麽疼她,不會将這麽危險的事告訴她。”而且,如果知道,莫煙絕不會這麽平靜,他了解她的。
盧彥沉默了幾秒,低聲問道,“顧總,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太太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你該怎麽面對她?”
顧奕辰緊了緊拳頭,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鍋裏一樣,無比煎熬,他咬着牙使自己冷下那顆心,一字一頓道,“等到那一天,她已經不是顧太太了,我又何須顧慮她的感受?”
盧彥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閩城那邊兒剛剛來了電/話,裴小姐讓您給她回個電/話。”
顧奕辰站在樓外,擡頭朝那扇窗望了望,聲音低沉道,“我知道了。”
莫煙昏昏沉沉的從電梯出來,滿腦子都是厲先生離開前的樣子,他一下飛機就來找她,她卻讓他看到了那麽不堪的一幕,他一定覺得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将袋子放到門口,蹲下身将頭埋進膝蓋,也許他以後再也不想看見她了。
今天之前,她還在想着怎麽跟他劃清關系,可這一天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這麽難過,還有一絲因為他誤解的委屈,明明就不是她自願的,他就這麽走了。
她拿出手機,找到他的號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撥過去,結果那邊提示關機。
莫煙像是失寵的毛團,一下子沒了生機,就差沒把耳朵耷拉下來了。
她用了好半天整理自己的情緒,等要起身開門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她心裏一下子激動了些,結果一看,并不是他。
掩飾住心裏的失望,她按了接聽鍵,将手機放到耳邊。
“X棟X單元XX號住戶嗎?”
莫煙怔了怔,望了一眼門口的上方的地址,“嗯”了一聲,客氣道,“我是,請你您是。”
“我是小區的值班保安,請問剛剛是您在樓下丢了一盆花嗎?”
莫煙想到厲先生一直抱在手裏,最後摔落在地上的花盆,心裏突然起了漣漪,那是他帶給她的禮物嗎?
這個想法冒出來,就再也無法平靜,她沒有理會手裏人在說些什麽,大步跑向電梯。
莫煙拿着噴壺在那嫩綠的小芽兒上噴了噴水,米黃色的花盆裏,伫立着一株十公分高的樹枝,還沒筷子粗,樹枝上三三兩兩冒出些嫩嫩的小芽兒,可愛又漂亮,莫煙瞧着,眼中露出一絲 喜,暗自慶幸,幸好沒死。
“你家厲先生送的這到底是什麽呀?”龐佳一坐在電腦桌前,嚼着炒飯,看着資料,嘴裏還口齒不清的問着,“人家送禮物都送話,他倒好,送盆栽,難道這就是國外教育跟咱應試教育的區別?”
莫煙沒說話,事實上,她也知道這是什麽植物,主要太小,葉子還沒長大,根本也看不出來。
“不知道,也許随手買的,看着喜歡便帶了回來吧。”
他也沒說是要送她不是嗎,只是她願意這麽想着,這麽想着,心裏便覺得寬慰,甚至隐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 喜。
龐佳一回過頭,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後眯起眸子,“莫煙,我覺得你現在只要一提到厲先生,整個人都不太一樣了,就像你以前提到顧奕辰——”
龐佳一聲音頓了頓,嘿嘿笑了一下,又往嘴裏塞了口炒飯,朝她眨眼,“我不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莫煙放下噴壺,盯着那盆嫩芽好久都沒說話,直到毛團圍在她身邊叫,她才驚覺還沒給它換貓砂。
想到毛團,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該把小東西送回去了。
只是現在這樣子,她該怎麽見他?
莫煙抱着毛團在床上翻滾了一圈,臉上一個大寫的“煩”!
銀行貸款的資金很快到位,随着生産方案的确定,工廠開始正式進/入生産,莫煙的工作比以前更忙了,她幾乎沒有空閑時間去想厲先生。
而這邊被忽視的厲先生卻顯然沒她那麽潇灑。
原本他是打算再墨西哥呆一周的,但是那天拿到那株植物後,他就沒忍住給她打了電/話,原本只是想稍稍慰藉一些相思之苦,卻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他突然迫切的想回來,所以剩下三天的工作量,被他硬生生壓成了一天。
生意洽談好的那個下午,他就讓人訂了機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獨自回國,一下飛機,就打車往這邊趕。
他像個毛頭小子,甚至都沒有提前調查她最近在做什麽,就滿腔熱忱的沖了過來,他只知道,自己想見她,想抱抱她,特別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