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莊煙岚回到童恬恬的住處已經過午。
屋裏兩人正在看電影, 莊煙岚洗過手，到她們身邊坐下。
童大小姐難免要有一番追問。
她破罐子破摔：“是是是，沒回家, 我們接了兩次吻, 還睡在一張床上, 滿意了沒有？”
“睡一張床上，然後呢？”
“然後, 就睡飽了啊。”
童恬恬輕吸口氣, “竟然這樣都沒讓你們上本壘？”
莊煙岚直接把抱枕丢了過去，“姓童的, 你下次要是再自作主張，我可翻臉了啊！”
童恬恬翻了記白眼，“我好不容易拖着讓你們三天沒見上面, 昨天還灌醉了你, 就這，你們竟然還沒完事？我算是服了。”
倒是喻意, 看出她有些沉悶，不由問：“有心事？”
莊煙岚也不曉得該不該說, 她又從沙發上拎了個抱枕抱着, 想了想，坦白：“我就是覺得他挺沒有安全感的。”
童恬恬啃着薯片問：“他天天查崗，還動你手機了？”
“那沒有，也不會有。”不論出于教養還是骨子裏的傲氣，她相信他不會幹出這種事。
“就是覺得他把我架在一個很高的位置，我覺得我們不是面對面站着, 我都快踩他頭上了。”
童恬恬不以為意, “那不是很好？男人, 踩腳底下最好，免得蹬鼻子上臉。”
“你那些露水姻緣和我們倆有什麽可比性？”
童恬恬輕嗤一聲，倒也沒反駁。
莊煙岚接着話下：“說實話，他各方面都無可挑剔，我偶爾都會想他到底為什麽對我這麽死心塌地。而且，我是想和他一輩子的，我可受不了另一半在我面前幾乎沒有脾氣，我希望他有情緒，也會向我表達。不然，別說他累，我也累。”她一邊捏着抱枕，一邊咕哝：“而且，我和他認識滿打滿算也就一年吧，但我總覺得他對我的感情很深，很重。”
說着，她把頭往抱枕上磕，“一年，真的能有這樣的沉澱嗎？”
喻意接下她的話：“和個性也有關吧。有些人一旦認定，心思就會撲在那個人身上。喬先生看起來是這種人。”
“或許吧。”莊煙岚皺着眉，“怎麽說，我就是覺得，他好……孤單。”
第二次醒後，她發現自己忘了洗衣服，本來想直接回，一看他的眼神，心軟了，便借洗衣服的空當，參觀了下房子。房子很大，有兩百多個平方，遍布智能設備，她才了解到，原來洗衣機能實現一條龍服務，你要做的，只是把衣服丢進洗衣機；冰箱可以記錄食材的儲存日期，還會提醒你幾時過期；炒鍋能自動控溫和防溢；地板下還能安裝感應器，相距20厘米，地板會提前亮燈，确保在照明不足的情況下，人也不會磕傷碰傷……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空間內沒有任何零碎小物件，用一個詞形容，就是精确；像是人在和機器過活。真要說煙火氣，大概就是他為她做煎蛋時，冒的那絲熱氣，還有那縷粥香吧。
而且，他是真沒騙她，兩三百平方的空間內就那麽一張床，可見他沒想過邀請誰來家。
她甚至能夠推斷，他做全屋智能，除了要繼承趙莘的遺志，最大的目的是減少對人的依賴。他所謂的專人打理，不過因為全屋智能目前尚未完全成熟。
可他兩度在她面前提及伴侶這個詞……
現實中，他們這個年紀，誰會開口閉口提“伴侶”？人所想，難免要反映在所說上，可見，他又是渴望陪伴的。
多矛盾。
正如在事業上，依他所說，這些年喬氏的方向是他在把控，喬氏的體量擺在那，足證他本身的魄力與自信，可這麽一個人，在感情上卻又賠盡小心，哪看得到丁點意氣風發的樣子？
這就更矛盾了。
喻意看出她的煩惱，沉吟道：“這個年紀，看上去卻探不到底，大概率是有故事，或是之前經歷過創傷。”
莊煙岚“唔”一聲，表示認同，喻話話大學也是學的心理學，果然和她所見略同。
關鍵是，那人守口如瓶的，她也不想交往沒多久就跟查戶口似的，所以，還得伺機。怪就怪她現在對他充滿憐惜，就想多了解了解他。
想及此，莊煙岚身體向後，直直栽倒在沙發上，仰天花板長嘆：“談戀愛真的好麻煩，牽腸挂肚的。”
喻意被逗樂，谑她：“看得出你是真栽了。”
童恬恬輕嗤一聲，“我看是那男的吻技好吧？瞧瞧，回來之後，一張嘴就沒離過他，看來是爽到了。”
聞言，莊煙岚的臉頰迅速漲紅，她直起身體，擡起手，“姓童的，你別含口水噴人！”
“你要是心不虛，臉別紅啊？”
莊煙岚怒目而視，不多時，她“好吧”一聲，重新倒了回去，又是仰天花板長嘆：“不得不說，和喜歡的人做這事感覺确實不賴。”
第一吻，兩人吻得挺純情，可那樣的小打小鬧反而更讓人臉紅心跳。第二吻她全程主動，給他整激動了，後來那個吻自然帶點成年人的味道。不過兩人再激動，她還是發現，他的手始終沒動過地方，一只手撐在臺上，另一只手一直搭在她腰間，估摸還是防止她腿軟站不住用的。
她不由輕笑一記，這人，還挺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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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莊煙岚和岑君走了五所高校，圓滿完成線下宣講的任務。岑姐告訴她，十月開始才是重頭戲，讓她“十一”長假好好休息。
莊煙岚應了。
仨閨蜜早約好了去自駕游。不過，第一天高速人滿為患，便約定了二號中午出發。
故而十一當天，她自然是打算去找喬懷照。
只是三十號晚上，她意外接到了喬慕笙的電話，內容還挺勁爆：“姐姐，我被哥哥軟禁了，你快點來救我。”
軟禁？
莊煙岚嘴角一抽，曉得在電話裏說不清，她當機立斷：“我馬上過去。”
到別墅已經是半小時後。
別墅管家叫周叔，和她打過數次照面，也一直拿她當貴客，見她過來，将她引到大廳。
她只問：“周叔，是慕笙打給我，說想見我，她現在在哪，畫室嗎？”
周叔面露難色，還是道：“小姐在自己的房間。”
“那我上樓找她。”
周叔本意要攔她，可想着小姐茶飯不思的樣子，嘆口氣，放了行。
莊煙岚快步走至三樓，喬慕笙的房門敞了一條縫，走近了，能聽到裏頭傳出的人聲。
先是喬懷照的：“你清楚他家的情況？他外婆常年卧病，醫藥費年均五萬，做手術可以根治，但他家最缺的是錢；他母親一天打三份工，供他上學，賺醫藥費。他本人去奶茶店、便利店打工，給人當家教，一旦傍上你，他家裏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他本人也不必再去掙什麽前程。”
這個“傍”字着實刺耳，莊煙岚聽得皺了皺眉。
随後是喬慕笙，嗓音裏噙着不認同：“哥哥，你調查他？”
“和你走得近的人，我都會調查。”
“那次我去買奶茶，你就已經知道了，是不是？”
“比這要更早。”
“我就知道，什麽都瞞不住哥哥。但是哥哥，既然你知道了，卻沒有阻止，不就是默許我可以和他交往？”
“我沒有默許任何事情。我在等你想通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如果你想不通，我會幫你想通。”
“喜歡他不是一件愚蠢的事。他是真心喜歡我，不是哥哥口裏的想‘傍’我。”喬慕笙語氣堅定。
“不是？從那次事故開始，他就在算計你。他堅持要現金，看起來是不想和你扯上關系，實則是為引起你的注意。這一年，你是因為誰幾次情緒大起大落？這足以說明，他有意吊着你。”
“他不是這樣的人。哥哥，平白揣度、妄議他人很沒風度。你都沒有和他接觸過，怎麽可以這樣說他？”
“因為換成我是他，現階段只會離你遠遠的。他現在有什麽？他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和你談未來？”
“他是想離我遠遠的，是我一直去找他。”
“你去找他，他要是不回應你，你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過去？他早就摸透你的底，知道你從小擁有的多，不怕失去，遇上挫折，只會越挫越勇，這才敢時不時冷你一下。但他也清楚，你骨子裏驕傲，要是一點回應都不給你，兩三回之後，你就抽身了。你自己想想，你失望的時候，他給沒給過你希望？”
喬慕笙一時啞口。
她自小就是在哥哥的庇護下長大，在她眼裏，哥哥無所不能，是權威般的存在，而此時哥哥問的，她發現自己無法完全否定。
她難免開始動搖。
可她知道的，知道她喜歡的那個人有多好，她不想對他産生一絲懷疑。
見喬慕笙被駁得還不了口，莊煙岚推門進去。
也是這個時候，她聽到喬懷照呵笑一聲。
她無法準确形容這聲笑，真要用個形容詞，大概是……輕蔑？
“年紀輕輕，挺會算計。我猜，他還在算計追到你之後，怎麽吞掉你手裏的股份，或者，野心再大點，還想着怎麽吞掉整個公司。”
莊煙岚走至他身側，看過去時，發現他果然不對勁，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目光灼亮，卻不是在生氣，眼底袒露的像是……恨意？
喬慕笙先看到她，如遇救星，上前扒住她手臂，整個人貼了過來，“姐姐。”
喬懷照聽到這聲“姐姐”，心頭一緊，面上的神色瞬間收斂幹淨，望過去時，卻見她面無表情。
“之前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麽看待我們的關系。”開口時，嗓音同樣沒什麽溫度。
喬懷照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什麽？”
莊煙岚還是冷臉冷眼，“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他将兩句話一聯系，迅速反應過來，反駁：“你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都是家世懸殊，家境好一點、壞一點有差嗎？在你眼裏，不都是‘傍’？”莊煙岚能感覺到喬慕笙在沖她瘋狂搖頭，她沒管，徑自話下：“既然你是這麽想的，我覺得我們兩個還是不要浪費……”
剩下的幾個字不及說完，便被人攔截：“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喬懷照十分清楚，她是慕笙搬來的救兵，故而早已先入為主地将她的行為定義為攪渾水、和稀泥，可他還是受不了哪怕一絲的可能性，以至于心神大亂，毫無風度地打斷她的下文。
莊煙岚就等在這呢，反應更是快，“你知道，憑什麽慕笙不知道？”邊說，邊帶上笑。
她嘆口氣，不笑不行啊，誰讓某人的臉色能在數秒間煞白呢？可不敢再吓人了。
這絲笑可謂定心丸，喬懷照冷靜下來，微抿唇，只答：“這件事，我會處理。”
“意思，我管不着？”她挑了下眉，見對面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唯恐惹她生氣的表情，她點點頭，“的确，這件事說白了是你們的家事，我無權過問。但慕笙叫我過來，想我和唠唠嗑，總可以吧？”
他盯着她，“你……不生氣？”
“我看着像生氣的意思？”她嗔他一眼，“還不出去，想留下來聽我們兩個的悄悄話？”
喬懷照又看她一眼，見她滿眼的笑意，這才遲疑地跨出門檻。
門剛阖上，喬慕笙便忍不住驚呼，語氣裏滿滿的不敢置信：“姐姐，你太厲害了！我第一次見哥哥和人對峙，毫無招架之力。平時哥哥和人談判，都是他拿捏別人的！”
莊煙岚輕笑一聲，“那是他喜歡我，影響了他的判斷。不然我這點伎倆，在他那哪裏夠看？”話落，她話鋒一轉，“你的事，是不是也該和我說說了？不然，我可幫不了你。”
這小妮子，還挺會藏，平時看上去天真無邪，沒想到有喜歡的人，竟然都沒露一絲半點。
喬慕笙小臉發紅，可她曉得，姐姐就是她全部的希望，末了咬咬牙，選擇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