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山居生活[種田]

第 68 章 星辰祭(13)

第068章 星辰祭(13)

靈犀緊靠樹幹站着, 歪頭看見天上的月亮。

月亮的冷光也如目光一般,看着地上這所破敗不堪的舊房子,她似乎也在等待着瑪莎和薩庫酋長妻子的出現, 是不是連月亮也覺得這一切太過于荒謬?

薩庫村的夜晚比克布齊村更冷, 一陣風吹到身上會給人留下一個寒顫, 靈犀把單薄的衣服裹了裹緊,又用手背擦去呼之欲出的清鼻水。

怎麽還沒來?靈犀心裏想着,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就在靈犀困得幾乎要閉上眼睛的時候, 忽然感覺鼻腔一陣瘙癢, 噴嚏随時就要沖刺而出, 她迅速蹲下,用兩只手緊緊捂住口鼻,最後“阿嚏”聲成功被悶在了掌心之間。

也就在此時, 瑪莎出現了, 她手裏拿着一盞油燈,腳步輕緩,甚至有些悠然自得, 沒有恐懼, 也沒有着急, 仿佛知道暗處有人在默默保護自己。

她走到舊木屋的院子外停下,眼睛四處打量了一圈,最後把視線定格在了自己的腳尖上。

另一邊, 薩庫酋長家的門也被推開一人寬的縫隙,薩庫酋長的妻子跨過門框, 在夜色中搖曳着走向舊木屋。

她身穿奶白色棉布睡裙, 長發蓬松散落在肩頭,若不是知道她和瑪莎有約, 靈犀真的會以為她在夢游。

薩庫酋長的妻子走過瑪莎身邊,只看了她一眼,就徑直上前去開舊木屋的門,開門的動作有些粗暴,木門像是被扯疼了似的,發出“吱呀”一聲。

瑪莎轉身跟了上去,兩盞油燈和兩個人影同時消失在視野裏。

幾分鐘後,塔莎悄聲走到靈犀身邊問道:“她們應該已經進暗室了,我們要跟進去嗎?”

“去!來都來了,幹脆進去看個仔細。”靈犀說着挽起袖子,把褲腿也往上拉了拉。

塔莎拿着油燈走在前面,靈犀緊跟其後,前後腳踏進了木屋。

走到樓梯口,塔莎停下回頭和靈犀四目對視,靈犀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了。

她們兩人順着木質樓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往下蹭着走,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遮掩暗室入口的木板沒有被合上,暗室裏的光從出口透了出來,靈犀和塔莎趕緊原地蹲下,然後輕輕吹熄手裏的油燈。

靈犀越過塔莎,走到暗室出口的一側,她緩慢彎曲膝蓋,以四足位跪在暗室的入口,屏氣凝神盯着暗室裏看——

瑪莎和薩庫酋長的妻子此時正并排站在儀式臺前,幾個透明的草藥瓶整齊擺放在瑪莎手邊,一把金屬制的匕首橫放在草藥瓶前,黑色的小坩鍋裏煮着油脂,油脂表面不斷冒着大大小小的泡泡。

不一會兒,瑪莎向後撤了一步,從角落取出一根已經燃剩一半的紫色蠟燭,燭芯已經燒得黝黑,軟趴趴耷拉在一旁,像一條失去了生機的黑色軟體蟲子。

她借油燈點亮蠟燭,然後把雙手指腹輕輕搭在一起,放在額頭,嘴上開始念誦咒語。

靈犀雖然聽不懂咒語的意思,可她清晰看見蠟燭上的火光在無風的情況下,竟跟着咒語的節奏微微左右搖擺,咒語念完,燭芯爆裂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僅維持了一兩秒,火花就轉瞬飄散,只留下一豆平靜的火焰。

瑪莎伸手拿起桌上的魔法刀,刀尖對準面前的草藥瓶,大聲怒斥出一串新的咒語。

咒語還沒念完,就被薩庫酋長妻子伸出的右手打斷,她抓住瑪莎拿着匕首的右手,用嚴厲的語氣呵斥瑪莎。

靈犀還是沒有聽懂,于是着急地看向身邊的塔莎,只見塔莎緊鎖眉頭,咬着下唇,兩只手緊緊扒着木地板。

暗室裏,瑪莎甩開薩庫酋長妻子的手,臉上生出厭惡的表情,這下徹底惹怒了薩庫酋長的妻子,她擡起手就要往瑪莎臉上扇,巴掌剛往上仰起,靈犀倏地站起身來,沖着暗室裏大聲喊了一句:

“你要幹嘛?”

塔莎來不及反應,也跟着靈犀一起站了起來。

薩庫酋長的妻子瞪大雙眼,停在半空中的手不停顫抖着。

就這樣,暗室裏的人仰視着站在地窖上的人,站在地窖的人俯視暗室裏的人,她們四人僵持在原地,誰都不肯再開口說話。

靈犀最先沉不住氣,她順着入口處的梯子爬進暗室,先是草草掃了一眼裏面的布置擺設,随即走到瑪莎和薩庫酋長妻子的中間,用冷冰冰的語氣質問道:“大晚上的,你把瑪莎叫到這裏來幹什麽?”

薩庫酋長的妻子微微調整身子站立的姿勢:“難道不該是我來問你這個問題嗎?大晚上的,你跑到我們村落裏來幹什麽?”

靈犀随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枚草藥瓶,問道:“知道你想要我的美膚油,當然是親自送過來才更有誠意。”

“美膚油是你故意拿到集市上去的吧?”薩庫酋長的妻子眼角微微上翹。

塔莎這時走上前來,直接利落地問:“瑪莎根本就沒有做過飛天油膏,那是你故意陷害她的,對嗎?”

“我為什麽要陷害她?她有什麽值得我去陷害的?”薩庫酋長冷笑一聲,眼神刻意閃躲到一邊。

靈犀向前邁了一步:“大概是因為…薩庫酋長喜歡上瑪莎了吧?”

薩庫酋長的妻子笑容瞬間消失,她的下颌因為咬緊了牙關而變得棱角分明,鼻孔快速擴張收縮,由內而外的憤怒之火無處掩藏。

不知為何,靈犀看着她憤怒的樣子竟然有些心生同情,同情她竟然會因為薩庫酋長這樣一個爛人而被嫉妒沖昏頭腦。

靈犀放下手裏的草藥瓶,語氣也跟着軟了下來:“可是瑪莎并不喜歡薩庫酋長,你為什麽還要刁難她呢?”

“我為什麽要刁難她?你問我為什麽要刁難她?既然她不喜歡薩庫酋長,為什麽還要一次次給他開門,讓他走進她的房子?”薩庫酋長的妻子情緒瀕臨崩潰,說話時身體也跟着在顫動。

靈犀長嘆一口氣,停頓片刻後才說道:“你和薩庫酋長生活在一起,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脾性,他想要做的事,有誰敢出聲拒絕?換言之,你為了留住薩庫酋長這個人,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了取悅他這件事上,那又怎麽能看清事情背後的真相?”

“你憑什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難道我沒有自己的苦衷嗎?我和克布齊酋長不一樣,如果我被抛棄了,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這一個選項。”

塔莎聽着,把頭深深埋進鎖骨,她緊緊盯着腳下龜裂的木地板,一言不發。

薩庫酋長的妻子轉而用食指指向塔莎:“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塔莎是薩庫酋長的女兒!”

“我早就知道了,可這又怎麽樣呢?”靈犀微微一笑,“你想說…薩庫酋長把我趕走的時候,塔莎都沒有站出來替我說話,對嗎?你想說,薩庫酋長對塔莎都如此無情,對你就更不在話下了,對嗎?”

薩庫酋長的妻子無言以對,雙手抱在胸前緊閉雙眼。

靈犀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薩庫酋長的妻子一臉茫然,被問了個措手不及。

“我說,你叫什麽名字?別人都叫你薩庫酋長的妻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靈犀把手伸到後面,握了握瑪莎的手。

“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薩庫酋長的妻子就夠了。”

靈犀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僅此而已。”

“她叫朵芙。”塔莎在旁邊輕聲說道。

靈犀朝着塔莎點了點頭,而後又把頭轉了回來:“朵芙,現在時間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明天一早我就帶瑪莎走,保證她不會再成為你和薩庫酋長之間的矛盾,我們也不會把這裏發生的事情說出去,你看這樣可以嗎?”

“…”

朵芙,自從和薩庫酋長結了婚,就再沒有人這樣叫過她,她在外面是酋長的妻子,在家裏是薩庫酋長口中的“喂”,是孩子口中的“媽媽”。

她近乎變.态地追求容顏永駐,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身上的那些标簽,因為撕去标簽,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是誰。

靈犀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的她自由又自在,沒有恐懼也沒有嫉妒,她無畏失去,因為她還有許多對未來的期待。

朵芙眼角劃出一滴小小的眼淚,她輕咳一聲說道:“你們在天亮前就離開,不要讓別人看見。”

說完,她拿起油燈,順着暗室裏的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直到聽見樓上傳來關門的聲音,靈犀、塔莎和瑪莎才離開暗室,然後小心翼翼蓋上那塊活動的木板。

站在破舊的木屋門外,靈犀問瑪莎:“今晚你是去我家,還是?”

瑪莎搖搖頭說道:“我今晚回家收拾收拾東西,天亮前去你家找你。”

靈犀點頭,轉而又問塔莎:“你呢?你想不想來我家住?”

塔莎從暗室出來後情緒就有些低落,靈犀猜想是因為方才朵芙提起塔莎和薩庫酋長的關系,勾起了塔莎不好的回憶。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天太黑,你一個人我不太放心。”塔莎小聲答道。

三人自此分手,朝着兩個方向離開,為這幾天的紛擾和擔憂畫上了一個小小的句號。

第二日,靈犀被塔莎搖醒,睜眼時窗外的天空還是一片墨藍。

“到時間了嗎?”靈犀半夢半醒間問道。

“嗯,瑪莎已經過來了。”

靈犀有些不情願地從被子裏坐了起來,先是撓了撓頭,随即又搓了搓臉:

“我馬上就下去,你讓她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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