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唐覺得有些難以相信白小琦的話,并不是想要懷疑,而實在是他跟了洪向鋒太多年,熟悉洪向鋒的為人。
洪向鋒這個人這兩年确實過得有些荒唐,但是黎唐所熟悉的洪向鋒,雖然說不上什麽冷靜自持,但是這點分寸還是有的,為了一個女人,稍有不慎就會鬧得自己聲名塗地,這種事情洪向鋒不會去做。不然也就不會有今天的帝洪了。
黎唐只是認為白小琦沒有理由騙他,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在沒有得到洪向鋒親口證實之前,黎唐不敢下定論。
黎唐給洪向鋒打了電話,“幹爹你在哪裏,我有事要見你。”
或許是黎唐語氣嚴肅,洪向鋒沒有廢話,幹脆說道:“到我家來。”
黎唐到洪家時,天已經黑了,一樓客廳沒有人,燈也關着,華姐大概是在自己房間看電視劇。洪向鋒讓他到二樓書房。
黎唐敲門進去時,洪向鋒正在抽煙,神情還算平淡,讓黎唐過來坐。
黎唐并沒有先開口質問,而是洪向鋒直截了當說道:“我把白小琦睡了,你別再跟她攪了。”
黎唐覺得有些荒謬,他突然心想自己要是真的愛白小琦的話,這個時候就該站起來揍面前這個男人一頓,然後采用一切能夠狠狠報複他的手段。可是他沒有,他在這個時候,心裏竟然還是想着這是他的幹爹,他還能平靜地跟他對話,問他:“你明知道白小琦和我的關系,你對她做那種事情?”
那一瞬間洪向鋒的表情有些變化,黎唐能看出他回避了一下自己的眼神,然後說道:“是她勾引我的,我就是想看看這個女人能有多賤,也讓你看清楚。”
黎唐不動聲色,說道:“是你強奸她的。”
洪向鋒猛然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強奸她?我TM用得着強奸她?她送我去房間,幫我脫鞋,摸摸蹭蹭的,我抓她手本來是想看她反應,她沒吭聲沒反抗,她說我強奸她?”
黎唐看洪向鋒猛喘着氣,臉色都有些漲紅,顯然是氣憤不已,“黎唐,我早就叫你別跟這女人來往,我看她根本就是腦子不正常,不然就是別有用心!”
黎唐雙手交握,閉了閉眼睛。
洪向鋒坐下來,情緒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問道:“她告訴你我強奸她。”
黎唐猶豫一下,沒有說話。
洪向鋒道:“黎唐,這個女人有問題。我們父子兩十多年的感情,你不要被她挑撥了。”
黎唐直視着洪向鋒,“幹爹,白小琦答應我了不會報警,你給我些時間,讓我來處理這件事吧。”
洪向鋒問他:“你還是懷疑我?”
黎唐只是說:“幹爹,給我些時間。”
臨走時,黎唐告訴洪向鋒今天出車禍的事情,洪向鋒吃了一驚,責怪黎唐沒有早些告訴他,便急忙給洪闵航打了個電話。
黎唐則一個人默默離開了。
從洪家出來,黎唐給白小琦打電話,白小琦卻一直沒有接。
黎唐突然有些擔心,只能又匆匆趕回白小琦的家裏,白小琦的情緒很不穩定,黎唐給她熱了一杯牛奶,然後守着她直到她睡了過去。
白小琦睡着之後,黎唐一個人走到陽臺上抽了一個晚上的煙,直到天邊泛白。
黎唐勸白小琦暫時不要去工作了,休息一段時間。
白小琦這個工作雖然做了兩、三年,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不容易,但是有了經驗以後要找個新工作也不算太難,于是她幹脆把工作辭了。
白小琦過問過黎唐如何處理洪向鋒這件事,黎唐跟她說讓她相信他,他一定不會放過洪向鋒的,不過就是需要時間。
白小琦便答應了。
這樣一來,黎唐更加覺得白小琦的态度奇怪,心裏懷疑起來。
洪闵航第二天就出院回了崇豐市,他先見了洪向鋒,洪向鋒聽到他們在高速路上被人跟蹤險些害他們翻車的事情,立即叫人下去查,一定要查清楚是什麽人做的。
至于白小琦那件事,洪向鋒和黎唐不約而同封了口,洪闵航一直沒用聽人說起過,他只知道黎唐把他一個人扔在了醫院,那時行色匆匆,似乎是接了白小琦電話。洪闵航有些難過,甚至開始懷疑無論他做什麽,都沒用辦法動搖得了黎唐的心了。
黎唐私下找人問過那天酒樓裏發生的事情,除了當時扶洪向鋒去休息室的司機小韋,其他人都不知情,而就連小韋,也不知道他離開了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本來就是洪向鋒和白小琦之間一對一的證詞,必然有一個人在說謊。
黎唐沒有回過帝洪,洪向鋒不追究他,但是洪闵航終究還是忍耐不住,給黎唐打了一個電話,公事公辦的态度:“怎麽不來上班?”
卻不料黎唐說道:“闵航,陪我出來喝兩杯吧。”
洪闵航怔了一下,沒有拒絕,說道:“好。”
黎唐并沒有約洪闵航出去酒吧,而是買了一箱啤酒和幾個菜,讓洪闵航去他家裏陪他。兩個人坐在陽臺上,一口一口地喝酒,黎唐說這樣可以放心喝,不用擔心喝醉了回不了家。
洪闵航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黎唐一只手撐着頭,緩緩講述了那天白小琦打電話給他講的事情。
洪闵航不由自主眉頭緊皺。
黎唐随後又告訴洪闵航洪向鋒對他說的那些話,問道:“你說我該相信誰。”
洪闵航問他:“你願意相信誰?”
黎唐沉默了一會兒,“我怎麽會願意相信白小琦,我幹爹強暴我女朋友?黎唐這個人大概會成為整個崇豐市的笑話。”
洪闵航突然站了起來,走到黎唐身邊,躬下身來将他的頭抱在懷裏,“你怎麽會覺得自己是笑話,你知不知道有人多喜歡你,恨不得為你去死,為什麽你就是看不到。”
黎唐一動不動,任由洪闵航抱着他。
洪闵航伸手撥開黎唐額上的頭發,埋下頭來,很輕的親吻了他的嘴唇一下,見黎唐沒有反抗,再一次親了下來,将這個親吻加深。
黎唐知道,這個吻是不同的,那是他與白小琦在一起的時候所體會不到的,胸口心髒所在那個位置正為此悸動不已,手指甚至都因為太濃烈的情感而蜷曲起來。
大概不只是洪闵航在愛着他,他也是在愛着洪闵航的,雖然黎唐一直覺得無法區別那種情感到底是戀人之間的情感還是兄弟之間的情感,可他很明白,洪闵航對他來說,和任何人都是不一樣的。
這一吻結束,兩個人微微都有些喘氣,黎唐伸手拿起身邊啤酒,重重灌了自己幾口,然後長長呼出一口氣。
洪闵航在黎唐身邊坐下,見他不願再說什麽,于是也就不再提起,拿起啤酒瓶來陪着他喝。
後來兩個人都喝醉了,黎唐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情,早晨醒來時自己在床上,而洪闵航已經離開了。
白小琦告訴黎唐想要回一趟老家,黎唐提出陪她一起回去,被她拒絕了,她說跟一個老家來的姐妹一起回去,黎唐于是囑咐她道一路小心,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白小琦離開之後,洪向鋒讓黎唐去見他,黎唐到時發現洪闵航也在家裏。
洪向鋒說:“上次對你們出手的人有點眉目了。黎唐,你還記不記得杜小标?”
黎唐沉默一下,問道:“杜瘋子?”
“是啊,”洪向鋒說,“杜小标出獄了,看來第一件事就是來找你們了。”
黎唐擡手抹了抹臉,“是沖着我來的,連累闵航了。”
洪闵航突然問道:“這個杜小标是跟黎哥有仇還是跟我們洪家有仇?”
“都有,”洪向鋒告訴他,“所以千萬小心,那個人是個瘋子,有這一次肯定有下一次。”
等洪向鋒話說完,洪闵航站起來往外走,黎唐卻留了下來。
洪向鋒看着他,“白小琦的事情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是白小琦,”黎唐道,“是闵航,你也說了杜小标肯定還有下次,找些人跟着闵航貼身保護他吧,我不想他出事。”
洪向鋒點頭,“這個我當然會考慮,黎唐,聽幹爹的話,不要再跟白小琦那個女人有什麽瓜葛,讓我來收拾她。”
黎唐不置可否,“給我點時間,我來處理。”
黎唐出來之後,才見到洪闵航在樓下等着他,兩個人慢慢散着步朝外走去。
“白小琦這件事,”洪闵航說道,“其實你早就有想法了吧?就算我爸不是強迫她,可是這麽輕易碰了她,你會覺得是可以原諒的?”
黎唐突然問道:“換成你你會怎麽樣?”
洪闵航停下腳步,語氣嚴肅回答道:“你說我爸碰了我愛的人嗎?我會殺了他。”
黎唐微微蹙起眉頭。
洪闵航于是繼續說道:“其實你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人。”
黎唐搖了搖頭,“我曾經很認真想過要和她在一起的,可能老天爺看我不順眼吧。”
洪闵航道:“老天爺只是要讓你選擇一個合适的。”
黎唐笑了笑,不願與他繼續這個話題,告辭離開了,臨走之前,一再囑咐洪闵航要小心。
即使是知道了很可能是杜小标這個瘋子在背後作祟,黎唐他們還是拿他沒有辦法,杜小标蟄伏起來,那之後一直沒有出現,除了提高警惕還是只能提高警惕。
黎唐最擔心的不過是洪闵航罷了,他很熟悉杜小标這個人,相比起來,洪闵航這個看起來有些斯文的海歸大少爺,更符合杜小标下手的目标。
過了不到一周,白小琦回來了,然而她并不是獨自出現的,跟她一起從老家回來的,還有她一個表哥。
白小琦和她表哥回到崇豐的第一件事,就是約見黎唐。
黎唐匆匆趕到約定地點的餐廳,還來不及問一句白小琦好不好,就被她表哥潑了一臉茶水。
那個男人指着黎唐的臉罵:“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讓你女朋友受這種委屈?”
旁邊有不少人看了過來,白小琦連忙阻攔。
男人拉開白小琦,“你還幫着他,你瞎了眼吧?他根本就是在敷衍你,他哪裏舍得為了你跟他那個有錢的幹爹翻臉!他現在就想着怎麽甩了你!”
白小琦哭着捂耳朵,“他不是這種人!”
黎唐見白小琦哭得傷心,出聲勸他們這裏說話不合适,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黎唐沒有因為被潑了茶水而動怒,态度也還算好,白小琦那位表哥才罵罵咧咧肯跟着他們一起離開。
一路上,那個男人都在數落黎唐沒用沒出息,說要是換成自己的話,一定殺了洪向鋒。
黎唐從後視鏡裏看他,倒不是因為他挑撥的意思太過明顯,而是這個男人白白淨淨的,絲毫不像農村裏出來的莊稼漢子,說話更是沒有一點地方上的口音。黎唐本來就有些懷疑白小琦,對于這個男人的突然出現更是覺得好奇,他們到底想要什麽,錢?還是要讓洪向鋒死?或者是要讓自己死?
白小琦那個表哥姓張,叫張浩,在崇豐市沒有地方住,黎唐把他送去了白小琦家裏。黎唐離開之前,他再一次指着黎唐說道:“你不去殺了洪向鋒,我去,到時候你不要攔着我!”
黎唐說:“好,我不攔你。”
誰也沒有想到,那之後一天晚上,洪向鋒在外面酒吧喝酒,上廁所的時候,真的險些被人刺了一刀。當時那人只是劃破了洪向鋒後腰,出了些血,卻沒有大礙,那人便立即跑了,沒能逮到人。可是洪向鋒吓了個夠嗆,這些年錢越多,日子越舒坦,早沒了當年那種敢拿命搏的氣勢,他比誰都惜命。
洪向鋒在床上躺了幾天,外面卻是謠言四起。
洪向軍兄弟兩個來探望他,告訴他:“現在外面都在傳,是你玩了黎唐的女人,他暗中放了話要搞死你。”
洪向鋒當場罵道:“放屁!黎唐是我兒子,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不過将洪向軍和洪向國罵走之後,洪向鋒又開始惶惑不安,他覺得那些傳言不是沒道理的,黎唐确實還在懷疑他,而且會咬人的狗不叫,黎唐這麽久都這麽安分,表面上看來不追究白小琦那件事情,暗地裏卻不知道在做什麽打算。
他也是男人,将心比心,那種事情,是個男人都不會忍氣吞聲就過了。
身邊的人才是最不可信的,他之前不就被岳敏那個女人捅過刀子了,要吸取教訓才是。
于是洪向鋒想來想去不放心,讓人搞了把槍來放在枕頭底下,同時也請了幾個人回來洪家,上上下下保護着他。
黎唐來看洪向鋒時,洪向鋒下意識伸手去摸枕頭底下的槍,站在門口的保镖也守着沒有出去。
黎唐問洪向鋒,有沒有看清是什麽人?
洪向鋒說不知道。
黎唐道:“會不會是杜小标?”
洪向鋒沉吟一下,現在無論別人說是誰,他都覺得有可能,就算是洪闵航和洪向軍兄弟,他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想讓他早點死了,好瓜分帝洪。
黎唐從進來就看到上上下下守着的人,只能勸道:“幹爹,你好好養傷,也不用太緊張了。”
洪向鋒若有所思看着黎唐,懷疑他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麽。
黎唐這時候還不知道他這些想法,勸他幾句見他仍然有些緊繃,便起身離開了。
至于那些謠言,黎唐這些日子獨來獨往慣了,唯一可能告訴他的那個人,本來該是洪闵航,偏偏洪闵航一句話也沒有提過。
洪向鋒在家裏養了幾天,傷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眼看着過幾天是他五十五歲生日,家裏來了幾撥人,問他生日怎麽打算。
洪向鋒也很猶豫,他躺久了确實難受,想要好好玩兒一下,可是出去外面,又害怕會出事,所以一直沒有下決定。
後來是黎唐說,不如就在家裏辦一下。
洪向鋒聽了,覺得還是可取的,家裏那麽多保镖看着,也可以避免外人出入,想來倒是最安全的。只是他得防着黎唐,這件事不肯交給黎唐操辦,而是交給了洪闵航,同時,私下讓人在那天盯着點黎唐。
到了洪向鋒生日那天,他那一衆兄弟們都過來給他賀壽,洪向軍還投他心意地找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女模特來。開始洪向鋒怪洪向軍多事,害怕閑雜人太多,後來一個女模特坐在他腿上喂他喝酒,哄得他開心了,他也就放縱了起來。
黎唐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察覺出洪向鋒對他的戒備了,一個人在角落裏默默點燃一支煙。
還沒開飯時,黎唐接到白小琦電話,說有急事要見他。
黎唐猶豫一下,去跟洪向鋒說要離開一會兒。
這時候洪向鋒巴不得黎唐不在,揮揮手讓他走。
黎唐走了之後不久,洪闵航竟然也接到了白小琦的電話,白小琦語氣很着急,說黎唐被她表哥打傷了,讓洪闵航能不能過來幫她一起送黎唐去醫院。
洪闵航對着電話那邊用着急的語氣說道:“好,我立刻過來。”随後又告訴洪向鋒,黎唐出事了,他要立即過去看看。
洪向鋒有些戒備,說:“什麽事?你給黎唐打電話,我問他。”
洪闵航撥了黎唐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洪闵航更急了,一定要去。
洪向鋒見阻止不了他,讓他多帶兩個人跟着,當心一點。
“我知道了。”洪闵航說完,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