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車上已經有四個人了,他再上去肯定是要挨挨擠擠的了,最後他無奈的道:“阿慈,你下來,和那些丫頭一起等着去,我要坐車。”
铎月娘疑惑的探出頭去,只看到一個瘦弱姑娘縮着身,怯生生的下了馬車,往丫頭堆裏走去,很是畏懼這個二姑娘。玉娘心裏不忍,朝那女招了招手,“這位姐姐,來我們這裏坐。”姑娘臉上一喜,随即心的看了眼那邊的馬車,見沒有動靜,才心的走到這邊的馬車旁來。然而上了馬車後,看到皮羅邆冷着一張臉,更是畏懼,縮着身也不敢話。耽擱了這麽久,車終于晃悠着上路了,大家的好心情仿佛都被抽走了。沒多久玉娘的率真熱情又發揮了作用,不大的功夫就與阿慈笑開來。
皮羅邆低聲問铎月娘:“月兒,打架是怎麽回事?”
铎月娘有氣無力的趴在車窗上道:“讓阿姐告訴你吧,我不愛提她。”
玉娘也不推辭,只把她們在浪穹和彩凰打架的事了一遍。皮羅邆聽完道:“你們下手輕了,就你們的本事把她打得連人都不認識才好。”
玉娘笑嘻嘻的道:“哥哥大婚,鬧大了不好看。”
铎月娘也點頭嗯了一聲表示同意。皮羅邆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月兒來我旁邊坐,你們三人擠一塊是怕冷嗎?”
玉娘擡頭看着車頂棚,感覺有點無語。铎月娘也被噎了一下,嬉笑着的道:“我只是怕五哥粘上我們的脂粉香,讓旁人生了疑心,不上媳婦呢。”
皮羅邆冷哼一聲,不搭理她,铎月娘見他生氣了,只好賠笑着坐到他身旁,拉拉他的袖,讨好的喊了一聲:“五哥!”
皮羅邆沒看她,只依舊看着窗外,铎月娘知道玩笑過頭了,只能厚着臉皮湊上去,再喊一聲,“五哥哥~”尾音拉得老長。
皮羅邆輕嘆一聲,“調皮!”然後指着窗外問道:“月兒,你看那朵雲像什麽?”
铎月娘随着他的手往外看,車窗很,看的不是很清楚,便拉回他的手,再看。然後指着山頭上一朵白雲問道:“五哥是那朵雲嗎?”
他嗯了一聲,铎月娘仔細看着,只見一朵白雲,落在山頭,形态放松,似有生命一般,覺得好玩,便笑道:“都人懶,我看這雲也是懶的。就像…”一時也沒想好怎麽形容。
玉娘覺得有趣也湊過來看,看了半晌才道:“我覺得是朵懶雲,正趴在山上曬太陽呢。”
阿慈也看着有趣,湊過來打量了一會,猶豫着道:“我看着倒像是貓兒曬太陽的樣,慵懶的很。”
铎月娘拍手笑道,“是了,可不像是一只懶貓兒在曬太陽麽。”笑着,想到後世對大理的評價‘何必翻大理的文化底蘊,一朵雲都能美爆世界’。不自覺又想起了那些活着千年之後的親人,心情不由低落了幾分,再提不起興致來。她們一路走一路看,看得煩了也就困了,铎月娘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頭低了又低,最後靠到了一個溫軟的物事,困乏中也沒多想是什麽,只覺得舒服就靠着睡着了。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铎月娘揉着眼睛抱怨道:“五哥怎麽不叫醒我,任憑着我睡。”
皮羅邆無奈的一攤手道:“你怎知我沒叫你,你就是只豬,怎麽叫都不醒,口水還流了我一身,髒死了。”
“啊!”铎月娘驚呼一聲,頓時臉上飛起了紅雲,趕緊拿了手絹擦拭唇角,卻見皮羅邆含笑看着她,一雙狹長的眸眯成了好看的弧度。這才驚覺又被他騙了。不由氣惱道:“五哥就會欺負我。”
皮羅邆好笑的看着她道:“我如何欺負你了,我怕你睡的不舒服,把自己給你當枕頭,一路上身都沒動一下,只怕吵到你!現在半邊身都是麻的。你倒還埋怨我了,真是不識好人心。”着還伸了個懶腰活動下麻木了的手腳。
铎月娘一時語塞,只喏喏的道:“下次五哥喊醒我就是了,我少睡會沒關系的,左不過是車裏煩悶了而已。”
皮羅邆只笑看着她,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到大釐了!”
這麽快?铎月娘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他的是大釐,不是大理。那時候大理還不叫大理,大釐就是後來的喜洲鎮。剛想探出頭去看,卻見到玉娘與阿慈都在掩口偷笑,一時紅了臉,趕緊端正的坐好。
坐了一天的馬車也累,铎月娘在車上睡了一覺到覺得輕松了些,玉娘她們卻是一個個累的不行,本來她們是可以在馬車上睡覺的,後來彩凰一鬧,最後所有人都只能坐着了。
進了大釐,觀湖的視野也更寬闊,她們一路觀賞着湖光山色,一路向着河蠻的勢力範圍而去。她們的目的地是在馬龍峰下。如此行行走走,終于趕在三月十四順利抵達。阿慈雖然話少,架不住玉娘的友善,倆人最後到也相處的更是愉快。只是阿慈會時不時的偷瞟皮羅邆一眼,只可惜皮羅邆的所有心思都在月娘身上,對別人卻從不假以辭色。所以一路行走了三天,兩人竟不曾過一句話。
時羅铎和咩羅皮早在他們的大帳前等候,見了她們,時羅铎的第一句話就是:“彩凰的發簪呢?”
铎月娘思緒一轉,便猜到是彩凰先她們一步抵達,應該是打什麽報告了吧。玉娘道:“在車上放着呢,東西稀罕卻也不是頂好的,我們拿她的東西不過是故意使壞,氣她一氣罷了。”
時羅铎冷笑一聲,“你們晚些就把東西送回去吧,一百兩便宜她了。”
玉娘偷看着時羅铎的臉色,只看他冷着臉,實在看不出喜怒,只好心的問道:“阿爹,她又诋毀我們了吧!”
時羅铎緩了下神色,淡淡道:“對她你們不用太客氣,我時羅铎的女兒,就是點蒼山上的松柏,可折不可彎,不能任人欺淩。”
铎月娘想了想終忍不住輕聲問道:“阿爹,我們的車還回來了沒?”
時羅铎搖頭,“車還回來了,不過車到了我們面前她就讓人把車砸了。”
铎月娘忍不住搖頭笑了,“她腦肯定出問題了。”
咩羅皮笑了笑,沉聲道:“不過是女兒家之間的玩鬧,我們是不能插手了,只不知你們可有辦法。這個臉不讨回來,我可咽不下這口氣,任憑他越析兵強馬壯,我們三浪也不是好欺負的。”
玉娘嘻嘻一笑,“這發簪只怕是不能好好還她了。”完看向了铎月娘。“月兒,你是吧?”
铎月娘想了想,道:“發簪是要還的!阿姐,還東西不是要看心情嗎,怎麽高興怎麽還便是。”
皮羅邆适時的插了一句嘴,“我一直不明白月兒為何堅持要立字據,原來在這裏等着她呢。”完露出一抹淺笑,讓黑衣黑袍的皮羅邆剎那間靈動了不少。
觀音市是一個祭祀觀音的活動,據觀音大士在三月十五這天來到這裏,制服了本地的大魔王羅剎,開辟了這片廣袤的壩,讓人民得以安居樂業。從此每年的三月十五開始本地的白族男女早早就開始準備。因着今年六诏齊聚,觀音市更為隆重,只見河蠻楊牟利帶領着一衆善男信女,在觀音閣前三跪九叩,以酒祭祀了天地,又以各種齋菜果品祭祀觀音。一切都虔誠到了極致。其餘五诏卻是沖着這裏的集市貿易而來,自然也只在旁邊看了個熱鬧,年紀的則直接就躲一邊湊熱鬧去了。
看着祭祀典禮繁瑣無趣,玉娘拉了月娘就往外面跑,剛出觀音閣不遠,皮羅邆和益西也跟了上來。铎月娘疑惑的看着他們:“你們約好了?”
皮羅邆不吭聲,益西解釋道:“裏邊無趣的很,見你們出來便跟着來了。”完一直看着铎玉娘,喲嘿的面龐上泛起微紅,
玉娘也紅着臉輕笑道:“來了也好,我們玩兒去。”
幾人都沒有異議,便一起往人多的地方擠去。首先看到的是一男一女做了古怪的巫師打扮扶着松枝,揮舞着牛尾巴唱着古老神秘的祭祀歌謠,他們聽了個熱鬧,終究是沒聽懂在唱什麽。然後又見到了舞龍隊,兩條黑龍舞得如飛龍在天,在天上自在翺翔;又如龍入龍潭在水裏翻滾遨游,肆意灑脫。二龍戲珠時而争鬥,時而搶奪,讓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也有舞獅隊,獅睜眼、洗須、舔身、抖毛都舞得栩栩如生,還有獅吐球,大頭佛引獅等,引起了觀衆的一片喝彩。他們樂得看熱鬧。另一邊還有男男女女分坐在大青樹下,在對唱情歌,都白族是愛唱歌的民族,此事一點也不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可以用歌聲來表達,連談戀愛的方法也是如此獨特。雖然過年都有看熱鬧,但是還是第一次看這麽熱鬧的熱鬧,衆人一時都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