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遠處，林陽睿正在被處理手上的傷口，陳知舟等到人走了才慢慢過去。
“沒事吧？”
林陽睿搖搖頭：“沒事。”
他半坐在後車廂上，右手纏着紗布，隐約還能看到一絲滲血，西裝外套上沾了血跡已經被扔掉，留下的襯衫輕輕卷起，身上披着厚重保暖的大衣。
陳知舟現在回想起那一幕還有些驚心動魄，她不敢想象，如果剛剛林祁刺向她的時候，林陽睿沒有撲過來會是什麽場景，又或者，林陽睿受傷的不僅是手。
另一邊警察正在處理現場。
陳知舟看着林陽睿的樣子不免心中愧疚：“對不起。”
“不關你的事，護你周全是我應該做的，這件事也确實是因為我，才将你牽扯進來，就算你沒有去拿那個合同，他一樣會動手，”林陽睿擡着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從林陽睿手受傷的那一刻開的，陳知舟的心就沒平靜下來，當她沖到林陽睿身邊，看着血跡在眼前散開，血腥味湧入鼻腔。
她能做到的，就是連忙将林陽睿拉開。
她向前走了兩步，離林陽睿更近了，他的頭發有些淩亂，畢竟剛剛經歷了那麽一遭。
“林陽睿，我……”
藍天白雲下，山間的風不僅清涼，而且十分冷冽。
陳知舟瞧着那雙被風吹着有些微微泛紅的手，終于忍不住牽了上去。
那一剎那，她能感受到林陽睿手心一緊。
“等警察問完我爸話，我們就可以走了，你睡這件事能牽涉到封起嗎？我怕他以後還會對付你。”
只是不知為何，話到嘴上又換了說法。
陳知舟內心自嘲，自己為何一點勇氣都沒有。
林陽睿淡淡道：“不會，你放心，他可沒有那個犯罪的膽子，我也找人查過他的，以後我小心點就是。”
林陽睿這樣說，自然心中有些底氣，今天的事說到底也是有些意外。
陳知舟向遠處看了眼：“我去看看我爸。”
誰料她松手的瞬間又被林陽睿牽住。
“別走。”
陳知舟又冷靜轉身，她告訴自己，如果林陽睿今天再次提及，她就答應下來。
沒有什麽比危急情況下更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舟舟，”林陽睿低聲道，“我說過，我喜歡你，我願意為你付出所有，願為你有所失，哪怕無所得，你什麽時候才能相信我真的是心悅于你，而不是單純想找一個人，你若是不信，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答應我？”
陳知舟一低眼就能看清林陽睿的雙眸，那雙眼睛裏是滿滿的愛意，她若是再想不明白，可就說不過 。
只是此刻，她依舊保持着清醒：“是，我不喜歡賭，我不是我母親，我喜歡穩定的生活，如果明知道注定哪怕可能失去，我絕不會向前一步。”
她能看見林陽睿紅了的眼眶。
在林陽睿看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他是可以一直糾纏着陳知舟，但這不該是他對待自己心愛之人的态度。
他緊緊牽着陳知舟的手，如果這是最後一次，他多想永遠不放手。
“既然不喜歡，那我……”林陽睿似乎是被冷風吹着了眼睛，他眨了兩下後，右眼止不住落下幾滴淚來，“也不希望今天這一危險的事再發生，我就想問問，那現在呢？還是不嗎？”
陳知舟承認，她現在看着林陽睿的眼睛，心中就忍不住有所觸動。
今天雖冷，但天卻是難得的藍，山區郊外的雪還未完全化去。
她緩緩伸出手，将林陽睿那只受了傷的胳膊也擡起來，當兩只冰涼的手都在她手裏握着的時候。
她感受到的從來不是危險，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信你。”
林陽睿本都有些心如死灰了，他以為陳知舟這一舉措是在和他做最後的告別。
豈料下一秒聽到陳知舟的聲音，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等第二秒的時候，一個激動直接站了起來。
“你……你說什麽？舟舟，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你說你信我，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向前一步，我們是不是也不用離婚了？”
陳知舟都被林陽睿這一下子起來給吓了一跳。
“這個時候想離婚，不太好吧？”陳知舟總算是當着林陽睿的面笑了笑，“江默說，他以為你不會愛人，那你現在告訴我，你會嗎？”
林陽睿此時激動的就像個孩子，這麽多年，他從未如此開心過：“會，我當然會，從今以後，我這一輩子都證明給你看，好不好？”
只是林陽睿沒有等到陳知舟的答案，前方就傳來了咳嗽聲。
陳知舟下意識轉頭：“爸。”
布魯斯剛剛可是将所有收入眼底，這下看向林陽睿的眼神可不是那麽有所好意：“走吧！上車，回家。”
林陽睿倒是反應快，連忙跟着叫了聲：“爸。”
布魯斯瞧着兩人緊緊牽着的手，不得已将頭瞥向一邊：“今天你要是真讓我女兒受傷了……”
“爸，你放心，”林陽睿接話倒是快，“舟舟在我這裏永遠都不會受傷，我舍不得。”
說到最後，林陽睿看向陳知舟，早知道受傷能換來陳知舟的松口，就該聽江默的來一出苦肉計。
但第二念，他便沒了這個想法，比起和陳知舟在一起，他更希望陳知舟能在自己的人生裏安心生活。
布魯斯哪裏還看得下去，下一秒便轉頭向車那邊走去：“行了行了，走，站外邊也不怕凍死。”
林陽睿又跟了句：“爸，你放心，我身體康健，絕不會凍死，我會和舟舟長長久久。”
陳知舟現在只得拉住林陽睿的胳膊，才能以防他太興奮。
“爸，你別聽他胡說。”
林陽睿倒是反應快：“我沒胡說。”
然而下一瞬就被陳知舟一手拉住向前走去，差點将人閃着了。
陳知舟一邊拽着林陽睿，一邊靠着：“等回市裏應該晚上了，到時候來我家，我們好好聊聊。”
“你家？”林陽睿一向會抓重點。
陳知舟當即道：“想什麽呢！我給你的漢服做好了。”
·
暮色降臨。
陳知舟和林陽睿回到陵州市中心，果然已是晚上。
“怎麽樣？不比顧傾禮差吧！”林陽睿已然穿好衣服，還在客廳對着陳知舟轉了個圈。
陳知舟坐在一旁欣賞：“不錯是不錯，不過你提顧傾禮做什麽？”
林陽睿不禁嘆了口氣：“誰讓他也穿過你設計的衣服呢！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你們漢服圈的确挺有名氣的。”
陳知舟“啧啧”兩聲：“那你知道的，真是不少，不過，我之前也只是有所耳聞，真正喜歡他的人是雲之，那可是當偶像崇拜的，現在他倆在一起，也算是得償所願。”
林陽睿一襲白衣，倒與他的身段極為匹配。
“是嗎？那就好，”說着，他慢慢靠近陳知舟，“不過你以後再有靈感，能不能給我們倆設計一套？”
陳知舟瞧着林陽睿巴巴的眼神，心中不禁感慨了一下，誰能想到林氏的董事長私底下是這麽個人。
她穿着黑色睡裙，雙腳光着，踩在暖和的地毯上，雙手撐着沙發微微仰着頭。
陳知舟動了動腦子：“林陽睿，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确定關系才幾個小時。”
不過這話，林陽睿肯定是不願認的：“那不能這麽算，我們都結婚半年多了，合法夫妻。”
陳知舟只覺得林陽睿還是藏得太深，不經意間瞥向窗外：“下雪了，看來這個冬天，還得一段時間才能過去了。”
只見從遠處照來的燈光停留在窗外，将紛飛的大雪映了出來。
當她再次轉過頭，腦袋下意識向後一縮，林陽睿不知何時蹲在她的面前，好似一個大大的雪團子。
陳知舟實在不知該不該笑：“你……”
這樣的場面，好像不說些什麽，有些奇怪。
豈料林陽睿問：“我能親你嗎？”
“……”陳知舟無奈，“你覺得這問題……”
然而林陽睿這個人從來不按套路出牌，話音未落，她這唇已經被林陽睿覆上，軟軟的，涼涼的，在幾秒後慢慢有了熱度。
她雙手撐着，這對她來說算是一個全新的考驗了。
因為沒過幾秒她便感覺自己呼吸不暢。
還好林陽睿及時松開：“你說要和我聊聊，聊什麽？”
此時，林陽睿的聲音與平時又格外不同。
陳知舟喘了幾聲，還好睡裙很薄，不然得将臉熱紅，她輕聲說：“我希望除了我們的關系以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保持不變。”
雖然她願意他和林陽睿嘗試着共度餘生，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林陽睿低頭笑了下：“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我還以為什麽事，知道我來之前做了多少心理準備麽，好歹我能做了半年的合法夫妻，以後這個家裏，你說了算。”
陳知舟瞬間有些羞愧，她的确不該對林陽睿還抱有懷疑的态度，但畢竟這是一件很長久的事。
随後，她又聽林陽睿問：“還有其他要聊的嗎？”
陳知舟搖了搖頭，除了這個，如林陽睿所說，他們都做了半年的夫妻，着實沒有其他。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陽睿再次吻上。
這一次，陳知舟緊緊抓着沙發，但也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
她整個身體都向後靠着，感受着來自林陽睿身上的溫度。
雪白将房中一點黑逐漸吞噬，陳知舟落在地上的腳也有了溫度。
白色漢服在她的胳膊上蹭來蹭去，她看向林陽睿明亮的眼睛。
外面大雪紛飛，燈光照耀。
·
我曾想過，這一生都與自己一人為伍，所有的情感都将與自己無緣，可偏偏有那麽一天，一張結婚證落到了我手裏。
而這一天，我找到了一個與自己有緣的人。
我相信，我們的結局會如他所說，長長久久。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