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不知死活的又加了一句,“浪穹诏人窮地方,都沒有賴賬,三弟妹你也別賴賬喲!”
“住口!”皮邏岚的話剛完,便被盛邏皮狠狠的呵斥了一句,吓得他一個激靈,立馬禁了聲。
铎月娘強忍住笑意,這個二姑娘還真是個活寶,話不看場合,不分親疏,性又與女兒家一般,難怪會被人诟病。
波沖臉上的肌肉狠狠的抽動了幾下,終于揚手給了彩凰一個耳光,罵道:“沒腦的東西,你的師傅是怎麽教導你的。”
彩凰被這個耳光扇得暈頭轉向,一直反應不過來,呆愣在當場,過了半響反應過來才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母親走了,阿爹不疼女兒了,女兒好命苦。”被彩凰哭天搶地的一鬧,波沖想到那個為了自己把命都搭上了的女人,對彩凰的心疼又多了幾分。
蒙舍盛邏皮哈哈一笑,朗聲道:“都是兒女家之間的玩鬧,也當不得真,這次是彩凰的不對,不如大家各退一步,讓彩凰給浪穹的姑娘賠個不是如何?”
皮邏閣識趣的站了出來,急忙拱手作揖,誠懇的道:“都是彩凰的錯,皮邏閣帶她給兩位姑娘賠不是,還望二位姑娘高擡貴手,饒了她這一回。”
铎月娘一擡手,阻止了皮邏閣,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淡淡的道:“不敢當,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先前我們是立了字據的,有憑有據,我們按着字據上的約定辦事便好,誰也別欺負了誰。”
時羅铎淡淡道:“本來就是女兒家之間的玩笑,本是當不得真的,只是這娘實在無禮,一口一個賤人,我時羅铎的女兒也是有名有姓的,不能任人欺負,既有憑據卻是再好不過。”随即看着铎月娘,“月兒,請衆位叔伯過目,我們浪穹人窮氣不短,浪穹雖,但也缺不了你們的衣食,我們不做那等圖謀不軌,欺軟怕硬之事。”
铎月娘微笑着點點頭,“阿爹的是。”便捧着那份字據朝彩凰走去,“嫡姐姐可要确認一下自己的手印?”
彩凰煞白了臉,咬着唇惡狠狠的盯着铎月娘,目眦欲裂,似要把铎月娘生吞活剝了一般。铎月娘毫不在意,依然噙着淺淺的微笑。
益西輕咳了一聲,走出人群道:“這份字據是邆赕少主的手書,我做了見證,蒙舍三郎也是親自過目的,都已簽字畫押,諸位叔伯可以比對指印,此事絕沒作假。”
波沖轉頭狠狠的瞪了铎月娘一眼,咬牙切齒的道:“不必了,九千金而已,明日定當奉上。”着拉了彩凰轉頭就走了出去。
別的首領本來就是來看笑話的,見沒有笑話了,也便各自散了。蒙舍诏見波沖扛下了此事,不用他們大出血也是松了一口氣,也是波沖財大氣粗,九千金能抵一個诏一年的收成了。想到浪穹兩姐妹一張破車都能搞到這麽多金,衆人的心思又都活絡了,那可是九千金呀!
臨出帳篷時,铎月娘對蒙舍二郎微屈膝行了一禮以示感謝。雖然這個二姑娘做事不靠譜。但是見過兩次,竟也幫了她們姐妹二人兩次,所以铎月娘的謝意很誠懇。皮邏岚起先是微微一愣,感受到铎月娘的誠意,不似別人帶了嘲笑的意味,終于妩媚的笑了,笑得如三月的桃花,燦爛無比。
回到帳篷時羅铎拍拍铎月娘的背,半晌了句:“做的好!”
铎月娘笑看着時羅铎,問道:“阿爹不怪女兒嗎?”
時羅铎輕笑着搖了搖頭,“你是我的女兒,阿爹給不了你人上人的尊貴,但是阿爹也不能讓你活得憋屈,我的女兒活着只能做點蒼山上的松柏,要挺直了腰杆做人,這就是阿爹對你們的要求。”
一種感動突然就從心底湧上來,傳遍了铎月娘的四肢百骸。她用力點了點頭,忍着眼底的淚意,道:“謝謝阿爹,女兒記下了。”
咩羅皮沉聲道:“我們的兒女,我們自然是要鼎力保護的,誰想欺負都不行。你們已經讓過她一次,沒必要與她客氣。”
第二天,越析的九千金送到了浪穹的大帳,結實的大木箱滿滿的裝了幾十箱,運送黃金的馬車也用了幾十輛。時羅铎笑着道:“越析诏真是太客氣了,女兒家打鬧置氣,何必如此認真。既然越析诏如此誠意,要把兒女家的玩笑當真,時羅铎便厚顏收下了。”話裏話外得那叫一個假,氣得波沖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再抽動。只可惜圍觀的人裏三圈外三圈,他丢不起這個人,只能強忍了這口氣,拱手作揖,也不話。
只等黃金都搬進了大帳,波沖的人離去。帳外一時間多了許多生面孔,都是悄悄的打探着什麽,又或是計算着什麽。铎月娘看着黃燦燦的金,陷入了沉思。
時羅铎也是皺起了眉頭,“波沖此次如此爽快的送了金來,只怕還有後手,這麽多的黃金,倒也燙手了。”
铎月娘點頭同意,道:“阿爹,都財不露白,九千金可不是個數,若不能妥當的處理了,只怕會招來災禍,不如拿出去辦點好事吧!”
時羅铎好笑的看着铎月娘,“我正有此意,只不知你這丫頭有什麽稀奇古怪的主意?你且來,容我斟酌一二。”
铎月娘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拿三千金出來,咱們搞個比賽,賽馬術,賽騎射,賽馬球做些有趣的事,第一吸引了來人,第二我們拿的黃金太燙手,把它分了,省得別人看了眼饞。”
時羅铎看着铎月娘,淡淡的笑了,“你的主意不錯,想法也很好。可還有其它”他不信铎月娘就這麽一個主意。雖然铎月娘如今只不過十二歲,但是她的很多想法的确比時羅铎的好些,至少時羅铎剛才的念頭是找個由頭把黃金分與各部首領,铎月娘的想法就比他想的好多了。
铎月娘繼續道:“再拿三千金出來,把觀音市修葺一番,每年的觀音市我們都會來,沒理由每次都讓河蠻出錢出力,雖然他們也撈了不少,但是這是共贏的事。”
時羅铎點頭,表示同意,“還有三千金?”铎月娘遲疑的用手指點着太陽穴,“女兒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來。”
時羅铎沉吟了一下,道:“當年建神塔,各部都出錢出力,還特意在塔尖鑄大鵬金翅鳥,只因葉榆多水患,都有妖龍作祟,大鵬鳥每日食龍五百,故鑄鳥鎮之,可這些年依然水患不斷,剩下的三千金就用來修葺沿湖的岸堤,造福邆赕和河蠻諸部的民吧!”
铎月娘不由睜大了眼睛看着時羅铎,眼裏心裏都是崇拜,她第一次認識了這個父親,面對巨額財富毫不動心,心裏想到的永遠是民,能對各部的民都一視同仁,實在是個偉丈夫。一時間,時羅铎在铎月娘的心裏上升到了一個無人能與之比肩的高度。
時羅铎繼續道:“只不知這個比賽要怎麽搞才好,對參賽者可有什麽要求?”
铎月娘道:“參賽選手,只要沒有作奸犯科,有能者兼可參與,只要參加比賽的都有獎勵,但是不學無術來混錢的,發現了直接杖斃。”
時羅铎采納了铎月娘的意見,又與各部落的首領,了大體的事項,仔細商讨了一些細節。比賽的事算是徹底的敲定了,讓她意外的是第一名的獎勵不是金也不是銀,更與名無關,而是答應他一個無損各部落利益的請求。
觀音誕的第三天,往年原本是落幕的時刻了,卻因為今年的這一出,時間延長了。往年第一天是慶祝觀音誕,第二天是交易貿易的時間,第三天則是收拾行李貨物為回家做準備的時候。而議親什麽的基本也是先前雙方就有了意向的,由于出了這個插曲大家反而有了更多的時間。
賽馬比賽就在第三天開始了,作為浪穹是出錢的東道主,時羅铎被各部推舉主持了這場比賽,比賽有來自民間的選手,也有将士報名,最後各部落的郎君們也加入了比賽。從開始比賽跑的快慢到最後直接比馬術表演,一場場精彩的比賽贏得了大片的叫好聲。真正的出錢的波沖則是氣得鼻都歪了,可惜這些事都不是他的主意,最後好名聲都落在了時羅铎的頭上,考慮了到一些額外的因素,時羅铎索性也認下了此事,閉口不提這些都是铎月娘的主意。
铎月娘也不在意這些,每天與皮羅邆他們混在一處,玩的不亦樂乎。
比賽裏最突出的要數皮邏閣和益西嘉措。賽馬足足比了三天,才有了勝負。益西嘉措和皮羅閣實在是難分高下,最後并列第一。這點到讓铎月娘有些意外,她從不知道皮邏閣的馬術會如此出彩,不得不兩世為人,她不再年輕的心卻為那個人漏跳了一拍,看着那個在馬背上飛揚的男,她想,如果不是他已經有了妻,自己或許會喜歡上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