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見家長
在這段旅途中, 一開始虞瀾還能堅持早睡早起,到了後來,他總是晚睡晚起。
虞瀾每天睡到中午, 起來洗漱吃飯,被薄靜時親親抱抱, 兩個人黏糊墨跡到下午, 才慢吞吞地出門。
這也不能怪虞瀾, 而是薄靜時實在纏人,最多二十分鐘的洗澡過程,被薄靜時足足延長到三個小時。
淋浴間內水汽缭繞, 磨砂玻璃上倏然按上一雙小巧顫抖的手掌,水滴淅淅瀝瀝地從玻璃面上落下,劃開蜿蜒飛濺的水痕。
虞瀾一直在哭,可憐的哭聲就沒有停下來過, 每一次薄靜時都哄他,說馬上就好。
可接連說了七八次, 薄靜時還是沒有好。
虞瀾真的很委屈,洗了這麽久的澡,他根本站不住腳, 出衛生間時, 他被薄靜時公主抱在懷裏, 歪歪靠在胸膛小臉呆滞迷茫, 像傻了一樣。
若只是單純這樣也就算了,薄靜時的瘾真的很大,以前還有長輩誇薄靜時沒有煙瘾酒瘾, 十分不錯,注重衛生, 自制力強大,在當代年輕人群體中不多見了。
現在虞瀾懷疑,薄靜時所有瘾都聚集到這方面來了。
廚房料理臺、落地窗前、陽臺上的露天浴缸、旋轉樓梯……就連花園裏的躺椅都有他們留下的痕跡。
虞瀾覺得真的很離譜。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沒有穿衣服的必要了,反正每次剛剛穿上睡衣,都會被薄靜時迅速剝掉,後來他也就随便了,放棄掙紮,洗完澡只穿一件浴袍,還能讓薄靜時少洗幾件衣服,更能避免衣服被撕碎。
夜晚淩晨,虞瀾趴在薄靜時身上,紅撲撲的小臉滿是疲憊,他幾乎是氣若游絲了。
後背被輕輕拍着,順了半天的氣,他才沙啞着嗓子說:“哥哥,我覺得你得去醫院查一下。”
薄靜時:“怎麽了?”
虞瀾:“你是不是有杏瘾?”
薄靜時:“……”
他确實沒忍住笑了。
虞瀾皺起眉頭:“我是說認真的,你這……你這也太離譜了,我上網搜過,醫生說你這樣就是不正常的。我覺得旅行回去,我得連續喝一個月的補湯補身體,不然身體虧空,真的受不了了。”
薄靜時說:“要喝什麽湯?”
虞瀾:“鴿子湯!”
薄靜時:“明天我早點起來去買,然後給你炖鴿子湯,好不好?”
腦袋乖巧地蹭了蹭薄靜時的頸窩,虞瀾撒嬌着說:“那我還要吃小蛋糕。”
這樣慢節奏的旅行也許會漏掉不少熱門景點,許多好玩的地方也沒時間去體驗,但對二人來說,這段旅程極其惬意,沒有一秒鐘不是快樂的。
以至于在虞瀾坐上回程的高鐵時,臉上還是一臉迷茫:“我感覺我才剛來,怎麽就結束了?”
虞瀾今天早起了一回,現在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薄靜時伸手揉揉他的腦袋:“沒關系,接下來還有個元旦,我們到時候繼續出來玩。”
虞瀾打了個哈欠,随口應了一聲。
修完學分的薄靜時十分自由,虞瀾不一樣,虞瀾大一,課特別多,尤其很多課還是專業課,給他請假是因為那幾門課都是混學分的公共課,對虞瀾用處不大,所以才給他請了。
虞瀾回A市的第一天,就得去趕下午的專業課程。
薄靜時開車送虞瀾回學校,到了教學樓門口,虞瀾還是直打哈欠。
薄靜時傾過身,手指挑開虞瀾的衣領口,檢查了很多次,确保不會有亂七八糟的痕跡露出來,才稍微放心。
“我幫你把電腦拿上去,還有,這個包裏面裝了些小面包和牛奶,還有帶回來的一點特色小吃。你可以和關系要好的同學分一下……這個是保溫杯,多喝點水,現在是秋天,天氣轉涼,多喝對身體好。”薄靜時囑咐着。
虞瀾聽得頭都大了,安全帶被解開,他下了車,沒忍住看向念叨的薄靜時:“哥哥,你真的好啰嗦。”
“就啰嗦。”薄靜時拍了拍虞瀾的肩膀,把褶皺弄平,“晚上想吃什麽?我來接你?”
虞瀾:“不要,不想出去,我要補覺。”
他奇怪道,“我怎麽這麽困呢?是因為秋困嗎?”
虞瀾一年四季都在困,春困夏困秋困冬困給他湊了個齊,薄靜時沒有反駁:“估計是。那我去餐廳給你打包?這樣的話我就不回來幫你拿電腦了,我找個跑腿幫你。”
虞瀾:“知道啦。對了哥哥,我想吃流心月餅,你記得幫我從BabyLan帶一份回來。”
薄靜時記下了,手中提着電腦,把虞瀾送到座位上之後,沒有理會四周驚詫又八卦的目光,低頭和虞瀾說。
“那我走了,有事發消息。”
“知道啦!”
臨走前,薄靜時捏了捏虞瀾的手指,像心照不宣的小游戲一般,虞瀾回捏回去。
薄靜時走後,一群人圍了上來。
牛恬恬已經忍了很久,她一直想問虞瀾這是怎麽一回事,但又害怕打擾到虞瀾旅游,這段假期她玩都玩不順心,每天做夢都在想這件事。
現在牛恬恬終于有了當面詢問的機會,她迫不及待道:“瀾瀾,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真的跟你哥在一起了啊!”
後門傳來一聲巨響,居然是隔壁學院的歐陽,他們學院距離很遠,可歐陽一聽說虞瀾回來上課,馬不停蹄地趕來,就是害怕錯過一手消息。
現在專業課老師還沒來,歐陽趕緊搬了個沒人坐的椅子,坐在虞瀾身邊,豎起耳朵認真聽。
朋友們都一臉嚴肅又雙目炯炯地望着他,虞瀾有些心虛,不知道怎麽回答,支支吾吾道:“就,就在一起了嘛。”
“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我和哥哥發現我們都喜歡對方,是兩情相悅的,然後就順理成章在一起,再出去旅游……旅游的時候也發現彼此很合得來,就,就繼續在一起了。”
“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
歐陽用力拍了拍腿面,一臉惆悵:“早就在幼兒園,我每天要送你小零食,然後被他狠狠瞪着,我就知道,他對你心懷不軌了。”
歐陽現在擱這裏馬後炮裝先知,廖游冷笑一聲:“你別放狗屁,你小時候也對虞瀾心懷不軌,你看你幼兒園的錄像沒?你跟你弟天天吵着嚷着要嫁給瀾瀾小朋友,整個幼兒園就屬你們倆最顯眼。”
歐陽尴尬:“那不是小時候的事兒了嗎,而且那麽小,誰懂啊。”
歐陽就一顏狗,小時候看到長相水靈精致的虞瀾,眼睛都看直了,連路都走不動,哪裏還顧得了性別,滿腦子都是要趕緊把瀾瀾小朋友抓在手心裏,不能便宜了別的小朋友。
牛恬恬有些憂心,薄靜時比虞瀾要大,閱歷也更加豐富,他們從小到大一起長大,薄靜時對虞瀾來說是值得崇拜與仰望的兄長,在這樣的關系濾鏡下,很容易讓虞瀾産生錯誤的情感。
牛恬恬害怕虞瀾被誤導,但又不好說得太直白,于是委婉地問:“你是自願的吧?”
話音剛落,大家的目光齊刷刷落在虞瀾身上。
虞瀾知道好友在擔心什麽,很多人可能會覺得牛恬恬很強勢,但他知道她心思細膩,是細膩與強勢的結合體,她既可以在面對追求者騷擾時勇敢回擊,也會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糾結很久。
“你放心啦,我深思熟慮了很久。”虞瀾說,“其實在一個月以前,我和哥哥就已經處于這種比較複雜的關系了。”
“!”他們驚訝,“我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虞瀾:“我怕你們多想,也害怕你們覺得尴尬,而且如果我告訴你們,你們肯定會先拉着我不讓我和哥哥來往,而且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我肯定會越想越亂。”
那倒是。
他們和虞瀾的關系比較好,如果知道這件事,第一反應肯定是站在虞瀾的角度思考問題,當時的虞瀾還确定自己是直男,他們怎麽可能會讓薄靜時繼續靠近虞瀾。
虞瀾說:“所以我一直在想,但我想得比較慢,很多事糾結了很久。一開始我以為我和哥哥是好朋友,他肯定是想錯了,将友情誤當成愛情,我幫他掰正就好。可是越是後來,我們越是發現,原來我們之間的喜歡不是友情。”
歐陽豎起大拇指:“好策略,你還知道幫他掰正。如果是我,我肯定已經打飛的離開國內遠走高飛,不讓別人找到我了。”
廖游:“你現在也可以打飛的遠走高飛,遠離你的室友。”
“你還別說,我真有這樣的想法……”歐陽道,“不過現在算了,我還等着喝瀾瀾的喜酒。”
臨近下課的時間點,門口有一個陌生的學生,下課鈴聲打響,虞瀾剛拿着電腦包出教室,這個學生就走了上來。
同學道:“你好,是虞瀾同學嗎?我是薄學長找的跑腿,來幫你拿電腦的。”
虞瀾:“噢。”
他把電腦交給兼職學生,和廖游并排走向宿舍。
在這段路中,廖游一反往常,他一直沉默着,等到回到宿舍、關上門,他才一臉氣憤:“你居然不告訴我?虧我們還住一個宿舍,卧槽,薄哥也住這個宿舍,這個宿舍就我們三個人,你們倆湊了個對……我服了!”
廖游生完氣,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是gay?”
虞瀾點頭。
廖游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異常謹慎道:“那你不會對我有想法吧?”
虞瀾:“……”
廖游分析道:“我們也差不多從小到大一起長大,我長得也很不錯,游戲打得更6,蛙趣簡直完美男人。你以前還老拉我一起打游戲,不會吧……”
虞瀾忍不住翻白眼:“你可以滾嗎?”
廖游:“別別,我開個玩笑。”
虞瀾:“我真的很無語,我不想說話,我去睡覺了。”
“別啊——我還有事兒想問呢!”廖游急了。
虞瀾人都要爬上床梯了,又被廖游求下來了,他打了個哈欠:“快點問,我真的好困。”
廖游不知道該怎麽問,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冒犯,但他真的很好奇。他擠眉弄眼半天,委婉道:“你們是不是……已經……”
虞瀾一秒看懂:“上床?”
“啊啊啊!你幹什麽說得這麽直白!你們gay說話都這麽大膽嗎?”
虞瀾不明白廖游怎麽突然扭扭捏捏起來,他很自然地道:“是啊,我們上床了,談戀愛上床很正常吧?”
廖游:“是很正常,但是……”
但是一想到這兩個人是虞瀾和薄靜時,他怎麽想怎麽奇怪。
廖游:“你們怎麽不會覺得尴尬?你們認識那麽多年,親密接觸的時候不會特別特別別扭嗎?就是,太熟了,感覺特別不自在……”
當初他和牛恬恬就是這樣的。
以為是愛情,在一起之後,兩個人出去約會,坐在板凳上牽個手,都能突然尴尬住。氣氛陡然凝固,誰都不說話,屁股底下的長椅仿佛有烈火在燒,讓他們渾身都難受。
“不會啊,”虞瀾說,“我們先牽手,回家的時候哥哥背我,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親嘴了,當時情況有點複雜,我也記不清,也不好說。反正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衣服已經沒了,連套都忘了戴……”
“……”廖游說,“其實不用說得這麽詳細。”
廖游又急了:“什麽?你是下面的?是不是他逼你的?你那麽怕疼,你怎麽可能願意……”
“不要多想啦,哥哥沒有逼我,其實我也以為會疼,但其實也沒有……我也沒有不願意,我稀裏糊塗就躺下來了,主要是讓我來我也沒那麽多精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走路都懶得……”虞瀾說,“反正很舒服,我什麽都不用幹,多好。”
虞瀾又得意地擡起下巴,“而且哥哥還老誇我,說我很乖。”
廖游一臉吃屎的表情:“好了,到此為止。”
虞瀾很奇怪:“不是你一直抓着我問嗎?我以為你很想聽。”
不然虞瀾才不會和廖游說這些。
廖游問是害怕虞瀾被欺負,藝術學院的同性群體比較多,他也聽說過一些gay的例子,總之都不大好,聽得他眉頭直皺。
他怕虞瀾也被欺負。
但看現在這個狀态,還有虞瀾的态度與表情,應該不會……
想想也是,應該是他杞人憂天了,從小到大,薄靜時都把虞瀾當小祖宗似的供着,虞瀾讓薄靜時往東,薄靜時就不敢往西。
宿舍只有三個人,其中一對還是情侶,廖游感覺他的存在十分多餘。
起初,廖游戰戰兢兢,生怕撞破看到點不同尋常的畫面,但讓他意外的是,虞瀾和薄靜時的相處方式并沒有多少變化。
還是廖游記憶中的那個樣子。
虞瀾被喂着哄着吃飯,他們一起洗澡,平時休息時,虞瀾就坐在薄靜時的腿上,靠在薄靜時的懷裏,二人可能會一起看電影。
除了比較黏糊柔軟的氣氛,以及時常十指相扣的手,并沒有出現別的畫面。
廖游突然有了一種電燈泡的錯覺。
就好像是因為他的存在,才讓二人放不開。
廖游和虞瀾說這件事的時候,虞瀾一臉困惑:“你為什麽會這麽說?”
廖游老實說:“我平時看你們最多拉拉小手,熱戀期的情侶怎麽可能忍得住……唉,你們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我平時都戴耳機,放心,戴上耳機我就跟聾子一樣,聽不見的。”
虞瀾更困惑了:“我一直有跟哥哥接吻啊,不過都在床上,拉着床簾你當然看不見……至于別的,誰會在宿舍裏做啊,那麽小的空間,根本活動不開,而且腦袋容易磕到,還要洗被單,好髒好麻煩……開房不是更方便嗎?”
廖游這才知道他白操心了,他黑着臉:“當我沒說!”
知道虞瀾在故意和他拌嘴,他說不過去,一時間有些惱火,“洗被單有什麽麻煩的,你的被單都是你老公洗,哪裏輪得到你。而且你老公也不會覺得髒吧,就算你尿他身上,他還會誇你尿得好。”
虞瀾臉蛋漲紅,想要還嘴,卻發現他不知道怎麽回擊!
廖游說得還真挺對,他之前尿過幾次,他委屈得都要哭了,薄靜時還在誇獎他,他當時被哄得迷迷糊糊,一邊是覺得羞恥,一邊又忍不住想,哪有人尿床還會被誇獎的啊……
現在被廖游這麽拿出來說,他臉上紅紅白白過了好幾道,最後氣道:“我懶得跟你說,我,我去找哥哥了!”
廖游狐疑的卻是,這麽好反駁的話虞瀾居然不反駁?難道虞瀾真的尿床了?還不止一次??
周末,他們都收到要回家吃飯的消息。
這一次吃飯,許多長輩都在現場,說是說家族聚餐,不用太重視,但大家心中多少都有數,這是為了虞瀾和薄靜時兩個人,表面吃飯,實際是正式見家長。
虞瀾緊張得差點失眠,夜晚,他慢吞吞地爬到薄靜時身上,擡起憂心忡忡的面龐:“哥哥。”
薄靜時摟着他:“緊張?”
虞瀾點點腦袋:“我有點害怕。”
“有我在,不怕。”薄靜時說,“而且就吃個飯,不會怎麽樣的。如果長輩問話,你不用說話,我來說就可以。”
虞瀾把面龐貼在薄靜時的胸口,聽薄靜時的心跳聲,熟悉的節奏讓他格外安心。
他奇怪道:“薄爺爺和薄奶奶居然也回來了,他們平時可忙了。”
薄奶奶是搞科研,負責國家級別的重點項目,就連薄凝心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薄奶奶則負責管家族企業,全年出差,很少見面。
他們居然能抽出時間回來一趟。
薄靜時:“上次見他們,好像是三年前了?”
虞瀾:“應該是。”
薄靜時雙手捧起虞瀾的臉,:“親一個。”
虞瀾嘟起嘴巴給薄靜時親。
簡單的一個吻結束後,薄靜時伸手去摸虞瀾,虞瀾癢得一直躲,趴在薄靜時身上,小身板一直在抖。
“哥哥!”虞瀾渾身都是癢癢肉,癢得直打哆嗦,“明天還要早起,不要玩我啦。”
薄靜時只是摸摸,也沒做什麽,順便檢查一下虞瀾的傷口怎麽樣,之前旅行過程中太過火,虞瀾腫了很久,從那之後,他還真的給虞瀾連續送了大半個月的補湯。
現在已經痊愈如初,像薄靜時沒有進來過一樣。
薄靜時垂眸看着虞瀾的部分面龐,從這個角度看,虞瀾的睫毛十分纖長,他無聲數着虞瀾的睫毛,另一只手輕輕拍着虞瀾的後背。
虞瀾喜歡躺在薄靜時的胸口,腦袋枕着薄靜時的心髒附近,聽薄靜時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光是這麽做,他就可以持續很久,發呆很久,看似沒有意義又很無聊的時刻,卻讓彼此感到十分滿足。
次日,虞瀾和薄靜時回到家中,家中長輩齊齊坐在沙發周圍,正在談天論地。
虞瀾緊張地繃起神經,薄靜時握緊虞瀾的手,不動聲色往前半步,稍微擋住虞瀾的身形,希望能借此給虞瀾提供許些的安全感。
虞萍突然扭頭看了一眼,笑眯眯道:“小寶和小時回來啦,怎麽不出聲呢?”
虞瀾和薄靜時禮貌地喊:“奶奶。”
虞萍的腿腳還是不太方便,她坐在輪椅上,慈祥地擡頭:“小寶長高啦。”
虞瀾忍俊不禁:“奶奶,我都多大了,怎麽還會長高?我已經不會發育啦。”
“是嗎?”虞萍定眼一瞧,“可是奶奶怎麽覺得,小寶就是長高了呢?”
虞瀾從小就特別想長高,每天都要去量好多次身高,再問大家他長高了沒有,每一次大人都會給出善意的謊言,告訴他長高了。
雖然撒謊,但他能因為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開心一整天。
薄爺爺和薄奶奶坐在一邊,虞瀾和薄靜時與他們打招呼,他們颔首回應。
和薄凝心的性格不同,二人都是比較話少的類型。
誰都沒有提他們在一起這件事,似乎這真的只是很普通的家族聚餐。
飯桌上,薄奶奶突然問:“以後有沒有打算回來管公司?”
薄爺爺和薄奶奶說話都很直接,從來不說廢話。
薄凝心目前出去單幹,拿家族裏的分紅,所以現在薄奶奶是想看薄靜時的意思,如果薄靜時願意,他可以接觸到家族事業,她也知道他有這個能力。
薄靜時:“目前沒有,奶奶,我的工作室發展不錯,也很有未來前景。這也與我專業相關。”
薄奶奶:“有什麽計劃嗎?對你這個工作室。”
薄靜時:“争取三年內上市。”
如果能上市,那薄靜時的身價可要翻五倍不止,更何況他還把時間壓縮到了三年內。
難度很高。
薄爺爺驚詫得看向薄靜時:“三年。”
他似乎笑了笑,“年輕人确實應該多闖蕩一下,而且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當我們也想管你媽,但後來都撒手了。你們都成年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決定,但如果遇到困難,不要不好意思求助家人。”
“有資源就該拿來用,犯不着客氣。”
“我會的,謝謝爺爺。”薄靜時停頓片刻,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準備把工作室的股份轉給瀾瀾,我當法人代表。”
這下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驚訝。
江鶴延手中筷子險些拿不穩,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薄靜時。
在知道虞瀾和薄靜時談戀愛之後,他多多少少對薄靜時存在一點意見,薄靜時并不是單純良善的人,這件事必定早有圖謀,他一想到那麽多年,他弟弟身邊有這樣一只豺狼虎豹,他就忍不住心驚。
但這句話讓江鶴延對薄靜時,有着許些改觀。
虞悅打破平靜:“都給瀾瀾?還是讓瀾瀾持股一部分。”
薄靜時:“都給。”
“都給?”虞悅說,“那你可要想好了,這是你苦心經營的事業,你能把工作室做到這個份上,之後上市的可能性很大,我們都很看好你。不過親兄弟之間還明算賬,你就這麽把你的成果給瀾瀾?”
“這些對我來說是身外之物,而且我早就想好了。”薄靜時說,“我以後不會有孩子,在我成年那天,我就已經去醫院結紮了。我以後賺的所有錢、包括我的遺産,只會留給瀾瀾。而且我賺錢就是為了給他花的,不然我賺那麽多錢也沒有意義。”
“我說過我會給瀾瀾最好的生活,我也會盡我所能給他最大的保障。”
薄靜時不會空口說白話,他會用實際行動告訴虞瀾,虞瀾和他在一起是值得的。
虞瀾本身就是家族裏的小王子了,他必須讓虞瀾過上更加優越的生活,如果他做不到,那麽虞瀾為什麽要選擇他。股份就是他的誠意,也代表他能為虞瀾付出所有的決心。
江鶴延本來想找茬。
之後想了想,算了。
江鶴延知道薄靜時那家工作室的有多值錢,做到這種程度又有多不容易,薄靜時居然能輕而易舉将心血拱手讓人,自己只做一個法人代表,這代表什麽?
這代表虞瀾只需要負責數錢,而所有風險由薄靜時來承擔。
在長輩們聊天的間隙,虞瀾和薄靜時悄悄去陽臺澆花。
陽臺的微風舒适宜人,虞瀾扭頭看了一眼,這個位置看不到陽臺,他伸出雙臂抱住薄靜時的腰。
擡起來的面龐紅潤燦爛,虞瀾黏糊糊道:“哥哥,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呀?”
薄靜時扶住虞瀾的後腰:“你是我最愛的小寶貝,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他低頭親了親虞瀾的額頭,“現在我們也是見過家長的正式情侶了,寶貝,親一個。”
虞瀾高興地彎起唇角,嘟起嘴巴,又趕緊別開頭躲過:“大家都在客廳呢。”
薄靜時:“不會有人看到的。”
薄靜時如願以償吻到虞瀾的唇,虞瀾唇角高高挑起,又緩緩落下。
“哥哥,其實我以後不知道想做什麽,”聽方才薄靜時在讨論以後,虞瀾不免有些憂愁,“我現在對未來的概念還很模糊,慈善事業連副業都算不上,我沒打算在上頭掙錢,掙的錢能循環利用做慈善就夠了。我還打算開工作室,目前已經在籌備了,但是好多地方我都很迷茫,我好怕這條路是不對的。”
虞瀾的很多哥哥姐姐們都很優秀,在這樣的環境背景下,他不免感到憂慮,在差不多的年紀,江鶴延和虞景都已經事業小成,他也想成為更加優秀的人。
薄靜時:“你還剛高考完,還小還年輕,不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
他撫摸虞瀾的腦袋,“江哥和虞景姐姐都在國外念書,國外學制時間短,有着時間上的優勢。我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沒你這麽厲害,我們小寶貝已經很棒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雖然虞瀾知道薄靜時是在哄他開心,但他還是很高興,他摟着薄靜時的脖子,親了親薄靜時的臉。
薄靜時怕虞瀾站久了不舒服,他坐在藤椅上,把虞瀾抱坐在腿部。他道:“以後要不要搬出來一起住?”
虞瀾睜大眼:“同居?”
“對,同居。”
虞瀾思索片刻:“大一先不吧,大二再看看情況。現在我課還挺多的,而且很多小組作業,住校外不方便。”
薄靜時看着虞瀾的臉,突然道:“我去讀個碩吧。”
“”虞瀾困惑,“為什麽?”
虞瀾從來沒有聽過薄靜時有讀碩的想法。
薄靜時道:“我馬上就畢業了,再讀個碩還能和你一起待學校,談校園戀愛。到時候我再延畢一下,我們還能一起畢業。”
虞瀾無語:“哥哥,哪有人為了談校園戀愛這樣子的。”
“別人不會,我會。”薄靜時捏捏虞瀾的臉,“因為我是戀愛腦。”
“我喜歡寶寶,我離了寶寶就活不了。”
薄靜時一邊說,一邊親虞瀾,虞瀾被蹭得癢,又被薄靜時的話逗得想笑。
虞瀾又不敢笑得太大聲,生怕被客廳裏的長輩們聽到,只能憋着笑意,漲紅了小臉。
見虞瀾現在沒之前那麽憂愁,薄靜時才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他低聲說:“所以寶寶,你不需要擔心這些,你想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我會幫你托底。就算你什麽都不想做也沒關系,老公養你。”
反正他有的是錢。
虞瀾唇角剛剛彎起,故作生氣地落下,他兇兇道:“為什麽你是老公?你老讓我這麽喊,你怎麽不這麽喊我?”
薄靜時馬上喊:“老公。”
這也就算了,薄靜時把臉埋進虞瀾的掌心,一邊親舔虞瀾的手心,一邊低聲喊,“瀾瀾老公,瀾瀾小老公,漂亮的瀾瀾老公……”
“親一個?”
虞瀾真的有些憋不住笑了,他一只手捂住嘴巴笑,另一只手去推薄靜時的臉:“不要。”
耳邊的薄靜時還在不斷喊虞瀾老公,虞瀾被逗得肩膀直顫,幸好陽臺窗戶是關着的,不然肯定會傳進客廳。
薄靜時故意道:“怎麽不給親了啊老公。”
虞瀾一直躲,小臉滿是笑意:“就不就不,就不給你親。”
“哥哥,你這樣真的好像大變态。”
“我本來就是。”薄靜時問,“為什麽不給親呀老公。”
虞瀾一扭頭,看到隔壁陽臺的江鶴延。
江鶴延一臉癡呆,不知道聽了多久。
虞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