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我們以為暗無天日的高中時代,在往後的多少個日日夜夜,會成為我們魂牽夢繞的奮鬥青春,你想緊緊抓住的不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未來。
對于鋪天蓋地的試題和背不完的單詞,好像那些就是我們的未來一般。
沒有了秦冷的學校,似乎瞬間就空蕩蕩的,期待的窗口沒了熟悉的身影,課間操的最後一排被不算熟悉的人所替代,月光下的那個男孩,再也不會提着桶桀骜的站在宿舍門口,那斑駁的月影似乎也在記憶中老去。
所有的空缺一下子就被無邊的考試所替代。就在我們煎熬着一天天一分分的細數着離開這個鬼地方,那一錘定音的時候終于在期待中倉促而又緩慢的來臨。
高考結束的那一晚,大家奔走相告,狂歌痛飲,這三年的壓抑奮鬥,即将到來的分別,有些人或許是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面,從此分道揚镳,未來以無數種可能性,在所有人的面前展開。
畢業的那個晚上,沈音一口氣跑到頂樓,看着校門口,那條向着遠處無限延伸的公路。她不知道秦冷在哪裏,但是她知道,秦冷一定在未來的某個地方。
整個暑假沈音一直在縣城的小餐館打工,多多少少能夠湊些學費。
分數出來的那天,她請了兩個小時的假,跑到附近的網吧查分數,她的成績不好不壞,考不上最好的學校,五百多分,剛好挂上一線的分數。
打開很久沒有用過的□□,校園網裏竟然有一條留言。那個熟悉的頭像,沈音心中一顫,右手顫抖的打開留言,“加我□□5372307.”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沈音心中波濤洶湧,她記得秦冷離開的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他順着學校門口的那條公路,一直朝遠處走去,整整一年零四個月五天,他們之間毫無聯系,他們終于再次有了交集。
他好像在這人海茫茫之中,穿過這層層疊嶂的人群,終于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沈音哆哆嗦嗦的加了秦冷的□□,耐心的坐在電腦前等待着,可是這個好友申請在那短短的兩個小時之間就像石沉大海一樣,沒了消息。
因為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沈音最終還是不舍的離開了網吧。
在填報志願的時候母親的意思是讓她報一個會計之類的專業,沈音左思右想最終選擇的旅游管理。她不是一個适合做旅游的人,她膽小、有些懦弱、溝通能力欠缺、長的像根竹竿,全身上下,好像找不出一個報旅游管理的理由。
那個暑假,沈音從此每天晚上下班之後,都會擠出一些時間去網吧,可是那條好友申請從此了無音訊。
通過好友申請是一個月之後,沈音坐在電腦前,仔仔細細的看着那條通過驗證的消息,秦冷的頭像一片灰暗,沈音在網吧一坐就是兩個小時,時常對着這樣一個灰暗的頭像發呆,他在哪裏,他現在在做什麽,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暑假快過的那幾天沈音格外的焦慮,秦冷自從通過沈音的好友驗證之後,從此再次消失,他沒有只言片語,頭像從此再也沒有亮起過。在暑假快結束的頭一個星期沈音因為要回老家,而家裏又沒有網絡,終于鼓足勇氣,給秦冷發了一個□□消息,“你在哪裏?”
八月,在臭氣熏天的網吧,沈音撐着腦袋,看着那個灰暗的對話框,永遠只有自己那單薄的一句話,有時候她會懷疑自己的消息是不是沒有發過去,或者是網絡不好,沒有發送成功,她都有些沖動,是否要再發一次。
在無數次糾結之後,沈音再一次鼓足勇氣,“你還好嗎?”
回家的頭一天沈音再一次去了網吧,那兩句話依舊十分寂寥的挂在灰暗的對話框中。
長達三個月的暑假,沈音賺了三千多塊錢,基本就是學費的一大半了。回家的時間也僅僅只有一個星期,便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第一次踏上深圳這片熱土,明晃晃的陽光照的眼睛都睜不開,從樹葉中鑽下來的陽光,調皮的晃動,就像沈音歡快的心情,那是對未來無限種可能的期待。
到深圳的那天晚上,将所有的入學手續辦理完畢之後,沈音第一件事情便是奔向網吧。
“我在上海。”
“一切都好。”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挂在灰暗的□□屏幕上,沈音坐在熙熙攘攘的網吧中,熱淚盈眶,他在上海,他竟然在上海,沈音緊緊盯着對話框中的八個字,久久不能平息。
她顫顫巍巍的在灰暗的對話框中打出,“怎麽去上海了?”
像往常一樣,對話框中一片安靜,雖然依舊沒有回複,但是沈音至少知道他在哪裏。
她将對話框最小化,開始在百度上搜索所有關于上海這座陌生城市的相關信息,那裏的天氣,那裏的街道,那裏的小吃……
大學生活比高中輕松自由了許多,有揮霍不完的時間和精力,有不一樣的人群,有無數種可能。
大二下學期的時候,沈音如願以償的獲得了中國導游證,那些看似遙不可及的夢,似乎終于觸手可及。
對于一個毫無帶團經驗的人來說,就算你取得了導游證,離旅行社放心大膽的讓你去做還有一段距離。剛開始的時候,沈音就帶一些周邊的小景區或者是市裏的景點。
經過幾個月的試用,大三的時候,社裏開始讓沈音帶一些稍微遠一些的團隊。
在大三的那個暑假的尾巴,沈音終究還是站在了上海的大地上,南京路、外灘、東方明珠,那一個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生生的在她的心中刻畫了兩年,而這一刻,她終于如願以償的站在了上海這片土地上,和秦冷站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一個城市的空氣。
或許在某個不經意的轉身就會看見他,他還是那樣桀骜而溫和嗎?或許有些變化。五年,能夠改變的東西太多了,這麽多年的追尋,她反而忘記了初衷。
沈音站在外灘,将東方明珠的夜景拍了下來,快樂是需要人分享的。那個時候的□□還沒有發送照片的功能,我們所用的還是最原始的郵箱或者彩信。
“你在上海嗎?”沈音站在外灘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戰戰兢兢的給秦冷發了一個消息。
她有過期待,這個灰暗的頭像或許下一秒就會回複消息,又或者一等又是半年。沈音緊緊抓着手中的手機,盯着微微發涼的屏幕。
“你電話多少。”意料之外,又在期待之中,第一次,秦冷的消息回複的如此之快,好在沒有讓她一等又是半年。
“135********”沈音趕緊回複。
就在她的消息剛剛發過去的時候電話響起,沈音盯着屏幕上顯示的歸屬地“北京”的陌生號碼,她知道,這一定是秦冷的,這麽些年,她追尋着秦冷的蛛絲馬跡,他說他在上海,她拼命考上導游證,終于站在了上海這片土地上,可是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喂。”沈音輕聲回應到。
“你在哪裏?”電話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那個聲音終于穿越了四年的距離,隔着萬水千山,在耳邊響起,一切就好像還在原地,他還是站在宿舍門口,斑駁的月影下,提着桶,桀骜而又溫和的男孩。
“我,我在上海。”沈音強壓着自己的情緒,盡量平靜的說道。
“你暑假沒有回家?”電話裏面有些吵,他好像在一個很嘈雜的環境。
“嗯,帶團來上海。”沈音将自己的聲音提高了一些,生怕秦冷聽不清楚。
“什麽時候回去?”
“嗯?後天離開上海,可能下周回家。”沈音聽着秦冷的話有些歧義,幹脆一股腦兒的全說了。
她總是以為會有很多話要說,可是現在突然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又舍不得就這樣挂了電話,只在電話中聽見有人喊秦冷的名字。
“你,在忙?”沈音試探的問道。
“這樣吧,我晚點給你打過去吧。”秦冷在電話那頭回應了幾聲叫他的人,匆忙的跟沈音說道。
“好。”沈音雖然有些失落,但是秦冷明顯有些着急,不過他說晚點回會給自己打,沈音又有些欣喜。
想到這裏,沈音愣在了外灘,四年,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追随什麽,可是剛剛心中泛起的喜悅,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沈音整整一夜都沒有睡好,總是時不時從床頭拿過手機看看,以前帶團的時候,總是不喜歡電話響起,現在反而有些期待。
沈音等了很久,可是電話依舊沒有響,這讓沈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電話出了問題,沈音用酒店的座機打了自己的電話,電話鈴聲響起,這才安心。
秦冷說過,晚點打過來,可是他終究是沒有。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團,地接導游看着沈音頂着兩個黑眼圈,笑着問她昨兒晚上是不是出去做壞事兒了,沈音幹巴巴的笑了兩聲,上海太大,迷路了。
吃早餐的時候,沈音的電話終于再次響起,她蹭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表情十分嚴肅的接電話,坐在一旁的地接導游,被沈音吓了一大跳。
“喂。”沈音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
“昨天晚上回去太晚了,就沒給你回電話。”秦冷開口解釋道。
“哦,沒事兒,我昨天也睡的早。”沈音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滿臉壞笑的地接導游,硬着頭皮坐了下去。
“你們今天準備去哪裏玩?”秦冷到底還是在上海呆過幾年,這也是四年不見之後,他們少有的共同話題。
“哦,今天要去東方明珠塔、金茂大廈、環球金融中心,還有田子坊。應該就這些吧。”沈音将包裏的計劃書拿出來看了看。
“還不錯啊,聽起來。”秦冷說話比以前穩重了許多。
“嗯。”這個時候,地接導游去結了早餐的賬,客人陸陸續續都已經上了車,沈音趕緊拎着包包就往外走。
“這個,先不說了啊,客人已經上車了。”沈音匆匆忙忙的往大巴車跑,一邊有些氣喘籲籲的說道。
“好。”
沈音看了看兩個人的通話時間,兩分三十四秒,比上一次時間長了一些,心中再次竊喜。
地接導游站在車門口,笑着說道,“情話講完了?”
沈音臉一紅,吞吞吐吐的說道,“沒,沒,不是情話。”
地接導游越發的笑的不可開交,“下次記得啊,冷靜,冷靜,你知道嗎?別搞得跟首長報告似的。”
沈音跟在後面看了一眼地接導游的後腦勺,臉上越發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