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206 章 情深不壽

铎月娘第一次完整的聽到自己的身世,心裏好奇,不由聽得更仔細些。咩羅皮眯着眼,思緒飄的有些久遠,他臉上泛着紅光,仿佛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吐蕃王的駐地被那巨蟒一陣鬧騰,幾萬親兵都沒能要了它的性命,吐蕃王還命喪當場。吐蕃大軍這才拔帳回了吐蕃,我們也有了安寧的日。”

铎月娘忍不住問了一句,“那蟒蛇可是黑色的,當時它可是腹部受了傷?”

咩羅皮看铎月娘一眼,“是黑蟒,腹部受傷,被兩米長的鐵箭穿腹而過,可仍被它逃了,吐蕃大軍也是死傷無數。”

铎月娘聽得心驚,那該有多痛,阿黑的傷一直不能痊愈,它拖着殘破的軀體在山洞裏蟄伏了幾年,就只是為了尋她,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生靈呀,人都有互相算計,它卻能堅守初衷,癡心不改。

咩羅皮仿佛知道铎月娘在想什麽,岔開話題,繼續道:“景龍元年,吐蕃蠢蠢欲動,向我們借道征讨大唐,結果大敗,才有了後來唐标鐵柱之事。”

咩羅皮看了铎月娘一眼,笑道:“再後來就是李知古之禍,虧了你這個丫頭伶俐,我們才得了這許多年安生的日,值了!”

铎月娘嘆了口氣,“在兩大勢力間夾縫求存的确是不容易的事,我也只是希望自己能過幾天安生的日罷了,如果浪穹沒了,我也讨不了好。況且,我只是略盡了綿力罷了,真正的和平還是伯父不畏千難萬險,遠涉大唐求來的,我的那點聰明,實在不足挂齒。”

咩羅皮贊許的看了铎月娘一眼,猶豫了一下,問道,“以前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是什麽來歷。如今我只想問你,你和五郎有沒有緣分,這孩執着呀!”語氣裏有掩飾不了的無奈。

铎月娘低下了頭,她不想騙他們,可她不知道應該怎麽才好,思量了一下,才慢慢道:“有些事,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與五哥有緣無份!”

咩羅皮面上表情一愣,似乎沒料到铎月娘會如此回答,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铎月娘艱難的道:“五哥與他的慈善夫人相親相愛,至死不渝,感情深厚,堪為夫妻表率!”

咩羅皮沒料到铎月娘竟會如此直白的回答,思索着她如此給出答案,會不會讓她洩露了天機,唯恐給她招禍,嘆息一聲,到底有些不放心,“那你呢?”

铎月娘扯着唇角凄然一笑,“綠桃留下個孩,叫香花,很是乖巧可愛,我想去尋她。有她作伴,應該不會無聊了。”

咩羅皮沉吟了一會,悠悠道:“前天五郎來找我,想要娶你。”

铎月娘心裏一痛,嘗到了滿口的苦澀,如果不是阿慈已經陪在了他的身邊,而自己也不是他的命定之人,她如何不願意與他在一起,如今他已經得了幸福,自己如何敢去破壞,“五哥在和您開玩笑呢,我與他是堂兄妹,如何能結成夫妻。”

咩羅皮看了铎月娘一眼,已有所指的道:“當時我也是這樣與他的,可是他換個身份并不困難,何況你們本來就不是堂兄妹。”咩羅皮的平靜,語帶試探,“其實我也看好你們,至于五郎的那個孩,你也莫要怪他,是我在他的茶水裏放了暖情的藥,邆赕不能無後。”

這個話題有些尴尬,“如果我早知道這一切,我如何舍得讓五哥難過。只可惜時過境遷,我們的緣分早就沒了。”铎月娘低嘆一聲,把話題岔開去。他與她早就回不到當初,如今她拖着殘破的身,如何能嫁他,平白污了他的名聲。皮羅邆少年得志,意氣奮發,風度翩翩,俊逸非凡,形似谪仙。突然很多美好的詞湧上了铎月娘的心頭,他是那麽的美好,她又是如此不堪,他已經為她付出了那麽多,她怎能再拖累他。

咩羅皮長長一聲嘆息,“去吧,孩,與五郎好好話。”本來還有一堆話想對铎月娘,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端茶送客了。

铎月娘一路慢慢的走着,一路回憶着過去與皮羅邆一起的美好時光,那些回憶實在太過美好,讓她記憶尤新,如今時隔多年,仍如昨日,。咩羅皮默默注視着铎月娘的背影,喃喃吐出一句,“情深不壽,可惜呀!”

快到院門口時,遠遠的就看見一些丫頭仆婦厮圍在院門口探頭探腦的看着什麽。走的近了,便聽得院裏傳出兩個尖利的女聲,在互相叫罵。铎月娘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站在衆人背後輕咳了一聲。聽到動靜,丫頭仆婦們趕緊低下頭讓出路來。

铎月娘走進了院,只見阿倩和一個丫頭,各拉着一個厮的一條胳膊,互不相讓。铎月娘揉揉眉心,了一句:“我有些乏了,你們莫吵到我。”完便往屋裏走。

阿倩趕緊上來,讨好的道:“少主讓人給主捎了信來,我讓昭哥幫忙讀信,少夫人那邊又派了阿靜來,也要讀信,要昭哥先過去,奴婢想着,主是客,自然是主的信要緊些,所以不讓昭哥走。”

铎月娘心裏正煩,不由淡淡瞟了她一眼,平靜的了一句,“信給我吧,沒事就下去吧。”铎月娘有些不悅,她們這是想要逼死她嗎?

阿倩原本是想邀功的,不想铎月娘根本不領情,只得讪讪的拿了信遞給铎月娘。铎月娘接了信也不理會院裏的衆人,徑自回屋。

阿靜見铎月娘沒提讀信的事,得意的瞟了阿倩一眼,拉着昭哥就走了。铎月娘看了下信封上的字跡,是铎羅望寫來的。想打開又有些害怕,突然升起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猶豫了半天,拆開信封,是铎羅望的問安信,順便邀請她回浪穹過年。铎月娘仔細一思量,才想通這其中的關節,浪穹那邊肯定還不知道她逃出來了,這信應該是送去南诏的,被皮羅邆半路截了下來。

皮羅邆什麽事都替她想到了,他這是想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再不讓人傷到她嗎。迷糊了一會,只覺得困意襲來,随意拉了被便合衣而卧。朦胧中,似乎有許多人在外面着什麽。可她覺得眼皮沉重,翻個身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是被人輕輕搖醒,铎月娘不悅的睜開眼,只見皮羅邆彎着眉眼,笑看着她,“你這豬到是好睡,外面都要鬧翻天了,也沒吵到你,該起來吃飯了。”

铎月娘睡眼惺忪,聽得聲音是皮羅邆,不由吓了一跳,“五哥,你怎麽來了?”聲音裏帶了剛睡醒時的沙啞,頭發也被她睡得有些淩亂。皮羅邆雖然與她感情親近,可地處西南夷,民風較之大唐,更為淳樸,沒有男女大妨,可到底都是年紀漸長,多少還是有些避嫌,皮羅邆如此直闖她的卧室,竟還是第一次。思緒一轉,尋思外頭肯定是有事了。

皮羅邆伸出手幫铎月娘理了理頭發,“今天父親與你什麽了?”

铎月娘假意歪頭看着他,故作神秘的笑道:“我不告訴你。”輕輕一句話,掩飾着自己的不自在。

皮羅邆也看了出來,有心想到外面去等着,可又有些挪不動腳步,只想多陪着她一些,哪怕一會也好,“罷了,我也不問了,只是阿慈在外面跪了一個時辰了,你可要出去看看。”

“五哥,嫂怎麽了?外什麽要跪在外面?”铎月娘疑惑的問他,在顧不得避諱,急忙一掀被,下床找鞋,心裏還暗自慶幸今天是合衣而眠,否則還真是尴尬了。

皮羅邆還是搖頭,“我也不知道,女人的事,我向來懶得過問,月兒自己去問問吧!”

铎月娘也不做猜想,走了出去,就看到阿慈帶着一個婢女,直挺挺的跪在她的院裏。铎月娘疑惑的問阿慈,“嫂,這是怎麽了?為何跪在這裏?”

阿慈平靜的道:“今天阿靜來這裏搶走了讀信的厮,丫頭不懂事,也是我管教無方,我是來給妹妹賠罪的。”

铎月娘忍不住嘴角抽動了一下,“嫂快起來吧,丫頭之間的胡鬧也值得嫂如此介懷。”

阿慈仍是一臉平靜的道:“今天家母來了信,我讓阿靜找讀信的厮來,不想被妹妹請來了這裏,實在是多有得罪。我帶了那厮來了,請妹妹寬恕我這一次。”語氣裏是卑微的誠懇,一番話得心又謙卑。

铎月娘突然明白了皮羅邆為何懶得管女人的事,就這麽點芝麻綠豆大的事也值得一鬧,這女人胡攪蠻纏的功夫還真心不錯。簡單幾句話,铎月娘覺得四大惡人與她相比也不值一提了。铎月娘有些不悅,她可是什麽都沒,什麽都沒做,這樣也能招惹到她,聲音也不由冷了幾分,淡淡的道:“我了,是丫頭之間的胡鬧,我沒有讓丫頭請讀信的,嫂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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