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209 章 閑話家常

是啊!铎月娘最開心的也就是在浪穹長大的那幾年了,那些年裏有铎羅望、皮羅邆、還有玉娘,她們一起上學,一起騎馬打獵,一起闖禍,一起跪祠堂。許許多多人生中經歷的第一次,都與這些人有關,如今想來,依然讓她懷念。

施氏拿着手絹輕輕沾了一起眼角,微笑着道:“那年把你許給了蒙舍三郎,你阿爹與其讓你嫁過去受苦,還不如打殺了幹淨,至少這些年你是快樂無憂的。可五郎卻固執的,好死不如賴活着,他不求你能錦衣玉食,不求你長命百歲,只求你能活着,至少你是活着的。他在你父親的書房前跪了三天三夜,望郎和玉兒也跟着跑去跪,無論我們如何勸,都不願意起來。那時節,那個雨呀,不大不,總是纏纏綿綿的,都停不下來,偶爾才放晴一會,又開始下了。三個孩就那麽跪在雨水裏,衣服都打濕了,膝蓋也腫得老高,終于逼得你父親改了主意。手心手背都是肉,幾個孩尚知兄妹情誼,我們看着你一天天長大,從這麽大,長到了那麽大。”施氏比劃着,“如何能下得去手,要了你的性命,你阿爹不過是心疼你罷了!”

铎月娘默默的聽着,若以前不明白,如今她可是徹底的清楚了,時羅铎的無奈她理解。

施氏着笑了起來,“可笑的是那倆個傻孩,跪了幾天,都不知道為什麽要跪,只五郎跪了,他們也自然是要跪的。玉娘還天真的你沒良心,好了同甘共苦,他們都去了,你沒去,你太不應該了。哎,她不知道你病了!”

這些久遠的往事當年只聽張秀隐約提過,如今舊事重提,铎月娘心裏還依然是滿滿的感動。她輕拭了一下眼角裹不住的淚,笑着道:“哥哥和姐姐待我,向來比別人更親厚些,如今我身世揭曉,他們待我一如往昔,月娘何其有幸。”

“越析被滅和蒙巂的消亡都是月娘的手筆吧!”施氏淡淡的了一句,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蒙舍偏安一隅多年,隐忍了那麽久,雖然一直在默默的發展壯大,可依他們的實力,要能拿下越析和蒙嶲,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事實上,他們未動一兵一卒,兩诏卻都歸了南诏,我實在想不出,那幾個老匹夫,誰有這能耐。”

铎月娘點了點頭,“是,我出了些主意,那時眼皮淺,只看到波沖害死了阿爹,未曾深究背後的因由,一心只想着要為阿爹報仇,至于蒙巂,只是因為我第一個孩未能保住,原媛躲在暗處,插了一手,我只是要報複她而已,我們受的傷痛,我總要讨回一些,這心裏才能舒坦些。只可惜,到底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找錯了對象,報錯了仇。”

施氏嘆息了一聲,“你呀,睚眦必報的性,多少年了,還是不改。你們四人,護短的性,也不知是随了誰。”張氏着,笑了笑,又是一聲長嘆,“也是苦了你了,若你把那東西出來,南诏自然會待你好一些,你也不至于在南诏受了那麽多的磨難。”

铎月娘搖頭笑道:“自然是不能的,南诏的野心太大,我了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東西就用到三浪的頭上來了,我如何敢呀!況且,他們想要的何止是那東西,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我的身份早被揭曉,等着我的何止是禁锢,不放幹我的血,他們是不是甘心的。”

施氏微搖頭,用手在铎月娘頭上一指,笑道:“你呀,難怪落到了這步田地,嫁到了那裏,那裏才是你的家,到了婆家還顧着娘家,他們自然不樂意。”

铎月娘也想笑,可淚卻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可我到底是浪穹的女兒,我的哥哥姐姐都在這裏呢,還有阿爹、阿娘,還有母親。如果他們當我是家人又何必來那麽多的試探,使那麽多的手段,讓我不得不步步為營,活得心翼翼。可我還是失去了那麽多的親人!阿爹因我而死,五哥因我一次又一次受傷,大哥為了我,一次次向南诏妥協,鹽價、木雕的價格一壓再壓。”

施氏低低嘆息一聲,輕聲道:“其實你父親從來沒有怪過你,他先去時曾對我,不管你以後做了什麽我們都不能抱怨你。他也希望你能過的好一些,他你是他看着長大的,你就是他的孩。”

铎月娘點頭,“我知道,可是我不能這麽自私!我能在南诏活的順當,大哥和五哥幫我承擔了很多,以前總覺得靠着自己的聰明,活得容易些,也不是什麽難事,只可惜一旦與利益沾了邊,誰願意與你講道理呀,任憑你有千般智慧,人家一個野蠻的暴力,你便只能屈服了。如今想來,我之所以活得容易,是因為大哥和五哥幫我承擔了所有的不容易,我愧對他們。”

施氏拍了拍铎月娘的手,“你是個好孩,以前我只是覺得你是個苦命的,所以想對你好一些,可是那次,看到你為了護玉兒,與彩凰厮打在一起,我的心更疼了,你一直是我們善待你,可你卻不知曉,你也在感動着我們。”

“母親!”铎月娘心裏被感動着,久久不出更多的話來。

施氏淡淡的笑着,“記得那是你第一次進我的院,那天你和望郎他們一起進來,我很是意外,後來見你衣服破了一道口你都不知道,想着肯定是伺候你的丫頭不上心,所以後來尋了個由頭,便把我身邊針線工夫最好的綠桃指給了你!”

是啊!綠桃的針線工夫的确是最好的,記得那時候夫人身邊的丫頭還經常來找綠桃研究針線上的事。可惜她的綠桃回不來了,想到這裏她心裏又是一揪一揪的痛着。

施氏笑着問铎月娘,“今天怎麽不見綠桃那丫頭跟來呀!”

到綠桃,铎月娘心裏在滴血,見施氏不知情,知道肯定是铎羅望瞞下了此事,估計也是顧念着她年歲大了,再受不得傷心吧。铎月娘輕笑道:“前些年想着綠桃年紀也不了,又跟一個侍衛看對了眼,便給他們許了婚配。賞了自由身,如今兩人在外面過日呢。雖然不能大富大貴,到底衣食無憂,平安喜樂。”想了想又強忍着心痛道:“還生了個丫頭,叫香花,長的很是标致。等大一些,我帶她回來,給母親磕頭。”

施氏聽了很是歡喜,“當年你身邊的丫頭本來就少,你出嫁就帶了一個綠桃,連麽麽都不要,我尋思着綠桃與你一起長大,你這孩重情,只怕你舍不得放她走!人生如戲,來來去去,總是要散的,以後在尋個稱心的,得了空,你也該去看看綠桃,能幫襯的自然要幫襯一二,我們這樣的人家,多養一家幾口人,到底不是難事,總不能虧了跟了我們幾十年的老人。”

“母親的是,女兒家到了年齡,總是要配了人,安安穩穩過一輩才好,我怎麽能一直留着她呢!正尋思過了年下,就尋他們去,多少也是要幫襯幫襯的。”铎月娘低聲道,如果時間可以重頭來過,她一定要留着綠桃,即使是把她留在蒙舍,她也一定要她好好活着。可惜不可能了,他們已經長眠在西洱河畔,斜陽峰下,一蛇兩人,不知他們是否安眠。

施氏看着铎月娘,慈愛的道:“玉兒這兩天應該到了,你便在府裏陪我這老婆好好會話,等年節過了,再回南诏不遲。”

铎月娘遲疑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施氏還不知道她從南诏逃出來的事,也不便明讓她有心,索性撒着嬌,道:“我不回去了,我想留在母親身邊,陪着母親可好!”

施氏些微一愣,記憶裏铎月娘從不曾對她撒嬌,如今年紀見長,性卻變了,以為她在南诏吃了苦,耍性,索性安撫的點頭笑道:“好,自然是好的,我只怕你們嫌我唠叨,不願意陪我呢!”

铎月娘也笑了,“母親養育了我,我從不曾報答!如今可讓我逮着機會了,母親可不能趕我走。”

施氏搖頭輕笑,“你這孩,又胡話了,當年若沒有你,哪裏還有今天的浪穹,還有我們安穩的日。”

铎月娘不依的拉着施氏的袖,“母親如此讓孩兒如何承受得起,母親對我從來不曾生分過,我就是您的女兒!”

施氏便笑了,那邊便看見阿雅高興的走了過來,給施氏躬身請了個安,便一臉高興的道:“夫人,玉娘回來了!”

施氏心裏大喜,正要話,就見一個豐腴的身影緊走着趕了過來,一下撲進了施氏的懷裏,“娘!”

不是玉娘還能是誰,施氏笑着拍着她的背,嗔怪道:“都這麽大的人了,還不安穩,總是這麽冒冒失失的,沒得讓人看了笑話。”然後又疑惑的問道:“不是還要兩日嗎,怎麽今天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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