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沒想到在蘇蘭初打算睡覺的時候,張雲敬打來了電話。
“我小姨想見你,在淳錦城第一人民醫院。”
這一夜雖然沒有再下雨,但蘇蘭初心卻如同被傾盆大雨淋濕了一般,冷得很。
她覺得錢麗就像一個霸道的侵略者,侵占了她的生活與自由。
這次見面,她寧願當作沒有見過,可這世間哪裏有後悔藥。
張雲敬已經站在醫院門口等了一會,見到蘇蘭初下車,他立即迎了上來。
握住蘇蘭初冰涼的小手,卻沒有注意到,即便是暴雨過後,但這也是夏季的夜晚,這手卻是無緣無故的冰涼。
“一會見到我小姨,就說你的股份是百分之40,我是百分之20,孟玖是百分之30。”
蘇蘭初撇頭看向張雲敬,眼中是滿滿的陌生,她剛想開口詢問為什麽,張雲敬就一把抓過了她的包,直接拽着她進了醫院住院部。
“叮咚”電梯恰巧停在了一樓,也淹沒了蘇蘭初心中的疑慮,脫口而出的詢問。
精神科的住院部永遠都安靜地像是一個會議大廳,那些穿梭在病房裏的護士就是開會的演講員。
蘇蘭初安靜地看着這一切,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又覺得自己可能早晚也會屬于這裏。
如是想着,她的心中就有些恐慌,生怕以後連吞咽口水的動作都顯得僵硬無比。
“媽,初初來了。”
錢麗躺在病床上,在蘇蘭初看來,她的氣色還是很好,生病的人她見多了,各個都是面黃如土。
像她這種白裏透紅的還真是有點少見。
她擡頭從側面看向張雲敬,他的面色倒是有些差勁,比他小姨的臉色差多了。
“阿姨。”蘇蘭初禮貌地叫道。
錢麗上下打量了一番蘇蘭初,“知道我為什麽進醫院麽?”
“不知道。”蘇蘭初老實回答。
“是被你和張雲敬氣的。”錢麗陡然拔高的聲音吓了蘇蘭初一跳,她好像總是喜歡用大聲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阿姨言重了,我只是一個姑娘,怎麽會氣到您呢?”蘇蘭初畢恭畢敬地說道。
她擡眸看了一眼張雲敬,眨了眨眼睛,又繼續說道,“不過敬敬也确實有錯,這麽晚了将我叫過來看您發飙,讓我看見您狼狽的模樣,可真是不應該。”
錢麗被蘇蘭初說得一愣,随手将桌旁張雲敬買的面條掃在地上,濺起一片狼藉。
“滾!”
“嗯,阿姨好好休息。”
蘇蘭初過來是因為張雲敬的通知,也是因為心疼他的手足無措。
如今見張雲敬平安,她就覺得面前這位探望的人不值得她探望,即便以後真的要嫁給張雲敬。
這樣的婆婆她也會像避雷一樣,第一時間躲着她。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拼命從張雲敬手中抽出了已經被他捏得生疼的手。
她知道張雲敬不願意讓她離開,她卻不可能因為愛一個人,而陪着那人一起縱容一個無理取鬧。
出門的時候她還好心幫忙關上了門,在關門的一霎那,她聽見了錢麗在嘶聲竭力地咆哮,“試婚,這種女人就算你要娶,也必須要試婚。”
她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将頭埋得很低,醫院走廊的白熾燈照下,獨留一片陰影。
張雲敬後來追了出來,她也正好沒有搭上計程車,所以他将她拉到了角落,眼底是受傷。
可是受傷又如何,蘇蘭初自認為自己沒有能力去撒謊,也不喜歡讨好任何人。
更确切地講,她也不喜歡張雲敬為了讨好,去撒謊,這在她的思想裏,不是善意的謊言,而是縱容,愚蠢的縱容。
“初初,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醫院總有一些隐秘的地方,這裏人流稀少,樹木叢生,如果是在白日,也是乘涼的好去處。
蘇蘭初低垂眼眸,她一手緊拽住張雲敬的衣角,剛才面前這男人拽她拽得太匆忙,她險些摔倒,所以才條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現在腦海裏全是這男人悲戚戚的問話,所以手就不自覺地攥得更緊了些,緊得她的指骨發白,接觸的指腹有些疼。
“你說啊。”見蘇蘭初沒有回答,張雲敬狠狠地按住她的肩膀,拼命地搖晃了兩下。
估計是情緒太過激動,沒有控制好力度,把這低垂眼眸的姑娘晃得連連朝後退去。
他才終于反應過來,大掌一攬,又穩穩地扶住了她。
等兩人的身形都站穩,蘇蘭初才再次擡起頭來,月光灑在她身上,如同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微眯着眼睛,嘴角劃過一絲哂笑,“我自然是想與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想騙人。”
“我小姨是抑郁症,我們只是為了她好,我為了我們的未來在努力,你可以不拖後腿麽?”
“試婚是什麽?”
蘇蘭初沒有回答張雲敬的哀求,她知道,她越是遇見讓自己心慌意亂的事情,她越會強迫自己冷靜。
現在的她,要比往常還要冷靜一些。
“只是訂婚而已,我們這裏的試婚,與訂婚一樣。”張雲敬解釋。
而,蘇蘭初卻是一聲輕笑,這個男人大概忘記了她也是土生土長的寧臺市,淳錦人。
她沒有拆穿他,“因為你要縱容你小姨的病症,你卻不顧阿玖了麽?”
“阿玖不會在意,如果在意我會給她錢,我知道她的為人。”
張雲敬的神色遮掩在黑夜裏,蘇蘭初看不清楚他現在的表情,只能從言語當中判斷,他應該是心急如焚。
思緒饒是萬千,那一夜終究還是過了,她與張雲敬分開的時候很不愉快。
兩人的心髒就如同隔着一塊堅硬的,帶着鋒利尖叫的石頭,稍微想要靠近一些,就被紮得血流成河。
她終究是心軟了,所以匆忙去了孟玖那邊,用她最厭惡的弱者的姿态求了她。
“阿玖,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試婚是什麽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對于單純無知的女孩來說,就是訂婚,這訂婚的前提是,不領證,不辦酒。
而在她的觀念裏,就是毫無保障的同居,如果在一定的期限內肚子沒有動靜,這場試婚結束,姑娘必須離開男方,且名聲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