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白一] 幕之十一

幕之十一

大德寺有著引種自唐土的名種牡丹花。

雍容華貴,絢麗多彩,素來為此地權貴們所锺愛。

難得出門的織姬非常喜歡得到允許前來寺廟祈福的時光。

拜托慈祥的乳母守在那裏,她能得到允許在侍女的陪伴下悄悄去看上一會兒──畢竟,因為女客的到來,寺廟是不會随便放人進來的,只是一會兒倒也無礙。

不過……說著要去更衣(注)的侍女小菊……這個時候都不回來,幹脆……自己先去吧……

脫離了束縛自個兒行動總是讓人莫名興奮的。

拎起層層疊疊的衣擺,小心地踏過陰涼處的蒼苔時,織姬覺著有一種尋幽探勝的雀躍心情。

“呀……”

太滑了……不小心一下滑倒在地上,冷硬的石頭磕到了膝蓋,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衣服也弄髒了……回家又會被責備了吧……

“開得這麽好的牡丹……居然都沒人來看呢……”

“不正好嗎?你不是不喜歡亂哄哄的?”

“我只是覺得這花兒沒人來看,未免有點寂寞。”

腳步聲,還有說話的聲音,穿了過來。

怎麽會……乳母說的,身為名門家的女孩兒,若被陌生人看到,可是非常不端莊的事情。

織姬下意識的向後挪了挪身子,将身影隐藏在生得茂密的竹葉和花叢交錯的陰影後面。

近了……對了,其中一人的聲音,感覺好耳熟……

因為緊張,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一份好奇,織姬小心地從竹和花的間隙裏往聲源處看去。

金燦的橘發,陽光般清朗的容顏,端重華貴的紋服之下,少年的清揚和秀致如竹如松,自有一份難以形容的朝氣和英姿。

是他!

那個……即将成為自己夫君的少年!

然而他身邊的那個……織姬眼睛猝然睜大了。

──從來沒見過這麽美麗的人!

不,說美麗并不确切,因為這個男人精致的容顏中藏有著刀劍般鋒銳的線條,雖然五官單看來極為秀美,然而組合在一起,卻是沈凝而氣勢非凡的,一身清雅的閃爍著櫻花暗紋的白衣,使得他那份清如冷月銳若雪峰的氣息更顯出塵。

他是誰?

是……黑崎殿的友人嗎?

清冷銳利的男人和明亮清揚的少年,看行止似乎相互間頗為熟稔,毫無客套和拘泥之态,并肩走在牡丹盛放的庭院之中,明麗陽光柔和落下,照亮了兩張毫無瑕疵般的容顏,那景象……簡直如畫卷一般雅致美好。

雖然那個男人确乎有著懾人的容貌和氣息,但是在初時的驚訝過後,織姬的注意力還是回到了少年身上。

黑崎殿……感覺變得更沈穩了呢……

似乎心情相當不錯的樣子,顧盼間淺笑起來令人眼前一片金色的明亮光華……

亮晶晶的閃著愉快氣息的眼,淺淺彎起的唇,頰上飽滿的好氣色……

這就是即将攜手一生的人嗎?

當初會過面之後,不久就被告知黑崎家選中了她,織姬還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即将成為大名繼承人的妻子,未來的大名夫人。

驚喜和羞澀,讓她在來賀的,掩不住眼中的羨慕和嫉妒的姐妹們面前紅透了臉。

身份高貴又年輕俊秀的夫君,一生享有的富貴和榮光,哪個女子女誰能不喜歡?

光是聘禮,那滿滿在匣中的珠寶首飾和各色绫羅綢緞,古董瓷器……鋪展開來就絢麗如同天邊的雲霞般,絢花了人的眼睛,也将一股蓬勃的熱流充滿了少女的心。

仿佛看見了一道彩雲鋪就的路途……自己即将步上,走入那無盡的榮光中去……

成為大名夫人的話……就可以有機會去到京城,結交來往都是高貴的雅致的名門貴婦,說不盡的雅致風流,和錦繡樣的繁華……那樣的日子……

於是她不由得偷偷憧憬了,站到那個少年身邊之後的日子。

父母和祖父都滿懷喜悅地殷殷叮囑,嫁過去之後要好好服侍夫君,溫柔和順,恭謙謹慎,博取得他的歡心,幫助井上家,井上家好了,這樣她在黑崎家也會更有地位,更得夫君看重。

這樣才不枉井上家對她多年的寵愛和嬌養。

織姬怎麽會不知道家族的功利之心,也一直有自己會是為了家族博取利益的聯姻工具的覺悟,想自己挑選喜歡的人是不用指望的,然而想不到,到底,因為家族的緣故,讓她得到了這麽一份高貴的姻緣。

備嫁的日子裏,她不由得感激起家族來。

如果黑崎殿允許……她自然是會努力幫助家族的。

只有哥哥,擔憂地撫摸著她的發絲,“你還小……就要出嫁了,以後可不比在家裏……受了什麽委屈,記得要告訴我。”

哥哥太杞人憂天了吧……黑崎殿也不過十六歲,好好相處的話,他怎麽讓給自己的妻子受委屈呢?

心中的甜蜜,在期待的一天天過去的時候,越來越濃。

我……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我一定是戀慕上黑崎殿了……

臉上發燒的少女,這麽想著……

但是突然的,她的目光凝滞了。

不知道少年說了什麽,清冷的男人露出極淺的,無奈般地笑容,看著少年的眼神卻頗為……寵溺,然後……他上身微彎,嘴唇飛快地在少年的唇上觸了一下。

少年雙頰頓時飛上了紅雲,氣急敗壞般地罵了一句,轉身就要走,卻被男人拉住一把擁入了懷中,捧起臉重重地吻了下去。

初時不甘心般地掙紮了幾下,不久少年就安分了下來,卻緊緊閉攏了雙眼,雙頰的緋色更深,更濃,比那盛放的牡丹還要豔麗。

那樣的表情……是不是,叫做沈醉?

沈溺著,甜蜜著,卻又在蹙緊的眉心,透出一份微妙的拒絕,令他的這份沈溺,更顯得情難自禁。

男人眼中也溢出陶醉又憐愛的情感,濃烈,卻又溫柔無限。

風吹過,男人的黑發和少年橘發揚起……絲絲縷縷交織在一起……

畫面有點模糊了……擁吻著的兩人,和層層疊疊盛放的牡丹,仿佛在宣紙上暈開的線和色,驚心動魄的美麗,渾融一體的氣息,加進什麽都只會是破壞一般的美麗……

織姬跌坐在地上,淚水從她的臉頰滾落下來,捂住嘴,她無聲地哭泣著。

原來,那不過是一個虛幻淺薄的美夢而已,她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了解,只是一廂情願地将心情寄托在一個美好的幻像之上而已。

就因為他看起來年輕爽朗,容顏俊秀……

就因為他出身高貴,家世不凡……

他的性情如何,他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他有沒有喜歡的人,他的一切……其實都是不知道的……

胡亂擦了淚,顧不得疼痛的足踝,女孩撐起身體轉向來時路上拼命跑開。

一直用眼角餘光審視著這邊動靜的男人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當那份膚淺的傾慕清醒之後,會有什麽反應呢?

不過無所謂,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罷了……結果如何都無關緊要……

将眼神轉回到眼前的人兒身上,白哉溫柔而歡悅地加深了這個吻。

驀地唇上一痛,被吻得有點喘不過氣來的少年咬了他一口,然後趁他吃痛的當兒将他推開。

從袖子胡亂擦著唇角溢出的銀絲,少年羞惱交加地道,“混蛋……這是在外面!”

“因為……一護笑了。”

“哎?”

手掌輕輕撫上了少年訝然的臉頰,“這麽多天來,你第一次笑了。”

“啊?”

“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失去了從前的笑容……所以剛才,看到你開心起來,我也很高興。”男人眼底流溢出疼惜和歉疚,“拉你出來散心,還真是做對了。”

“你……”吃不消這麽直白的眼神和話語,一護只覺得臉上發燒,強自鎮定地轉過臉,“你少來!肉麻死了!”

笑了嗎?自己……

從那夜之後……真的仿佛都快忘記怎麽發自內心地笑了……多少時候,面對父親和妹妹,不想讓他們看出異狀地笑著,但那只是臉頰的動作,而未曾進入到心裏,心……像是被什麽凍住了似的,無法由衷綻放笑容……但是剛才,居然……說到什麽了?自然而然地就笑了?

沒注意……只記得那一瞬間,在心頭綻放的愉悅……似乍然沖向天空的煙火般,穿透了彌漫的雲翳……

“不說這個了,我們去那邊?”

“哦……”

愣愣地跟上,身著雪白直垂的男人泰然行走在花間小徑,時不時跟自己指點著,玩賞風光的模樣閑逸而風雅──不說的話,誰能知道他居然是個隐在黑暗中的忍者?這份端雅灑脫的風姿……雍容華美的牡丹都成了襯托的背景一般……

金陽融融灑落,在男子潔白的衣擺上鍍上一層淡金。

清雪般的容顏也似融化了般的,有了春風春水般的柔和,深邃的眼底閃爍著光彩,宛如……被金陽照徹,顯出溫潤的質地。

眼光……被吸住了一般的無法移開……

半響突然驚覺,一護恨恨地轉過眼睛,一個忍者也生得這麽……真是禍害!

不過……

難得抽空走出家門,來到空氣怡人的山間,觀花賞景,心情……倒真是輕快了不少……

暫時,就別想那麽多了吧……不能辜負了這滿園芳華不過十來天而已的牡丹啊……

“乳母……”女孩兒抽抽搭搭地靠在了慈祥婦人的懷中,“我……我不想嫁了……”

“傻孩子,胡說什麽呢!”

“我……我現在才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黑崎殿,怎麽能讨得到他的歡心呢?”女孩兒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将看到的事情告訴最親近的乳母,“我很害怕啊!”

“傻孩子……誰家不是這樣的,嫁過去了,你再好好揣摩黑崎殿的性情和喜好不就行了?你将會是他正妻,地位不會輕易動搖,只要你不行差踏錯,無論如何,他會給你應有的尊重。”乳母撫著她的金茶色的及地長發,“何況我的織姬小姐這麽漂亮又溫柔,還有這麽美的身段,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呢?黑崎殿可是十六歲了都沒有侍寝的女人呢,他一定會迷上你的!”

“會嗎……”

他在那個清冽淩厲并且美得叫身為女子的自己都自慚形穢的男人懷中的沈醉……和自然流露的真性情……

自己争得過嗎?可能嗎?

“怎麽不會呢!服侍夫君的那些法子……不都教過你了嗎?”

少女頓時臉紅過耳,“我……那些……我不好意思學……”

“我就知道……小姐啊, 你要明白,男人都是貪歡慕色的,那些個太夫什麽的可是從小就研習各種技藝,最會讨好男人,你要是不學,将來夫君被那種女人給迷住了,你可怎麽辦呢?你在內院難得出門,防不勝防啊!只有自己……”婦人咬著少女的耳朵,細細解說起來。

少女黯然的臉龐和眼神,漸漸明亮起來,卻還是有點不安的,“這樣就……真的沒問題嗎?”

“一定可以的!小姐要相信自己。”

“嗯!”

“還有啊……丈夫的寵愛是要的,但是對於女人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孩子啊……你要抓緊機會有個孩子才行啊……那樣未來就絕對穩妥了……”乳母繼續絮絮叨叨著叮囑。

雖然身在閨中,但是織姬也并非不解世事,在這個時代,男子成婚前有個盟兄,據她所知也是權貴間常見的事情吧,不過是玩兩年罷了,那也沒什麽,終究,娶妻生子,還是得有女性才行啊!

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只怕再難以遇到如此高貴的門第來提親了吧……

沒錯……我……不能錯過的……如果嫁個鄙陋的小官或者什麽別的……這一生,還有什麽指望呢?

少女搖搖頭,努力将日間所見的景象從腦海中甩開。

我……一定有機會的,我會努力取得黑崎殿的歡心!

在黑暗中無聲嘆了口氣,白哉暗想自己是白費心機了。

如果白日所見并不能讓她死心,而且還能這麽快就振作的話……那麽這女子所求的……也就一目了然了。

要跟哪個男子共度一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男子的地位,身份,權勢,家財……這不是很普遍的心态麽?

以井上家不如從前的影響力,這門婚事已經是極為難得的,高攀到的最好選擇,要是這麽簡單就舍得放棄,那他都要給點兒敬意了。

一護啊……保持著天真想法的人,可是只有你一個啊……總是把人想得太好,自個兒歉疚自責的傻瓜……

但是這個重感情的心軟的傻瓜……現在已經快要是我的了啊……一天天軟化的心,一日日更加自如的模樣,會在自己面前因為愉快的事情而微笑了,會篤定自己的寵溺而提出各種要求了──雖然還不肯承認,但是已經漸漸敞開了自己……

或許不能忘掉,但是傷害是可以慢慢淡去的吧……我真的非常希望,我的存在,我的陪伴,是能讓你快樂的啊……

只是遠遠望到那個點燃了暈黃燈火的小院時,白哉的心中猝然就熱了起來。

深沈的長夜深處,那唯一能溫暖己心的人兒,就是一盞跟這黑暗比起來似乎微薄不過的燈火,卻幽幽明亮著,驅散了那一方小小天地的夜色。

他的身邊,安寧,明亮,以及……無限溫存的填滿了心靈和身體的暖意……

就在那裏。

遙遙相望,遙遙守候,心中總能湧起的無限的感懷。

白哉迅速掠近。

悄無聲息地進去。

少年背對著門,白色的絲質薄衣在暈黃燈光下勾勒出他清瘦的背影,過分纖細的腰肢看著就想展臂圈繞住不放,長長橘色發絲自然披散而下,在背上鋪陳開華美的錦文,而寬大袖擺從小臂滑下,露出那光潤如象牙的肌膚。

微微俯首凝思的角度,修美的頸子和下颌鍍上了一層柔和光暈,認真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可愛。

心胸發熱地貼靠了上去,雙臂圈住了少年的腰腹,“一護……”

“唔?白哉?”

大概是被吓得習慣了,突然背後出現一個粘人的懷抱,一護已經完全不驚吓,不驚異,也懶得掙紮了。

只回過頭,将重量放在了男人懷中,“剛才到哪去了?半天都不見人影。”

“少主想我了?”

“別以為我離了你就什麽都做不了!”一護放下筆,“你看……我可是全處理好了。”

“我看看!”

白哉在少年拿過那一疊文件,看了起來。

時不時提出點意見,兩人讨論了一陣子,一護又在男人的提點下修改了一些不夠完善妥當的地方,這才滿意地收工。

“對了你還沒說呢……剛才哪去了?”

“有點兒瑣事要辦……”

“唔……”少年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我怎麽覺得你沒說實話。”

“為什麽這麽說?”

“感覺。”

莞爾,“你判斷事務可不能用感覺來。”

“有什麽關系?我會好好聽取衆人的意見的。”

“但是你是做判斷的那個人。”

“知道了啦……不過我覺得我的感覺一向很準啊……”

“感覺有時候是有用,但也不能形成依賴,還是要靠這裏!”點了點少年的額角,“學會多想想才行。”

“唔……”

或許是白日讓人愉快的出游,又或許是男人眼底閃爍的真誠,一護覺得臉上又開始發燒。

環繞在腰間的手臂如此有力,充盈的熱度散發出來。

垂落的黑發流淌到了頰畔肩上,依稀間,男人熟悉的淡香撲入鼻息。

不由得想起了,滿撒的陽光,穠麗的牡丹叢中,他印上來的那個芳香四溢的吻。

無限的眷戀和溫柔的吻……

充滿愛意和憐惜的眼神……

“白哉……”

“嗯?”

你……喜歡我什麽呢?

即使自小守護在身邊,即使一直看著我……

我不明白啊……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嗯?怎麽突然……喜歡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嗎?總有原因吧……我不明白……你不知道,我……很讨厭……現在的自己……”

“為什麽?”

在男人微訝的眼光中,一護垂下了眼簾。

“你不明白嗎……我,并不情願,但是卻還是……跟你……”

斷續的字眼中透出強烈的羞恥和愧意,白哉頓時明白了。

這孩子……

這些日子,就一直是在這種自我苛責中度過的嗎?

卻只發現了他漸漸軟化而欣喜著……以為那不展的眉和憂愁終歸只是因為時日還淺,終歸會在自己的懷中融化……

傻孩子……

“不是你的錯,是我逼迫你的。”暗自嘆息著,白哉擁緊了懷中的溫暖,“人并不能無限的堅強,而總有極限……越過了極限,就無法忍耐了……這并非軟弱,別因此讨厭自己……一護,我愛你,情感如此向你傾斜,理智也告訴我,你值得我愛……”

“哪裏?哪裏值得?”突兀的打斷,讓白哉知道,一護很需要這個答案。

於是他非常謹慎地選擇著詞句,“單純,真誠,在某些方面,永遠學不會世故,很笨,但也很可愛,就算是苛求著自己,一味責備著自己,在我眼中也是非常迷人,非常可愛的……”

“這不是僞善嗎,明明清楚不應該,也責備著自己,卻還是……”

“笨蛋……因為人的心,總是在出生後就被道德和教導的觀念一重重束縛著啊……你覺得‘不應該’,然而……卻未必是不想做,不願接受的吧……”

“才、才沒有呢!”

“好吧……一護沒有,都是屬下不好……”

“當然是……就是你不好啊……你就是個混蛋!自以為是,以下犯上,還……還可惡到極點……”積蓄的委屈和傷痛此刻一齊迸發了出來,少年的聲調中不由得帶上了掩不住的嘶啞。

“少主說得對……”心下恻然,悄悄地,白哉擡起手掌掩住了少年的眼,“想哭的話,就哭吧……盡情地……”

“我才沒有要哭……”

“傻瓜……就不能學著在放松自己一點嗎?沒關系……不會笑話你,也不會諷刺你的……”

“……………………”

接下來少年再沒說話,白哉感覺到濕意漸漸彌漫了掌心,而斷續的抽氣聲中,他的雙手用力抓住了衣角,努力壓抑著哭泣的聲音。

“好了……沒事了……”

哄小孩一樣的語氣……

寵愛而溫存的擁抱……

仿佛如何深切的傷痛都可以輕松地交付出去,得到撫慰而緩緩平息……

怎麽會沒有事啊……在心裏反駁著,但是這個安慰的懷抱,卻是不能也不願意推開了。

已經……

不止是身體,心的領域,也漸漸被侵蝕了吧……

那些無微不至的細節,那些用心,那些……只為自己展露的致命的溫柔……

真是可恥……的我!我居然會……

怎麽也停不下來的淚水,仿佛是在哀悼從前再也回不去的單純時光,和再也無法找回的無憂心情。

又仿佛……是在徹底翻覆沈溺之前,那最後的掙紮和閃躲,卻終歸還是無法抗拒,那必然的發生,如同河流奔向大海,如同雨水落於土地。

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是你……這已經是跟有無答案無關的事情了……

注,更衣就是小解啦,不是換衣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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