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
一只很痩的鷹落到濕淋淋的檐角。
坐在窗邊的少年攏起柔軟的白色長發，墨綠色的耳墜一晃一晃，鏡子裏映照出他柔和的眉眼來；他穿着灰藍色的衣袍，輕聲哼着歌，将長發在背後松松地系成一束。
然後他拂開衣袖，借着油燈的光在廢棄的紙張背面寫：
「這是我穿越的第十年。」
「《忍界最強計劃》完成度：0%。」
……
是的，這已經是千手伊織穿越到戰國時代的第十年了。
十年前，他發現自己不但沒死，還穿越了，當上了忍者家族千手一族的成員，但有個壞消息——這裏是烽煙四起、戰争滿地的戰國時代。
在這個時代，大名、貴族和商人雇傭忍者厮殺，像千手這樣的家族裏，孩子們往往六七歲就要上戰場，沒人能保證自己能活到明天。
不過……
千手伊織可是穿越來的！他知道，用不了多久千手就會和另一個叫做宇智波的忍者家族結盟，兩位族長的實力強到像是開了挂，直接橫推整個忍界，打到所有人不敢說話，還建立了叫做木葉的村子。
等到木葉時代，忍界就和平多啦。
雖然現在的宇智波和千手還是死敵，但兩族遲早是要結盟的，千手伊織想了想，要不然他去推動一下歷史的進展？
說幹就幹，用着小孩子身體的伊織左腳剛踏出門，就看到了回家的姐姐桃華，姐姐蹲下來，嘆了口氣，對他說：
“伊織，你沒法提煉查克拉，不能成為忍者，這樣是沒法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的，也是時候想想別的出路了。”
千手伊織：……
哦，原來我沒法當忍者啊，在這個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權的世界，沒法成為忍者的話他說什麽都沒用的。
有內鬼！終止計劃！內鬼竟是我自己！
推動歷史發展的計劃剛制定出來就徹底破産了，千手伊織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把腳收了回去。
“真的不能嗎？”白毛小團子蹦了蹦，希冀地看着姐姐。
“不能，”姐姐按住他的腦袋，無情地宣布，“以你的天賦，去提煉查克拉還不如專修體術呢。”
可是姐，這年頭的體術忍者根本就沒有活路啊！
別人有花裏胡哨的忍術，還有祖傳的血繼限界特殊技能，到我這裏就拿着一把刀準備上陣搏殺，到時候他們不得跟我來一句“呵，時代變了”，然後掏出瞬移閃現範圍魔法大召喚術跟我玩陰的啊？
——只會平A的我，到底該怎麽對付有無限技能欄的敵人，在線等挺急的。
這還不算，忍者擁有的力量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他們裏甚至還有人能移山填海、改變人的思想，甚至一拍手就召喚上千米的高達出來打！
對，說的就是你，千手一族未來的族長千手柱間，幸虧他是自己人，不然千手伊織現在應該做的就是給自己準備後事了。
計劃有變x2！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時代先活下來，千手伊織想明白，拽拽姐姐衣服，問：“那我能為千手做什麽？”
姐姐表情沉重地回答：“可以憑你這張臉當誘餌犧牲或者嫁給貴族換點利益吧。”
千手伊織：好黑暗的戰國時代！要不然我還是找個機會跑路吧，這麽下去根本就活不到木葉建立啊！
看到他糾結的表情，姐姐撲哧笑了出來。
她摸摸千手伊織的腦袋，好笑地說：“小伊織，怎麽真信啦？騙你的，放心吧，姐姐會保護你，家族裏的其他人也是，要記住，你的姓氏也是千手啊。”
千手伊織：“……哦。”
對不起，他是生在和平時代的人，對戰争年代的偏見太深，他剛才已經在想這裏有沒有到人吃人的地步了。
姐姐搖頭嘆氣：“哎，傻弟弟，這樣你該怎麽活下去啊……”
千手伊織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問：沒有戰鬥力、沒有外挂也毫無背景的普通人應該如何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
答：沒救了，等死吧。
喂！不是說穿越都有挂的嗎？我的外挂呢？不能一點活路都不給吧！距離木葉建立起碼還有十五年，這十五年你讓我怎麽過啊？
第一年。
千手伊織還是想掙紮一下，試問誰不想當忍者呢？這可是遍地忍者的世界啊！然後，他就發現自己提取查克拉的速度是同齡人的0.1%。
嗯，按照這個速度下去，等五十年後他就能成為正式的忍者了。
千手伊織用遍了所有穿越者前輩能想出來的方法，發現他好像真沒這個天賦，就坐在家門口沉思了兩個小時，問：“姐，你上次說我可以去哪來着？”
他姐姐千手桃華很感動，說弟弟啊，你終于不傻了，跟咱老爹去混飯吃吧，他在搞後勤，那邊戰鬥力沒那麽重要的。
第二年。
千手伊織深刻地質疑了後勤不需要戰鬥力這件事，并揣着老爹臨死前給他的情報卷軸一路在心裏慘叫着穿過屍橫遍野的南賀川，把卷軸塞到了另一個白毛手裏。
然後臉朝下倒地不起。
接情報的是族長家的二兒子，也是個白毛，叫做千手扉間。他嘆氣，戳了戳千手伊織，說：“你怕什麽？無論在哪個忍族裏，你這個年紀都早該上戰場了，但你連一點查克拉都沒有，他們不會懷疑你的。”
千手伊織聽到這話，有氣無力地擡了擡手：“……我謝謝你。”
那群人是不怎麽會懷疑他沒錯，但被懷疑一次他就涼了吧？！他決定了，不管怎麽樣還是得當忍者！
第三年。
千手伊織制定了“忍界最強計劃”，把自己能想到的提升實力的方法列了個遍，心想實在不行他就忍痛嫁給某個貴族過平靜的生活吧……不，最後這條絕對不行！
他把最後幾行字用力劃掉，人是有骨氣的，他就算死在戰場上、死在木葉建立前，也絕對不會吃軟飯的！
第四年。
“扉間，你說族裏什麽時候把我送出去啊，我覺得我這張臉還是挺值錢的。”
“……你還是別想了。這兩年貴族那邊不流行白毛。”
“……哦。”
千手伊織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畫圈圈，心想他都願意吃軟飯了，為什麽最近又不流行白毛了，給他流行啊！
至于千手扉間，他剛把最近兩年貴族那邊流行漂亮白發少年的情報卷軸給撕了，嗯，與伊織無關，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是白毛。
第五年。
千手伊織出去交接情報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對他一見鐘情的貴族小姐，對方熱切地表示可以等他長大，他沉默半天說你等我回家跟我姐姐商量商量，連滾帶爬逃回了千手族地，把卷軸塞到另一個白毛手裏。
然後臉朝下倒地不起。
千手扉間戳了戳他，問：“你不是說要吃軟飯嗎？”
千手伊織幹脆趴在地上不起來了，有氣無力地說：“我沒說過，我真的沒說過，你不要污蔑我，我願意在千手族裏待一輩子。”
千手扉間本來站起來要走了，聽到這句話又回頭問：“那你給我整理一輩子的情報？”
千手伊織震撼地擡頭。
他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睛，半晌才顫顫巍巍地指着千手扉間說：“我才不要！在你手下我肯定活不到明年！我要走，明天就走！”
跟你一起在戰場最危險的地方加一輩子的班？你還不如現在就讓我死了算了！
第六年。
姐姐從戰場上回到家，問他的時候，千手伊織眨眨眼，笑着說：“放心啦姐姐，扉間哥哥人超好的，他從來不讓我去危險的地方。”
千手桃華覺得柱間大人的弟弟是個好人，而且自己弟弟這麽傻，肯定不會騙她，就放心了。
等姐姐走了，千手伊織轉頭就去晃千手扉間的肩膀，強烈譴責他的情報上級：“你知道嗎我昨天差點就回不來了！到時候你準備怎麽跟我姐姐解釋啊！”
千手扉間：“……我就說你跟貴族小姐私奔了。”
千手伊織：“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
千手扉間：“你去。”
千手伊織：“……”
算了，人還是要有骨氣的，而且貴族那裏也不安全，忍者還經常會接到暗殺某個貴族的任務呢。
第七年。
千手一族的白毛二當家聲名遠揚，南賀川附近的戰場已經進化到了看到白毛就殺的地步。
千手伊織頭上頂着大大的“危”字，連夜撿起前世的醫學知識，又狂啃了一個月的戰國藥理學，在族裏長輩的幫助下開了間醫館。
醫館開在火之國大名的領地，叫做佐野的城池裏，治病救人倒是其次，主要是給千手一族添個情報點。
“你真要走？”
“再不走等他們把我當你宰了啊？”千手伊織鼓了鼓臉，又想起他才是穿越來的，千手扉間是那個土生土長的戰國小孩。
他用目光比較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身高，發現兩個白毛的身高一直半斤八兩，就熟練地搭上千手扉間的肩膀，說：“算啦，反正我都要走了，我會想你的。”
千手扉間打開他的手：“用不着你想，好好活着就行。”
……
從那之後又過了兩年，千手伊織把頭發綁好，推開窗，從濕淋淋的雨幕裏看灰蒙蒙的天空與藏青色的群山。
雨水的簾幕倒垂下來，天地間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
這兩年他的生活也變得平靜起來，讓他找回了前世的一點感覺，但當他看向鏡子裏的白發少年時，又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忘記前世長什麽樣了。
畢竟他現在是千手伊織。
那只很痩的鷹拍動翅膀，落到他手臂上，抖抖羽毛抖落一地水珠。
千手伊織準備拿布給它擦一擦，剛轉身，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聲音：“小伊織在嗎？我帶說好的孩子過來了。”
他想起來了。
今天是要有個孩子來這裏做學徒的。
他打開門，看到一位衣着華麗、姿态優雅的年輕夫人持傘站在醫館的門口，她身邊還有個穿着小振袖的黑發女孩。
外面還下着雨。
蒼白的閃電從天空中劃過，照亮了女孩的臉，還有千手伊織陡然凝固的笑。
雖然那看起來是個女孩，但她長得好像宇智波佐助……對，就是未來木葉的那個宇智波佐助。
雖然沒人說這是個宇智波……
但現在的場景看起來真的很像恐怖片啊！救命啊！宇智波的人終于發現我是千手所以來暗殺我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