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遇白摁了關機鍵,屏幕瞬間熄滅。
臉上依舊是冷淡的神情,他擡腿往前,就像是沒看見一樣。
“女孩子臉皮都薄,你這麽說話,沒幾個女孩能受得了。”消息關盛已經看見了,該教育的還是教育。
“你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好事是做了,可是嘴上不饒人,分明做好事的好心人,反而像是惡人。”
“你說你,我都覺得憋屈,你就不覺得難受嗎?”
在關盛唠叨的時間裏,靳遇白已經走出醫院。
車已經等在醫院外面,司機在看到靳遇白時,就下車開車門了。
靳遇白直接就要上車。
關盛擡手,放在了車門上,攔住了他,“我說了那麽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放手。”靳遇白睨他一眼。
關盛索性整個人都堵在了車門口,“你好事都做了,對着人笑一下就這麽難嗎?”
“我不是什麽好人。”靳遇白掀唇,冰冷道。
“你是!”如果不是知道他這一點,誰能忍受他這破脾氣,能當這麽多年兄弟。
“……”
“幼稚。”靳遇白丢下兩個字,但明顯沒剛才冷了。
關盛揚唇,讓開了位置,“算了,我不适合幹這行,以後總有人治得住你這臭脾氣。”
“走了。”靳遇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東西。
關盛退後一步,點了點下巴,看着賓利的銀色翅膀逐漸成了一個點,他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往醫院走。
車上,靳遇白拿出手機,讓助理發行程。
打開界面,就停留在跟歪鼻子缺牙齒的頭像的對話框,那大段感謝的話太過顯眼,透過文字都能想到她當時的表情。
一定又是紅着眼,可能剛哭完,有一下沒一下地吸着鼻子。
跟他又有什麽關系。
靳遇白切換掉界面,發消息給助理,将行程發過來。
他下午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是他習慣的工作節奏,沒有剩下時間讓他多管閑事。
助理跟着靳遇白忙到天徹底黑下來,到八點時,試探性地提起,“靳總,要不然我先給您點餐,您吃完繼續?”
靳遇白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才知道已經過了飯點。
助理全程陪同,自然也沒吃飯。
靳遇白取了外套,“不用點了,去樓下餐廳。”
“好嘞。”助理仿佛劫後餘生。
用餐時,剛才緊繃的工作氣氛沒了,雖然談不上多和諧,但也算松弛。
助理又記起那天在這餐廳發生的事情,剛好在現在沒話題的時候,他擡頭問:“靳總,您還記得那天您在這裏不小心絆倒的男人嗎?”
“嗯?”靳遇白擡眼。
“我才知道他原來是我們分公司的職員,劈腿的對象也是我們分公司的,那男的還是一軟飯男,上學的學費跟生活費,以及工作後的車都是他女朋友父親買的。”
助理大概是被緩和的氣氛麻痹了,一時間忘記了對面的是老板,不是跟他一起吃飯的普通同事,還是能茶餘飯後的那種。
他非常不認可地搖頭,“是,胃不好你吃軟飯沒問題啊,一個願打一願挨,但問題是,你軟飯都吃了,還得有起碼的做人底線吧。”
“他劈腿被甩了,還有臉對着人罵就有點吃相難看了吧,咱男人能要點臉不?你罵人的時候怎麽不看看自己什麽嘴臉,配鑰匙見面都得問一句,您配嗎?”
“……”
這一半裏,都有單身狗對這種渣男的怒意,增加了他們脫單難度不說,脫單了不珍惜,賤不賤啊?
靳遇白問:“你說他被甩了?”
“對啊,我去分公司剛好給遇見了,還給劈腿的那姑娘抱怨呢,說三年了,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他什麽好都沒撈着。”
助理越說越生氣了,又想起餐廳裏見到的時梨,“那姑娘您也見到了,多乖啊,就像我親妹子一樣,我一代入,我都想扒了那狗男人的皮!”
他反應太激動,差點碰倒了自己的水。
“對不起,對不起,靳總我上頭了。”助理慌張地扶正自己的水杯,瞥見靳遇白面無表情的臉時,才清醒了幾分。
他是有什麽毛病跟自己老板聊八卦?
助理一臉的懊惱,悔不當初。
但好在靳遇白沒什麽反應,低着頭慢條斯理吃着自己碗裏的食物仿佛并未聽見,除了剛才多問那句證明他是真的有聽之外。
靳遇白垂眼,睫毛漆黑,在眼睑處投下淡淡的陰翳。
腦海裏,時梨那張紅透的臉一閃而過,她想說的話,被他打斷了吞咽了回去。
應該是想解釋。
但他沒聽。
時梨等了二十四小時,沒等到收款,只等到了自動退回。
她看着退回的消息發呆,就這麽讨厭她嗎?讨厭到連她的錢都不屑收。
徐晴知道後,道:“你不是說對方很有錢嗎,像他們這種,多少錢沒見過,兩千塊,毛毛雨啦。”
雖然對他們學生來說巨款,但對別人來說,真的什麽都不是。
“那怎麽辦?”時梨也不想欠他。
徐晴想了下,随口道:“請吃飯吧,這樣比給錢有誠意。但這種大老板估計也不會來,不過你請了,就代表你心意到了。”
時梨如醍醐灌頂,“你說得對。”
剛激動完,在面對跟靳遇白的對話框時,就瞬間洩氣了。
上一條一大段消息還在二十四小時前,除了退款的系統提醒,沒有任何回複,尴尬地挂在上面。
時梨想到關盛。
她如果要請吃飯,關盛必須是擺在第一位要請的恩人。
時梨剛提,關盛就滿口答應下來,他最近處在休假期間,除了時不時回醫院注意着靳老爺子的情況,就沒其他的事了。
她糾結了好久,還是提到了靳遇白。
關盛聽完道:“他都這麽說你了,還有啥飯吃啊,讓他吃空氣吧。”
“那天在醫院也不能怪他,是誤會,”時梨就将沈東升的事情大概給關盛講了一遍,“他可能以為我原諒了我前男友,所以才會那樣說。”
“你別怪他,他應該是生氣了。”
關盛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一出,靳遇白的嘴比誰都緊,從來沒跟他說起過這件事。
他還是哼了哼,“他有什麽立場生氣,他……”
嘴裏轉了一圈,緊跟着也過了一遍腦子。
對啊,他為什麽生氣?
關盛眼前一亮,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麽了不起的華點。
“沒事,你到時候給一個地址,我保證帶着他準時到場。”他滿口就答應下來。
時梨松了口氣,連聲說謝謝才挂斷電話。
她最後選擇的餐廳,是在學校附近,那是她們宿舍經常去的地方,便宜實惠,關鍵味道也特別好,是當之無愧的性價比之王。
時梨不是舍不得錢,她認為自己如果請他們去一些高檔餐廳,對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他們來說,更像是打腫臉充胖子,不如請他們自己喜歡吃的小店,也算是偶爾嘗鮮吧。
即便這樣想,等到了請吃飯那天,她還是緊張,擔心他們會不習慣。
時梨在店面外公路邊等了幾分鐘。
她裹着厚厚的大衣跟圍巾,只露出巴掌大小的臉,就這樣,鼻尖還是被凍得泛紅。
沒一會,關盛的車在她面前停下來。
“梨梨,是不是就這裏?我先找地方停車。”關盛降下了車窗。
時梨點點頭。
她看見了在副駕駛的位置的靳遇白,他沒看她,只露出張線條分明的側臉。
他能來,時梨已經挺開心了。
因為是在學校附近,學生很多,比其他的商業街要熱鬧很多。
關盛跟靳遇白兩個人出現,就跟這裏格格不入,關盛好一些,一身西裝的靳遇白獲得了百分之百回頭率。
時梨嚴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其他人大概會以為他是賣保險的。
“我是真的老了啊,好久都沒回校了,變化這麽大。”關盛朝着時梨走過來,環視了一圈周圍,頗為感嘆。
“關大哥也是在這裏念書。”時梨有點意外。
關盛點點頭,指向了靳遇白,“不僅是我,還有這一位,也是從這裏走出去的。”
時梨張了張嘴,“這麽巧。”
“說起來我們還算是你的學長呢。”關盛又深呼吸了下,仿佛跟着年輕了幾歲。
“在哪吃?”靳遇白沒關盛那麽多感慨,目标明确問。
時梨才反應過來,給兩個人帶路。
平時這家店都會滿座,只有工作日的時候會少一點,但也只有幾個空位。
他們運氣好,有一個四人的位置。
這家店也不大,桌子都是簡單的折疊桌,椅子也是折疊椅,比正常的餐廳要迷你不少,以至于關盛跟靳遇白往下坐,空間就明顯不夠了。
尤其是靳遇白腿長,他正常曲着腿都會抵到桌子的那種,只能壓低腿,但明顯長出了一截,幾乎抵到時梨的椅子。
靳遇白唇抿成一道直線。
“對不起。”時梨沒考慮過這種情況。
關盛笑,“這有什麽可對不起的,我們念書那會也經常來這種店,這種店看着不大,味道倒是一個比一個好。”
說着,就讓時梨點餐。
時梨點了不少。
店裏上菜的速度練出來了,很快就上齊。
她又去冰櫃裏拿了店裏特色冰鎮米酒,配上店裏的香辣的食物,堪稱一絕。
“嘗嘗?”時梨眼睛透亮,她對這裏的食物味道有信心。
她拿着還沒動過的筷子,夾了一個雞塊,打算先給關盛,沒想到遞過去時沒拿穩,跌落到了旁邊的碗裏。
靳遇白的碗裏。
時梨:“……”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關盛也是一愣,反應過來後就要從靳遇白的碗裏夾過來,筷子還沒伸過去,雞塊就被另一雙筷子先夾住了。
靳遇白略低了下頭,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