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成執

第 28 章 蝦餃

自那日歸來後,南燼似乎越來越忙碌起來,大刀闊斧地斬掉了一些下九流的生意,多數是坑害百姓或者賺十足黑心錢的鋪子和路子,倒是散布在中原各處的賭莊妓樓還一直保留着,但是對于經營模式也進行了大番的革新,其實這些革新在蘇青染當上大總管之後也一直陸陸續續小打小鬧地在進行,只是南燼這次顯然更大規模地展開了。

教徒們紛紛傳言蘇總管果然取代了阿複總管的地位,日常的教務處理,宮主果然受蘇大總管的影響頗深,只是對教衆們而言,這樣也并沒什麽不好,一來他們的日常報酬并沒有減少,反而少了許多為難之處,畢竟誰也不想成日裏把刀尖對着無辜百姓,誰又天生就是黑心魔頭呢。

之後的日子,南燼、蘇青染二人除了教務上的接觸,平常其他時候的相處便少了很多,只是不知為何,南燼卻十日裏有八日的晚上必定和蘇青染同宿,便如那極其嗜好男風的色鬼一樣,貪戀迷醉着蘇青染的身體,有時候南燼也說不清楚,或許是覺得求心太過艱難,或許是蘇青染身上那股輕輕淺淺的微苦的味道莫名讓人沉迷……

這一日,已到了隆冬時節,室內籠着銀碳籠子,點着溫甜的熏香,如暖春般宜人,室外卻是一片冷素景象,雪花如江南春夏季節的柳絮,紛紛亂亂,鴉色的屋檐錯落的院落皆被抹上了潔白的色澤,端的一派寧靜的氣氛,院子裏嬌俏的姑娘正是阿蘿,連着數月按着凝心訣的內功心法勤家練習着,早已能用真氣護體禦寒,且憑着那股認真拼命勁兒,越是寒冷的天,越是激發她練功的積極性。

手裏執着一柄銀絲軟鞭,精致無雙,通體用塞外西域的犀牛筋鍛造,手柄處金銀絲交纏,一枚翠色寶石鑲嵌,鞭長兩三尺,這柄寶石軟鞭還是當時蘇青染定下武學冊子後從青懸宮的兵器庫裏選了給阿蘿的。阿蘿收到後簡直愛不釋手,每日晨起練習內功心法,午後晚間便按着卓家的銀蛇軟鞭要法練習,刮風下雨從不間斷。

這日,雖寒氣襲人,飄着鵝毛大雪,阿蘿絲毫不懈怠,蘇青染平日但凡有空便在一旁悉心指導,阿蘿每每便無比崇拜阿青,阿青雖然身無功力,但是每次指導她習武卻如武藝高深的一流劍客,對武學的研究和指導總是讓阿蘿茅塞頓開,醍醐灌頂。

此刻,蘇青染身上着了綢緞錦袍,外衫外又裹了雪青色呢子大氅,頸間籠着一圈雪色狐貍毛,襯得俊臉白淨素雅。

此刻只見院中的女子刷刷抖開數朵鞭花,混着雪花閃亂紛飛,一腳踮起,騰躍半空,軟鞭如有靈氣一般,随着女子的翻飛的衣袂顯出十幾道奪人眼目的鞭影,一旁的那株紅梅花蕊上的雪衣已被盡數略去,粉嫩豔麗的花朵卻絲毫不損。

嬌俏的少女看着滿空的雪花,得勝般朝蘇青染投去炙熱的眼光,含着不言而喻的喜色,仿佛告訴蘇青染快誇獎人,蘇青染微微一笑,聲音不大卻沉穩道,“丹田氣足,督任并行,周天循環,暢通身融,剛才的招式雖華美,卻失了力道。”

阿蘿聽罷,身形飛動,立刻按着蘇青染的心法練習起來,卻見院外飛身閃進一人,随着她的軟鞭起伏之間與她對起招來,十餘招已過,但凡阿蘿抵抗不住時他便緩上一緩,總讓阿蘿近身不得又不停追趕,最後那人聚起內力,刷刷收起阿蘿軟鞭上騰飛的雪花片片,聚起劍氣,劍尖挽出一朵晶瑩的雪花梅朵,一劍送到蘇青染的手心裏。

蘇青染下意識地接住,梅花逼真,怎奈冰雪易融,掌心的溫度即便低的可憐,掌中的花卻經不住,蘇青染愣怔片刻。

來人正是南燼,南燼手指接觸到那人冰涼的掌心,眉頭一皺,不由分手地拽了那人進屋。

屋內暖意襲人,蘇青染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南燼的手收的更緊了。

阿蘿收了鞭子跟進屋來,南燼主人一樣朝上座一座,“阿蘿,你練功練得過了啊,都這時辰了,怎還不進晚膳。”

阿蘿自從跟着蘇青染,便見慣了殺伐決斷的宮主另外一面的樣子,倒也早就習慣了這幅相處的模樣,阿蘿笑着福了福,回道,“下午早包了餃子,公子最愛吃的蝦泥豆腐餡兒,說起那蝦泥,可費了一番功夫,那蝦子從最南邊的南邊捉來,比之姑蘇杭州還靠南的很,一路又用冰匣子鎮着,數日快馬加鞭才送得到,一路走過四季光景,為的是今日臘八,公子能吃上。”

南燼卻極詫異,疑道,“誰這麽殷勤?”

阿蘿彎嘴一笑,“便是公子的手下中最善輕功的秦慶。”

南燼一道冷眉皺的更緊了,心裏磨牙道,什麽時候招惹上秦慶了,在他私心裏,蘇青染便是絕世無雙,人間少有天上亦不多的妙人,誰見了都會傾倒。

蘇青染掃過他的臉,漫不經心又好像解釋,“秦慶與阿蘿比武,揚言五招之內必敗阿蘿,阿蘿氣的不行,用上全力和巧勁,倒和那秦慶過了五六十招,秦慶輸了便答應阿蘿做一件事情,阿蘿便神不住鬼不覺地讓秦慶去弄了這麽些蝦子來,倒是讓我着實一驚。”

說罷,寵溺地朝阿蘿召喚道,“阿蘿,快去小廚房把餃子煮了來。”

南燼邪氣的眼微微眯起了,盯着阿蘿離去的背影,這小丫頭片子,怕是對阿染懷了那種心思,真是防不勝防,防的了狼防不了小兔子。

南燼自進了屋子,便一直捉着蘇青染的手,也不管阿蘿在不在跟前,蘇青染掙紮片刻,掙不脫也就不管了,蘇青染不知何時開始已經習慣了南燼這種偶爾霸道又親昵的行為,兩人之間的關系以一種很微妙詭谲的方式存在,若說他們是親密無間的戀人,蘇青染對着南燼卻多半是清冷疏離,更甚者蘇青染身在青懸宮有時候做的事情有時候還給青懸宮添麻煩,更別提前番數次的糾葛和厭惡,若說兩人之間毫無幹系只是上下級關系,可是蘇青染做事竟完全不以宮主的思慮為出發點,似乎全憑自身喜好。

詫異的是南燼的态度,若說南燼極盡倚重蘇青染卻也沒有,至少在教內一衆事務上也是丁是丁卯是卯,徇私的時候屈指可數,若說南燼不對蘇青染另眼相看,卻為了他罷了阿複總管,竟像是不知不覺縱着他似的,青懸宮這段時日各項決策革新,多多少少總時不時地正好順了蘇青染的意,更甚者,南燼對蘇青染的生活上的寵溺縱容恐怕青懸宮裏只要沒瞎的都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南燼的手掌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搓着蘇青染的手,蘇青染的臉便沉了幾分,南燼只做不見。

南燼盯着那丫頭出去,問道,“這丫頭怎的如拼命三郎似的習武,也虧她好幾個月都能堅持下來?”

蘇青染盯着南燼作惡的手,“阿蘿一直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我,當我的左右手。”

南燼眉毛一挑,“難不成這青懸宮裏還有人敢謀害我教堂堂大總管?”

蘇青染不予與他分辨,直接道,“難不成宮主不允我的丫頭習武?”

南燼笑了,自然收到對方話裏含着的自己都不清楚的驕縱感,松了手,心情極好,“阿染想做什麽便做,即便不可以的事,如果是阿染,便是可以。”

蘇青染此刻回味過話來,不覺郁郁,正好此刻阿蘿端着熱氣騰騰的餃子進來,三人的注意力自然被這餃子引了過去。

一頓晚膳吃罷,南燼難得地吃了許多,以往他一向對吃食不甚在意,可見這隆冬時節的蝦泥餃子倒的确美味,誰知吃了還不夠,還讓阿蘿用食盒裝了滿滿一碟子,準備帶走。

阿蘿癟癟嘴,只能照辦,心裏頗舍不得,統共就這麽些,連吃帶拿,哪裏有一教宮主的樣子。

蘇青染不置可否,面上無甚表情,一雙溫潤的眼煙雨朦胧不甚分明,似乎又幾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只讓阿蘿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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