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劇

第 27 章 王八蛋

王八蛋

支撐起整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不在少數,聽說梁殊失蹤,所有人都開始地毯式搜索。

一時間整個園區內人頭攢動,燈火通明。

樓宴之此時擰着眉頭看片場的來往人員登記表。

這邊的安保系統并不完善,只有片場安了監控。

而登記表上進進出出的人又太多,大多數只标注了來往人員的名字和出入時間,并沒有什麽參考意義。

外面的人已經連續找了兩個小時,都快把這個劇組翻個底朝天了,也沒有任何進展。

樓醒聞信趕來,見了樓宴之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咱們報警吧,小嫂子萬一真出事了怎麽辦?”

樓宴之:“嗯,我已經讓郝凡過來了,你那邊怎麽說?”

“正在定位小嫂子的手機,估計馬上就可以出結果了,”說話間隙樓醒的手機‘滴滴’響了兩聲:“等等,濤子把結果發來了。”

“讓我看看……定位的地點,好像還在這個園區裏,在西北角,我們現在過去看看?”

樓宴之面色嚴肅,什麽都沒說就快步走了出去。

這種時候樓醒也不敢耽誤,緊緊地跟了上去。

樓醒來的時候直奔樓宴之這裏,還沒留意周圍的環境,這會兒才看見外面一整片破破爛爛的施工現場,十分嫌棄:“怎麽挑了這麽一個破地拍啊,我開車過來的時候眼見着下一個路口就出北城地界了。”

樓宴之全程無話。

等到了前面人群聚集的地方,他才變了變神色。

“發現什麽了?”樓宴之嚴肅地問。

園區保安剛剛已經認識過樓宴之了,知道這是大老板。

在樓宴之氣場的籠罩下,他腿差點軟了,額頭沁着汗,手顫巍巍地舉起了手上的那把刀:“樓、樓總,我在這邊的倉庫裏找到了一把刀,刀上、刀上有些血。”

保安的話聲音不高,但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清了。

這附近的人都默契地停了手上的動作朝這邊看過來。

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

樓宴之的氣壓更低了:“證據封存,警察到了交給警察,從哪裏找到的帶我去看看。”

“就在前面。”

保安在前面指路,樓宴之走了幾步路跟着他進了一間陰暗潮濕的倉庫,倉庫有兩層,一層堆放着的都是一些裝修材料。

保安:“這邊的景還沒搭好,最近偶爾會下雨,東西暫時都放在這裏面。”

“刀是在哪裏發現的?”

“是在二樓的那個房間。”

保安指了指鐵皮樓梯上面:“那邊的房間平時沒什麽人來,裏面堆放的東西都是近期戲份用不到的。”

“帶我上去看看。”

樓梯把手上都是灰塵,在夜裏室內燈光的照射下尤為明顯。

樓宴之推開二樓唯一的那扇門,裏面的空間狹小逼仄,只有一排貨架子上放了些東西。

保安緊緊地跟了過來:“就是在這裏找到的。”

樓宴之擡手打斷了保安的話,靜靜地感受着這個房間,目光幾乎沒有放過任何角落。

最後定格在這屋子唯一的一扇窗上。

他輕輕地推了一扇那個窗,老式的木板發出‘咯吱’一聲,然後向外張合。

“這窗是開着的?”

“不是啊,”保安也有些疑惑:“這窗子有些高,這就是個雜物間,沒什麽事不會開這窗。”

樓宴之看了眼這個高度,退後兩步助力,輕巧地跳了上去。

然後跳到了一層建築的上面。

下面的高度不低,而眼前唯一的一條路只有前方,北城邊緣的防護林區域。

樓醒一直在外面等着,以為樓宴之看完就從那倉房裏出來了,結果一擡頭就看見他人站在房頂上。

樓醒也顧不上周圍人多,直接小跑着過去:“哥,你怎麽上去了,有發現什麽嗎?要不還是等凡哥來吧,還是他們工具多設備齊全,找人能快一點。”

樓宴之沒回應,低頭撿起了一截黑色的頭繩,眸光凜冽,朝前面走了過去。

“不是,哥,你這是往哪兒走?那邊就是防護林了,搞不好裏面有野生棕熊。”

樓宴之不耐煩地說:“閉嘴”。

然後毫不猶豫地邁過防護林前已經撕扯破碎的網,走了進去。

樓醒之前還只是擔心梁殊一個人的安危,現在好開始擔心梁殊和樓宴之兩個人了。

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

但急歸急,他也大概猜到樓宴之一定是發現什麽了。

“這邊防護林的網怎麽扯開了?”

沐安:“不清楚啊,這可能要問問園區的安保團隊。”

保安隊長也發覺了一絲不對:“我們今早來巡邏的時候那網還是完好無損的……難道是……”

保安隊長沒繼續說下去,樓醒已經開始點人了。

“你們幾個去找找有沒有手電筒,跟着我進山。”

“沐導演,我哥叫了警察,郝凡郝警官,是熟人,你們到時候把具體情況和他們說,不會傳出去的;如果過一會兒我們都沒出來,讓警方也進山找人。”

樓醒交代完也匆匆忙忙跟着進了防護林。

夏季晝長夜短,漆黑的天幕只籠罩到淩晨兩點。

林子中的生物就陸陸續續出來覓食。

梁殊最近為了貼合電影中的人物形象始終在節食,精神從昨晚緊繃到現在,能量耗盡,開始有些低血糖,只是動一下整個人都天旋地轉的,低頭緩了半天人才緩過來。

她從上次聽見有人走過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

這會兒天開始亮起來,劇組裏的人肯定也發現她不見了。

她不能再繼續這麽躲着。

之前為了躲人她跑出來太遠了,她慢慢從那個遮蓋着的洞穴裏出來,嘗試貼着隐蔽的地方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林子都十分靜谧,梁殊也越發放心大膽了起來,她估算着從這裏走到片場要半個小時,她要是能慢慢地靠近那邊,或許可以自救。

梁殊拖着疲憊的身子慢慢行進。

天色也愈發明亮起來。

等這麽走了有十分鐘,她似乎又聽見了淅淅索索的聲音。

比起之前明顯的聲響,這次的聲音微弱了很多。

不會真這麽倒黴讓她遇到蛇了吧?

梁殊不敢再動,警惕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随手從地上撿起了一個樹杈。

如果她現在狀态好,不遇到毒蛇是完全不怕的,但她現在狀态太差了,只是聽那個聲音,身上就控制不住泛起了雞皮疙瘩。

在具體沒發現是哪裏傳來聲音的時候,她身體始終緊繃着。

但很快。

梁殊發現那聲音是有人走動傳來了。

靠,tmd沒完了。

梁殊暴脾氣上來了,真想把來人按在地上打一頓,但理智還是讓她默默地後隐藏在了身後的灌木叢中。

灌木叢裏低窪處積着一小池的水,梁殊頭埋進去的時候剛好能看到那其中的自己。

往日裏白皙的小臉如今就剩下灰頭土臉了。

這要是讓樓宴之看到,估計又要嘲笑自己是村姑了。

她無端地想起他,那個挑剔潔癖又毒舌的男人。

只是她……突然好想見到他。

梁殊維持了很久這個動作,聽見腳步聲走遠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那人朝着防護林深處走,她應該大概率不會碰見了,梁殊只是祈禱前面別再讓她遇見其他人了。

梁殊又往前走了一段,但很快腳步就停了,她很确定,她聽見有人正從身後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這讓她想起紀錄片裏看到的非洲獵豹捕食羚羊,起初是蟄伏,在獵物放松警惕的時候慢慢靠近,最後直接用電光火石的速度撲上去咬斷羚羊的脖頸。

梁殊甚至沒花時間回頭去看,用盡自己的力氣朝前面跑。

但肉食動物與草食動物的爆發力存在先天的差距。

梁殊在只跑出十幾米遠的時候還是被人從後面拽住。

她也管不了那麽多了,破罐子破摔地順勢用力想直接把人甩在地上,但抓她人的力氣太大,她因為慣性的沖擊自己倒是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

之前撿起的那個樹杈還被她拿在手上。

她顧不上身上因為撞擊産生的劇烈疼痛,直接舉起樹杈對着來人。

“你別亂動。”

下一秒那根樹杈卻被輕巧得剝開,然後她落入了一個堅硬卻溫暖的懷抱裏。

熟悉的氣息很快将她包裹,而那是獨屬于樓宴之的。

“樓宴之?”

“嗯。”

梁殊顯然有些難以置信,像是提線地木偶娃娃,就這麽由他抱着。

良久,梁殊才終于想起來問:“你不是去國外出差了?”

“嗯,出差回來了。”

不是說下周回?還是她記錯了,梁殊這樣短暫的一天經歷了這麽多,現在已經沒辦法再深入思考了。

樓宴之屈身蹲在她面前:“上來。”

她‘啊’了一聲,盡管有些不适應,但還是聽話地趴了上去。

樓宴之就這麽背着她往出走,語氣是少有的溫和,一路上都在問她的情況。

樓宴之問一句她就回答一句,回答的問題多了,梁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走丢的小朋友,而樓宴之是她家長。

“樓宴之。”

“嗯?”

“你這樣我不太習慣,我其實沒什麽事,你正常點就行。”

樓宴之的外套披在梁殊的身上,盡管梁殊已經很小心了,但她髒兮兮的手還是把他白色的襯衫摸黑了一塊。

換做平時樓宴之肯定要發飙了。

樓宴之:“怎麽正常點?說你灰頭土臉和野人一樣?人在劇組這麽多人收着還能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還是說你平時看着聰明關鍵時刻連自救都不會?”

樓宴之倒是‘正常’起來了。

但梁殊卻發現她想不出什麽話來和他鬥嘴。

也沒心情鬥嘴。

被敲暈綁架的時候她沒哭,一個人在這種荒郊野外裏求生她沒哭。

甚至剛剛那一跤把她的生理性眼淚都摔出來了,她也只是随意擦了擦。

這會兒眼淚卻像不要錢似的‘噼裏啪啦’掉。

委屈極了。

起初她還只是默默地掉眼淚,後來樓宴之脖頸處一大片都濕透了。

樓宴之也是無奈把人放了下來。

滑落下來的西裝外套鋪在地上,讓她坐下歇歇。

“哭什麽?說你說委屈了?”

梁殊頂着紅鼻尖,覺得自己哭的丢人還不想去看他,卻被樓宴之擡着下颌不得不直直地與他對視。

梁殊直接閉眼,人還是抽抽搭搭的:“不、不許、不許說我了,我都這麽可憐你還說我,樓宴之、你、你、王八蛋。”

“我……我沒哭,我就是餓了,我好餓啊。”

她沒看他,卻察覺到他好像是笑了。

然後人就騰空被抱了起來。

呼吸很近地交疊在一起,這次不想看他都不成,她欲蓋拟彰地閉眼。

“謝謝你趕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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