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鶴發童顏的老太監如領導做報告一樣念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絮絮叨叨一大堆廢話,直到我膝蓋脆得生疼,最後才說了一句“宣樊公第二子,前太子侍讀樊浚入宮面聖”。
要說英文閱讀,主題句得找第一句,那麽聖旨的主題句就得找最後一句。“要樊浚進宮”這一句話就被擴展出數句廢話,看來這皇帝當得悠閑,吃飽了撐着沒事幹,于是沒事找事。
吃了樊汐這第一只螃蟹,再要我進宮,我反而沒那麽心驚膽戰了。其實同性戀嘛,也就那麽回事兒,習慣了就好。
可樊汐聽了聖旨卻緊張起來。我悄悄問,你在擔心什麽?他說,伴君如伴虎,怕你會被卷到權力傾軋這趟是非裏面。我悄悄地說,放心,皇上已經知道我只是個賣菜的了,頂多訓我幾句,不會有什麽大動作的。
樊汐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越洋,無論你作何掩飾,你眼裏那種耀眼的光始終是藏不住的。既然我看得出來,皇上這麽精明人也能看得出來,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那句“他不輕易會放過你”吓出我一身雞皮。少爺我在女人堆裏吃得開,沒想到在男人堆裏竟也能走紅啊!
可細細一想,卻是心裏一暖,我家樊美人是在擔心我呢!
“我會注意的了!”點點頭,回看着他的眼,介于周圍有人,只能說一句:“放心,偶稀飯滴銀就只有你一個。”
他聽完,眼睛直了。
直到我走到大門口上轎了,他才反應過來,沖到轎子跟前掀開窗簾,一臉緋紅:“你這個笨蛋!我跟你說的不是那回事!我說的是……”
呵呵,樊美人智商果然歷害,這麽快就把先進的網絡語言給破譯出來了。
我趴在轎子窗口朝他大笑:“可我想跟你說的就是那回事兒!”
猛地,樊大美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嘴唇動了動,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而我卻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看見他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翹的動作。
不知我的目光是否太過j□j裸,他一臉窘色只好擡手掩唇,幹咳幾聲:“早去早回,我等你一起吃晚飯。”說罷,一轉身匆匆離去。
看着樊汐的背影,直嘆“偶稀飯你”這句話果然是宇宙霹靂無敵的勁爆,向來在地上踱着走的樊美人現在都是飄着走了,看來他的輕功瞬間又提升一個檔次了,啧啧,可喜可賀!
一聲“起轎”,打斷鴛鴦蝴蝶夢的甜蜜。我坐在轎子裏,留戀不舍,卻不得不開始推測着進宮後一切可能會發生的事。而我沒想到的,進了宮,卻能再次碰到個熟人,正如NPC一般站在禦書房門外,沖我揮着手!
“韓啓書?你怎麽也來了?”我跳過去,驚喜地握着他的手,重演紅二軍遇上紅四軍激動的心情。
“越洋兄!你怎麽也來了?”他跑過來,驚喜地拉着我的手,再現紅四軍邂逅紅二軍高亢的熱情。
“越洋兄,你病情是否好轉了?”
“托韓兄的福,小弟我基本沒什麽大礙了,只是前兩日受了些風寒,偶爾會流流鼻涕罷了。”我吸了吸鼻子,朝他嘿嘿一笑,也問:“韓兄這次進宮所謂何事啊?”
“哦,是這樣,皇上昨日交給我一幅圖,讓我把其中所繪的器具打造出來,我現在是來交差的!”他笑着說,“那東西真是很有意思,等內廷尉那邊驗完送過來了,越洋兄也可以看看。”
“那是個什麽玩意啊?”我聽得心癢癢了,趕忙問。
“據說叫滑板小三輪,看起來是一種用來運送貨物的小車。”
我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問:“你再說一次,那東西叫什麽?”
韓啓書滿臉興奮,極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叫滑板小三輪!”
……這東西……怎麽聽起來……格外耳熟呢……
我臉部肌肉僵硬了起來,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韓啓書繼續興奮地把口水沫當花來撒。
“據說這東西只有東山府那邊才有得賣,就因為那東西一拆就壞,所以好多工匠都不能學着做。而那原圖也沒幾個人看得懂。我看了皇上給我的原圖紙,畫得真的是挺怪異,可是細細琢磨下來,卻叫人不得不佩服,作畫的人是這般的玲珑心思。一般的工藝圖都只是畫一幅整體圖,而他卻從整體到每個部件都以上、下、左側三個角度來畫,而且标識得十分精确,要是其中的長度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拼裝不上。一但看懂了圖,做起實物來就特別的快,我只用一天多點的時間就完成了。可見設計此物者實在是高人啊!要是能見他一面,真可謂三生有幸了!”
我覺得我能見着眼前這家夥才叫做三生有幸。我們畫機械制圖時習慣了畫三視圖,而我把我畫的圖給當地最精通木匠活的柳老爹的時候,我解釋得上下嘴皮子全破,他依然暈得快口吐白沫。而這小子只一天時間就把圖琢磨透,還做了實物出來。可見韓啓書真他媽是個天才!可這天才的出現,讓我意識到,或許樊汐說得對,皇帝這老小子是不會放過我的。
而他也的确沒有放過我。
進了禦書房,韓啓書給皇帝講解完滑板小三輪就走了,留我一個人跪在禦書房的地板上,盯着皇帝的繡龍黃靴子直發呆。
“平身吧!”黃靴子移到我跟前。
“謝萬歲!”我畢恭畢敬從地上爬起來,不料這萬歲爺卻猛地捏住了我的下巴。
天,他要幹嘛呢!
忽然覺得某處不對頭,我急忙一聲大吼:“放手!”
“你說什麽?”他雙眉倒豎,手上卻又加了三分力度,捏得我下巴生疼“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放手,否則……”
“否則什麽?”
一股氣流急劇地沖擊着我的鼻腔,我再也抑不住:“啊——嚏——”
兩注黃龍應聲出洞,啪的一聲貼在了龍顏的須眉間……亮晶晶的粘液上彈下跳做着類似彈簧振子的簡諧運動……真是驚訝,俺的鼻涕竟然這麽有彈性!
我掏出手絹搓着鼻子,看着可憐的皇帝,只好幹咳了一聲,滿臉賠笑着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叫過你放手了,是你自己不聽,你可千萬不要怨我啊……”
萬歲爺估計沒受過這種高級待遇,吓傻了一般抹着臉上的鼻涕沫,再看着手上粘稠的液體,麻花一樣地扭曲着鐵青的臉,半天都沒擠出一句話。到是老太監吓得尖叫了一聲,跳過來,用自己的衣袖給萬歲爺拼命地擦臉,一邊擦一邊沖着我大罵:“你這殺千刀的,居然敢對萬歲爺這般無禮,來人,拖出去砍了!”
禦書房裏忽地沖進來四個太監,滿臉兇神惡煞,撸高袖子就作勢要拖我出去。
靠!皇帝都沒說要砍我,這群死太監就按捺不住要把我碎屍萬段了。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鼻涕又沒噴在你們身上,你們兇個屁啊!再說了,剛才我都叫你家萬歲爺放手了,是他自己婆婆媽媽還要說一堆廢話,這才招了一臉鼻涕,這怨得了我嗎?
我白了他們一眼,沒說話,把一條幹淨的手絹甩在老太監身上,這才朝着身邊四個小太監揚起下巴壯烈一笑:“放手,少爺我有腳,自己會走,用不着你們拖。”
“慢!”萬歲爺終于回魂說句人話了,“你們先下去。”
紫衣老太監卻聽得一臉納悶,剛要開口,不料萬歲爺轉過頭:“何總管你也先下去吧!”
“可是……”老太監看來還是舍不得挪窩。
“下去!朕有話要單獨對浚卿說!”
叫何總管的老太監一走,空落落的禦書房就剩我跟皇帝兩個人了。我看着他,掏出手絹又擤擤鼻涕,心念完了,這趟他肯定不會放過我了,又暗悔自己居然沒想到他這麽輕易的就落了單,害得我都沒準備板磚。
他站在離我一步之遙地方,打量着我,卻笑了起來。
“世間竟有你這麽奇妙的人!怪不得樊汐這小子要把你藏起來不讓我碰。”
我很奇妙?去,當我外星人了麽?我皺着眉,不說話。
“我打小在宮裏長大,從來沒人敢在我面前像你這般說話的。別人都是萬歲爺長萬歲爺短的叫,而你卻絲毫沒有忌諱,只是以你我相稱,我聽了到是很喜歡。以前樊汐和炎弟也這麽叫我着來,可惜自從我登基之後,他們也都像平常人一樣用皇上來稱呼我,真是無聊。”他坐回到書桌後面,摸着龍椅,一臉的落寞,“自古有雲,伴君如伴虎。每個人,現在見了我不是誠惶誠恐,就是拍馬谄媚,可絕對不會拿真心待我。坐在這個位子上,其實不好過啊!”
我聽完點點頭,所謂高處不勝寒,這都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到底想說些什麽?
“直到我那晚見到你,就知道我終于找到我要找的人了。你真是,格外的與衆不同!”他擡起頭,兩眼突然精光四射,吓得我直往後退。
這老小子想幹什麽?我握緊拳頭,全身每個毛孔都調到了一級警備的狀态。
誰料,他猛地站起來,撐着桌子,卻喜顏悅色地說道:“我們拜把子當兄弟如何?”
我正在後退的步子差點滑了一個趔趄!
“啥?”我懷疑我今天耳朵有點背,有些話總要問兩次。
“我說我們當個拜把兄弟可好?”這萬歲爺從桌後面沖了過來,握着我的手激動的說。
“……萬歲爺,你确定今天你沒發燒?”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溫溫的,一點都不燙。
他兩撇小胡子像是受了委屈,刷地翹了起來:“我是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裏,還敢當面頂撞我的人,可見你是個真英雄!”
只要不把他放在眼裏就能當他兄弟,靠,這人犯賤麽?
“老大,你晃點我麽?不把你放在眼裏的人多得去了,你怎麽沒認他們當兄弟?”
“他們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因為他們想殺了我取而代之!而你的眼裏流露的卻分明是對重權高位的不屑!”他頓了一頓:“你身懷絕技,卻藏而不露,心如明鏡,揚善除惡卻不願大肆宣揚。可正因為你這樣如寒梅般清高自傲的奇人,看不起我這種紅塵俗世之人的目光,才讓我無法不為你所吸引!”
“……身懷絕技,卻藏而不露,心如明鏡,揚善除惡卻不願大肆宣揚……”我托着下巴,良久才問了一句:“我……幹過這些事嗎?”
他臉色一僵,無奈的翻翻眼:“你又何必再掩飾下去?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找人查證過了。”
他從書桌上拿起一個木制錦盒,打開遞到我面前:“你應該認識這是什麽吧?”
我伸頭一看……無語了……不知是誰那麽有閑情,把我那條泳褲放到這種裝珠寶用的盒子裏,還用紅色的小彩帶固定……真他媽變态!這種包裝,就是擺明了要讓這條普普通通的泳褲變得怎麽看怎麽j□j!
而皇帝卻一臉義正辭嚴:“這是刑部用來定罪海河縣知縣,東山府知府貪污受賄的罪證。據我所知,當日羅家莊的村民在海邊發現你時,你混身上下就只有這一件衣物。而我讓尚衣局查驗這布料來自何處時,他們卻說,從西域到東海,從北漠到南疆都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布料。正因如此,我便知道你不是個凡人。而你利用這世間罕有之物引得一群貪官上了勾,可在貪官伏法後,你卻又匿了蹤跡。”
“後來,東山府了出現了一種叫滑板小三輪的車,銷路極火,卻是僅有一家出售。各大工匠想要偷師,卻全是無功而返。最後,我們在羅家莊收留你的羅李氏家中發現了這張圖。剛才韓啓書已經解釋過,這種奇特的繪圖方法不是常人畫得出來的。而據羅李氏之言,畫出此圖的人是她的幹兒子,名叫羅越洋!你把此圖交與他們,就是希望他們能借此擺脫貧脊,周濟大衆。得一奇人能如此善待我大雅朝子民,朕豈能不聞不問?”
“再者,那晚宮宴,你出的對子精靈古怪前所未有,我就覺得名字雖然叫樊浚的你絕對不會那麽簡單。晚宴散後,你被歐陽家的家奴攔截。一個人對十二人卻絲毫面不改色,用一種不知門路的武功将他們全部制服。這般看來,用‘身懷絕技,卻藏而不露,心如明鏡,揚善除惡卻不願大肆宣揚’來形容你,應該沒錯吧?”
看起來他說得沒錯,可是細想下來又是岔了個九萬八千裏。原本只是為了生存不得不做的事,現在在他眼裏卻成了一番義舉。
我滿頭滴汗,想辯解幾句消除歧義,可就算有三藏的口才,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而這萬歲爺卻還有下文:“四者,你為了安撫樊丞相夫妻喪子之痛,不惜冒着殺身之禍假扮樊浚,卻不為自己謀求名祿,可見心之仁慈,志向之高潔,令人不得不欽佩于心……”
“打住打住!真是越吹越離譜了!”被他這麽一誇,寒意飒飒地從頭竄到腳,再從腳竄到頭,凍得我二十多年的雞皮疙瘩企圖一次性就掉個精光。我也顧不得無禮不無禮,揪着他的衣領直吼:“別再唠叨一堆廢話,能不能一次性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皇帝老子果然是見過世面的,脖子被我捏在手裏,居然笑得暢快起來,狐貍尾巴一抖,兩撇小胡子自信的一翹:“本想以金蘭結義的手段引你入套的,沒想越洋師弟果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穿拜把子不是朕的本意。可這卻反而讓朕更是鐵了心。朕決定,不管你答不答應,朕都會把太子傅之職授之于你!”
啥,太子傅之職????
我雙耳轟鳴,腿忽地軟了,拖着皇帝啪咚摔在了地上。響聲大起,招來一群人沖進房內,為首的何總管一見我揪着皇帝的領子,臉刷的白了,尖着嗓門兒大嚎了起來:“來人啊,有刺客!!!快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