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成執

第 39 章 重創

南燼帶着半數近衛穿越瘴氣林而來的時候,瘴林中濃郁的瘴氣中都彌漫這血腥血腥氣息。南燼抛下衆近衛先蓄起輕功直往青懸宮略去。

教內苦苦支撐的衆教徒看到宮主和近衛們歸來,才恍惚有了一種天不亡青懸宮的感覺,原本幾近戰竭的衆人随着近衛們的加入又重新燃氣鬥志和一線閣的衆人扭戰成一團。青懸宮地域寬廣,戰場零散在多處,然而南燼無暇去找尋各堂堂主們身處何處。

因為,在屍橫遍野,血染數裏中,南燼看到的第一幕竟然是渾身浴血的阿複被一掌劈下了懸崖,南燼失聲大叫間直掠而來,迎面便被衛冥一掌擋在了外圍,于南燼而言,此刻,竟然只能眼睜睜看着阿複跌落懸崖,那團血肉模糊中,南燼錯覺般地仿佛看到了阿複眼中的淡然的安撫……

南燼此刻胸腔中彌漫的心情太過複雜,一雙點漆鳳眼直視着面前的男子,死寂的冷靜中掩飾不住滿溢的怒氣,牙縫間的字份外切齒:“衛……冥……”

衛冥狹長的眼精光掠過,“宮主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認出是在下。”

南燼此刻噴薄而出的怒意穿越彌漫的血腥直逼衛冥,衛冥卻并不着急,與當時帶着面具的普通面容無倆的面色透出捉弄人的惡意,“這一切其實都多虧了青懸宮的蘇大總管啊,否則區區在下又如何敢直搗青懸宮?”

南燼微閉了眼再睜開時已波瀾無驚,低低地回敬,“衛冥,別太自作聰明,對他不過是我的縱容。”

話語未歇,一手迅速地拔過腳下胡亂倒地的屍體上的大刀,大喝一聲已攻上近前,衛冥旋身間化掌為利器,不躲反進迎了上來,刀光劍影中,南燼的大刀幻化出無數道光暈,如千鈞重力層層壓制衛冥,每一刀勢幹淨利落刀刀兇狠毒辣直逼衛冥要穴。

衛冥手中并無任何武器,卻幾乎能招招輕松地化解,南燼眼色漸漸難看起來,果然如此,果然一線閣的家傳武功“一線訣”和青懸宮的“迦魔心經”不過是同宗同支的一家武學,若不是有三春厄的壓制,根本就是不相伯仲。

而面前的衛冥顯然早已存有異心,恐怕數年來都在鑽研如何破解“迦魔心經”,這其實很容易,只要找到自家“一線訣”的破綻,稍作研究那便是“迦魔心經”的破綻,呵呵呵,南家祖先真是下的一盤好棋,一條狗養得太用感情勢必會變成一頭反噬殘狼。

高手過招須臾間已百回,南燼步步攻勢中卻發現衛冥看似柔和地退讓中竟隐隐有了反客為主的趨勢,而此刻體內那股早已被壓制馴服的甘淵的純陽真氣此刻竟也不安分起來,南燼尋着一個間隙,連着祭出數刀,刀刃如炬,暫時迫的衛冥退開少許。

南燼面色如常,鳳目炯然,內心卻第一次恐懼地感受到了內息的不穩定,南燼眼裏第一次出現了極度複雜猶疑的神情,突然,他大喝一聲衣袂翻飛間棄了大刀,蓄力出掌,夾風挾勢向衛冥襲去。

衛冥精光一閃,早已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南燼眼中的一絲緊張,自信地迎身而上,一接觸南燼的雙掌,衛冥心裏一陣錯愕,南燼的雙掌如千斤磁石,竟然牢牢吸住了自己的,而南燼手掌處綿延不斷輸送過來的是什麽?是他的內息?這內息衛冥十分熟悉,必然是和一線訣同宗同支的迦魔心經,同樣的陰氣十足,同樣的深遠綿柔。

青懸宮外,蘇青染領着一衆雪劍山莊的劍客急急趕來,空氣中隐隐彌漫着的絲絲血腥讓他心中的不安漸漸加劇。

□□的青骢焦躁不安地騷動起來,眼前充斥着的是漫山遍野的火光和打鬥,跳入眼中的橫七豎八的屍體和刺眼的血色讓蘇青染艱難地無法呼吸。

蘇青染看到躺在腳邊的只剩下一只手臂渾身幾乎看不出人形的,只臉上露出的一點端倪才能分辨出是那個內務堂的小教衆,碰到當時自己背着草藥時都會熱心地幫他扛着,那個胸口被利器貫穿的倒在血泊中的是時不時地給自己做江南小食的小廚子……還有那個是幫自己修居室的……而那代表着中原武林道義的江湖俠客們此刻還在舉着劍厮殺着……

蘇青染自小在雪劍山莊中長大,所有的江湖道義正義邪惡不過來自長輩們教導,第一次走出江湖便被帶到了青懸宮,他曾經一度甚至直到此前一刻都只是跟随着所謂大義視青懸宮為慘絕無道的魔教,可是,明明這些人帶給過自己幫助、溫暖、陪伴……這兩年除了心中時時念着的怨恨和魔障,竟從未感受過這世間的茍且和黑暗……

蘇青染揮舞着手嘶喊着讓他們住手,這些內務堂的人很多都只是有一技之長的仆役,并不是像風影堂、邢察堂、淬歷堂那些教衆有卓越武藝厮殺江湖,而此刻卻一個個成了武林人士刀下亡魂,突然,眼前破風而來一道劍光,蘇青染來不及拔劍,只得橫劍抵擋,趁勢退開丈餘。

來人正是段天易,邪魅陰柔的他卻不複往日的俊邪,身上已多處挂彩,淩亂的烏發随風翻飛,好不狼狽,“蘇青染!你勾引着宮主出教遠行,而中原武林卻趁機攻上青懸宮,教內大批人馬中空,你離教之前還讓阿蘿帶走大批高手,你!枉費宮主對你一片……”

蘇青染心口一滞,根本無法反駁段天易的話,而糟心的是這不是自己的本心麽,為何自己會如此的歉疚和難受,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蘇青染來不及為自己辯解,因為一線閣的人又近身攻了上來,蘇青染只得把劍和段天易并肩作戰,然而雪劍山莊的人卻直喊嚷着,“少莊主!我們應該幫着一線閣啊,少莊主!”

呵……段天易一聲冷笑,傲然撤離了蘇青染身邊,蘇青染忍不住問道,“南燼呢?”

段天易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蘇大總管,哦不,中原正道的少莊主,自從宮主跟你離教,在下就再未見過宮主,你又何必假惺惺地來問我?如今你四肢健全武藝超群地出現,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把宮主怎麽樣了?”

……

衛冥眸裏精光更甚,蓄足十足的功力想擺脫這股源源不斷地真氣,南燼邪魅橫生,嘴角竟漸漸滲出血痕來,臉色愈發蒼白起來,衛冥卻在不斷接受南燼的真氣中,臉色紫漲,甚至整個身體都快爆裂,雙掌處莫名的一股炙熱襲來。

衛冥整個身體幾欲爆裂,在雙掌分開重獲自由的瞬間,失去理智的衛冥憑着本能一腳将虛脫無力的南燼踢出好遠。

一直在周身和一線閣衆人搏鬥的近衛連忙飛身前來,一把接住了幾乎墜地的南燼,大喊一聲,“宮主!”

南燼口裏吐出大朵的血花,臉色蒼白如雪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低聲耳邊囑咐道,“別……別管我,帶領教衆們撤退至北崖,走之前……之前将藏書閣焚毀,再……再去崖下找……找阿複,快……快去呀!”

近衛機械般地捕捉到南燼眼裏最後的決絕和威嚴,飛身而退,重新混入衆人的戰鬥中,漸漸帶領着大家抽離……

衛冥卻沒空去理會區區近衛的動作和心思,體內亂竄的兩股極度陰寒的真氣相互抱團融彙,漸漸四肢如墜冰窟,而胸腔內一絲氣若游絲的灼熱,卻如火山岩漿燒灼心肺,一身的功力竟然被遏制了。

衛冥氣結,平緩無奇的臉上出現了暴虐的神色,擡起一腳,用蠻力一腳踩上了南燼的臉,扭曲的聲音怒喊着,“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麽?快說快說!”腳底的泥血刺鼻的味道讓南燼忍不住皺眉,回應衛冥的卻不過是自己體內的如開了閘一樣控制不住地綿綿湧出的鮮血。

南燼想着,自己快死了吧。

當時自己體內也是修煉了這麽多年的極陰的真氣裏被迫接納了甘淵幾十年純陽的真氣,一陰一陽不相伯仲博弈間竟然讓自己堪堪制住這兩股氣息,而如今自己的迦魔心經的真氣幾近傳送給了衛冥,兩股至陰至毒的真氣再加上極純極炙熱的純陽之氣,這點純陽勢必如一劑猛藥攪得衛冥真氣失控,一切不過是時間問題。

然而自己呢,失去了修煉多年的內力,只剩下半灘子和自身相沖的外來純陽真氣,而沒有了旗鼓相當的至陰真氣,自己這具身體根本駕馭融合不了這股陌生猛烈的真氣……

呵呵呵……同歸于盡的招數,終究還是差點火候,先死的居然是自己,五官的感知也覺得漸漸喪失錯亂了。模糊間仿佛聽到了那人的聲音,即便在自己的縱容下那人給自己給青懸宮帶來了如此的覆滅,在死之前的最後一刻,竟然浮現的還是他的聲音他的容顏,呵……我南燼認了,眼裏竟然露出了超脫死生的柔軟……

“衛冥!你住手!”蘇青染從沒想到分離不過短短二十幾天,再見到的竟然是南燼瀕死的場景,而眼前的一身白袍浴血,面部扭曲早已不複清俊的男子,蘇青染雖然從未見過他的面貌,即便是那一次在浮屠觀邊的初遇,那人也是戴着面具的,可是蘇青染下意識地便覺得這人就是衛冥,書信往來多次的衛冥。

衛冥一看蘇青染趕來,眼中一亮,暫時收起戾氣,一手想去扶蘇青染,“青染,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趕來了,你還好嗎?”

蘇青染皺眉,下意識地退了開去,拼命壓抑住自己顫抖不止的內息朝地上的南燼看去,卻一不小心跌進南燼漸漸渙散的眼眸中的癡醉。

衛冥眼神一淩,複又一腳猛烈地踹在了南燼的心口,蘇青染下意識地阻擋卻已來不及,還未說話,卻聽衛冥大喊一聲,“各位雪劍山莊的好漢們,這便是青懸宮的大魔頭南燼,把他抓回中原,替你們老莊主報仇雪恨!”

蘇青染心口一緊,下意識地收回了打算去護南燼的手,衛冥欺身上前,湊近南燼的臉,低聲喝道,“快說,你到底往我體內輸入了什麽詭異的真氣,快說!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南燼忍不住再咳出幾口血珠來,疲倦卻淡定地閉上眼不再理會。

衛冥心中不知怎的愈加慌亂,只不斷地暗示自己,這不過是南燼的攻心之計,當下急躁得只想直接了結了南燼的性命,卻又考慮到傳書給雪劍山莊召集武林大會的事情,想必這一次武林大會後,別說是中原武林,整個天下都必将以一線閣馬首是瞻。

想到此,衛冥只得恨恨地先留下南燼一條命喘着,突然他精光一閃,扭頭對蘇青染露出陰谲的笑,“青染,我今天就幫你報當日之仇。”

“什麽?”蘇青染此刻腦子有些遲鈍

還未反應過來,衛冥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抽出承影,唰唰數下割裂了南燼的手腳筋,南燼早已不堪重負的身子忍不住地痙攣起來,刺眼的鮮血噴薄蔓延開來。

“啊!!!你做什麽?”蘇青染驚慌地大喊,雙手竟然無措地不知該去堵南燼身上哪只手腳噴出的血。

身邊的衛冥和雪劍山莊的人卻還一個勁地來拉扯自己和南燼,不停地告誡和勸着自己,“這人是雪劍山莊的仇人,這人是中原武林的仇人,這人是青懸宮的大魔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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