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喬懷照下了車, 換喬慕笙上車,上車前,莊煙岚還溫柔地拂了下她的左肩。
“姐、姐, 怎麽了?”喬慕笙還懵着呢。
“上面有水漬。”莊煙岚微微一笑, “辛苦你下這麽大雨, 還給我送傘。”
這就是所謂的“長嫂如母”嗎?
嗚,喬慕笙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
一上車, 她趕緊給周叔打電話:“周叔, 你快派車來接我。”
那頭,周叔嗓音警惕:“小姐, 出什麽事了?”
“周叔,你別擔心,是喜事!我馬上要有大嫂了!我不想打擾他們二人世界嘛。”
“就是那天少爺帶回來的那位年輕小姐?”
“就是她!”
“對了, 周叔, 你快想稱呼,下回就不能叫年輕小姐了。”
“按理, 要叫少夫人。”
喬慕笙嘆口氣,“大嫂可是現代人……”
車裏, 喬慕笙正為稱呼發愁。車外, 莊煙岚和喬懷照走至一處檐下。
兩人既不對視,也不摩肩,中間隔開30厘米,各自欣賞面前的雨景。
莊煙岚猜測自己要是不開口,這位能沉默到世界末日。
行。
“敢問喬總,是不是有輛黑色urus?”
旁邊在片刻的沉默後, 答是。
“所以, 那天跟了一路的的确是喬總?”
“是。”
“那我能問一問喬總的目的?”
身邊不語。
她笑一聲, 霍然轉身,“那天,喬總幫我奶奶安排病房和呼吸機,甚至和院長打招呼,讓我奶奶住院期間享受到VIP待遇,不知是出于什麽立場?”
“我們是朋友。”
去你的朋友。
莊煙岚忍無可忍地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那喬總在消失兩個月之後,突然像個變态跟蹤狂一路跟蹤我到家,也是出于朋友的立場?”
喬懷照再次緘默。
莊煙岚把頭微微一歪,含着望着他,“至于這次,喬總應該沒想到,我那條微信是只對你一人可見。”
聞言,喬懷照的臉色終于有所波動,大概是沒猜到她會對他使這種小心機。
莊煙岚面色不改,反問道:“但既然如喬總所說,我們是朋友,喬總又何必扭捏,連送把傘都要令妹代勞?”
她等了片刻,等到的還是如那天一般,讓人窒息的沉默。
莊煙岚輕吐一口氣,沒用,心裏那團火還是越攢越高,她這才體會到何謂怒發沖冠。她徑直把手裏的傘往喬懷照臂彎裏一扣,擡步就往雨裏走。
她真的快要氣、死、了!
一開始,明明是他說要追她,她讓他別追,他非陰魂不散地在她面前晃,追到她春也發了,親也相了,追求者也拒了,也确定了,對,是真愛,那就在一起吧。
可她說白了,還算個愛情小白,這麽強烈的情感也是頭一遭經歷;再者,她就是真愛至上黨,之前也沒想過會和這麽一個人交往,她還不能有顧慮?她就要一句話,甚至就要那麽兩個字。
這才提了一嘴呢,哦,他還直接玩起了失蹤?現在好了,搞得她仿佛霸王硬上弓,在倒追他?
本姑娘還不伺候了!
大雨傾盆,沒比剛才小多少,莊煙岚一踏進雨中,頓時成了落湯雞。她不管不顧,自己還就得有這麽一場雨,不然能原地自燃。
邁出第五步時,身後的人追了上來,扯住她的手臂。
“那天,我不是有心要打擾你。”
只是太想她,以至于方向盤完全不由自主。結果正撞見她和那名男同事舉止親密,他五味雜陳,會跟上去也是全憑本能,直到确定她回家,這才離開。
莊煙岚甩脫手,而後側過頭,呵笑一聲,“喬總的意思,原來是我自作多情?”
“不是。”他嘴唇蠕動兩下,這才發出聲:“我改變不了我的家世,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會離你遠一點。”
莊煙岚望着他,再度笑出了聲,“喬總覺得自己很體貼是嗎?那你先前說要追我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我到底能不能接受?”
他凝視着她,“考慮過。”就是考慮過,才會如慕笙所說,當起了縮頭烏龜。
她的世界如此簡單,而他的遠比她複雜,他自視有能力保護她不受傷害,凡事卻都有一個萬一。以至于在她質疑的時候,他除了沉默以對,別無長策。
“那喬總那時候怎麽不離我遠點?”現在撩都撩完了,打算跑了?
喬懷照半晌無言,只專注地望着她,因為專注,難免帶上熾熱。察覺她耐心逐漸告罄,他終是開口:“當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擺在一個人面前,沒有人能夠不為所動。”
舉世無雙的珍寶……
指的……是她?
莊煙岚瞪着面前,面上卻漸漸發燙。也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跟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樣,被“花言巧語”迷惑,尤其前一秒,她還氣得七竅生煙呢,這會卻止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這人現在倒是挺會說話啊?
她擡起下巴,氣場已然軟和,只是口吻還冷硬:“你就知道我不能接受?”
喬懷照先是愣怔,之後面上劃過錯愕,“你……”
莊煙岚深吸一口氣,“那天,我要的只是你一句話,你還不明白?”
事實證明,對面是真不明白,兀自盯着她,不言不語。
她有些着惱,這人不是很會洞察人心嗎?這會怎麽又懵了?
可那一臉懵懂的表情,就跟這場雨水一樣,把她心頭的火澆了個透徹。
她連語氣都軟了下來,開口已經微有嗔意,“慕笙不就過得挺好?”
天真爛漫,單純活潑,可見被他保護得有多好。
她要的也不是他的保護,只要他說一句“別怕”,她就能一無所懼。
到這會,喬懷照似乎終于明白過來,他擰起眉宇,話音鄭重:“我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這個世界哪有百分百的事?我就是站在這,還可能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東西砸中,就此一命嗚呼了呢。”
喬懷照此時已經無暇計較她話裏的不恰當。
他喉結滾動,半垂着眼,睫毛上還挂着一顆要墜不墜的雨珠,因而顯出幾分弱小可憐無助。
開口時,嗓音也是啞的:“在你答應之前,我始終是被選擇的那個。但你一旦答應,我可能再也不會放開你。”他直視她,“你确定要和我在一起?”
還問還問。
他不曉得他現在越“體貼”,她越氣?
偏偏一錯眼,莊煙岚驚覺這位一直給她撐着傘,但傘面傾斜得厲害,兩人間又隔着距離,他大半個身體露在傘外,已經被澆透了。
這個人,煩死了。
她把傘往前一推,語氣有點兇:“過來點。”
他跨了一步,只是那雙眼還跟之前一樣,巴巴地望着她。
莊煙岚瞪着他,不多時,又在心底嘆口氣,她往前走了半步,伸出雙臂,緩緩擁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