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舞會舉行,各演員陸續上臺。最後一位音樂師——盛邊月,提着裙擺走上臺階。燈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她身上,她披着頭發,穿着一件淡藍色的修身禮服。
很美,臺下瞬間就安靜了。
我的眼睛緊緊跟随着她入座,音樂響起,她的手指開始在黑白琴鍵上跳舞。舞者門相互鞠躬,随音樂翩翩起舞。
即使其中的女賓是由男生扮演的,但此刻,我卻覺得這就是一場國王為他心愛的公主所召開的舞會。所有人都沉醉在舞會當中吧,只有我可以獨享音樂師的美麗。
盛邊月應該是很愛音樂的吧,每次見她坐在鋼琴前,都會露出不多見的笑容。
如果有一天,她肯為我露出這樣幸福又滿足的笑容來,
——那該有多好啊……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了,鋼琴聲戛然而止,音樂師匆忙地提起裙擺,逃進了月色當中。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白雪公主追了上去,卻只看到音樂師落下了的一只水晶鞋。
白雪公主因為這件事非常傷心,從此一病不起,想要再見那位極具才華的音樂師一面。于是國王在全國下達通緝令,誰能把正好能穿上這只水晶鞋的女人找到并帶到王宮裏來,誰就能得到一大筆財富。
皇家侍衛在一富豪家停留下來,富豪的兩位繼女兒都無法穿上鞋子,但是富豪的小女兒卻能正好穿上。
人們這才清楚,富豪的小女兒正是那位白雪公主日思夜想的偉大音樂師。
在場的人明白後都開始瘋狂争搶鞋子,想帶着它去見國王,并告訴能穿上這只鞋子的女人,然後得到那一大筆財富。
演員們都過于興奮,搶着搶着鬧作一團,那只水晶鞋也不知被誰使勁一扔,扔出了舞臺看不到的地方。
也就是我站着的地方。
臺下都歡笑起來,演員們也都是懵逼了:劇本裏沒有這一段啊!!
“你過來救一下場兄弟。”
我聽到有位披着長金發的男生說道。
我看看那只水晶鞋,目光最終落在伫立在舞臺上的盛邊月身上。
她此時正平靜的看着我,燈光太亮了,襯得她的眼睛如此明亮閃爍,仿佛裏面盛着萬裏星河。
我癡了。
幸而今日聽班長的建議,換上了白襯衫,顯得正式一些。
我撿起那只水晶鞋,走上了舞臺。
我越過那些混作一團的貴族士兵們,徑直走到音樂師面前,我溫柔地注視着她。她笑了,似乎是撇開了音樂師的身份,對着真實的我笑。
音樂師解開那破舊的衣服,裏面是漂亮的禮服。如果這算是魔法的話,她應該是變身了。
她坐下來,伸出玉足,我虔誠地向她鞠了一躬,蹲下身去,托住她的小腿,十分小心地将水晶鞋穿在了她腳上。
“謝謝你。”音樂師道。
我回:“這是我的榮幸。”
“月亮仙女。”
原來,音樂師是月亮上的仙女,她是來人間尋找真善美之人的。她最終感動于白雪公主的誠心,贈予她七顆葫蘆種子……
剩下的,就是發瘋文學了。
我只上了那一幕。
不久盛邊月也退下來了。
等到演出結束,有很多人為盛邊月送花。
我和朋友站在一旁,他和我說:“待會兒給你看個好東西,你肯定喜歡!”
我的注意力幾乎都在盛邊月身上,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我好想上前和她說一句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內心很亂,只是不想盛邊月離開。
可是我沒有那個勇氣,我的腳被粘住了,動不了。
“你怎麽對上你女神膽子就沒了?”朋友總是這樣嘲諷我。
我和朋友準備離開,我不舍地回頭望,恰巧和盛邊月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我停下腳步,看見她朝我走來,抱着一大團的花,嘴角噙着笑。那一刻,我的心飛快地跳了起來。
她走到我面前,開口叫了聲我的名字:“陳天陽。”
語氣中帶着點疑問。
我點了點頭,“是。”
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抽出一朵向日葵并遞給我,說道:“剛才的學妹托我送給你的,祝你高考一舉奪魁。”
我愣愣地接過花,她很果斷地離開了。
“這是盛邊月送給我的花……”我癡癡地說。
“什麽玩意兒,”朋友說,“那他媽明明是別人托你女神送的,想什麽呢!”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很開心。
後來,朋友給我看了那段舞臺劇的影像。
我看着當時的我滿眼深情地看着盛邊月,那眼神,任誰都不會看不出來。場下所有人噓聲,可我太專注于盛邊月了,根本沒有聽見。
“所以她是看出來了,但是不打算接受我是嗎?”我說。
“……是吧。”朋友說。
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這段影像,問朋友要來做了收藏。
拍畢業照那天,盛邊月沒有來。我也沒有再見過她。
高考結束了,我們所有人都各奔東西,我不知道盛邊月考到了哪裏,班級群退了,沒有聯系方式,仿佛人間蒸發一般。
“你別再找她了,”朋友忍不住勸阻我,“她都要和所有人斷絕聯系了,你還這樣,現在你是真的有點不值了。”
我沒說話,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裏的青城音樂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說實話我真的有點不理解你,你到底喜歡盛邊月什麽地方,就因為初中藝術節上的一見鐘情?但那都是多久的事兒了?”
最後朋友嘆了口氣,說道:“以後你會遇到很多人的,總有一個人能讓你忘了她的,別在一個不在意你的人的身上花費太多時間和精力。”
就像朋友說的,我是在初中時對盛邊月一見鐘情的。
就,誰都認為我是一時興起,畢竟對于盛邊月那樣的美人兒男生會有好感是很正常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我的喜歡持續了這麽多年。
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
想來算一算,已經有六年之久了吧。
我這人聽勸,尤其聽我這位朋友的勸,想着以後的日子還那麽長,我總會又遇到一個我喜歡的人的。
“真的沒有?”朋友不相信地又問了一遍,“就……大學四年,你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談,你得有多寡淡哪?不是,你被盛邊月傷自閉了?”
“不是,”我說,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酒,“沒遇到喜歡的,不想談。”
“……是沒有人想和你談吧。”朋友笑道。
“不是,還有人給我表白了。”我沉思了下,也不知道心裏怎麽突然停頓了下,然後接着說,“不過都不喜歡,就拒絕了。”
朋友沒再說話,或許他早就知道我這個人還是放不下那個叫盛邊月的女孩兒。
我們安靜地喝了會酒,另一人就到了。他也是我的高中同學,平時雖然玩得不熟,但是前幾天遇到了,就想着一塊兒聚一聚。
他來了,先是仰頭灌了一杯酒,然後十分嚴肅地看着我,說道:“我給你們說件大事吧。”
朋友笑了:“什麽大事兒了這麽嚴肅。”說着很有興趣地靠了過去。
他于是說道:“我聽說,就在前幾天,盛邊月服用安眠藥自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