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親
梁殊不再說話，扯着狗繩往回走。
來的時候路上還空蕩蕩的，回去的時候倒是多了幾個出來散步的阿嬷。
縣裏的人口不多，家家戶戶基本都認識，即便叫不出名字，也都能混個臉熟。
離得遠梁殊還沒看清。
等走近些，梁殊發現走在前面說話聲音最大的阿嬷是馬昊的奶奶。
“哦呦，我還當是誰家的姑娘這麽漂亮，原來是我們小梁殊啊。”
“奶奶，出來散步啊。”
“是啊，人老了沒事情做，沒事出來随便走走。”
“小梁殊什麽時候回來的？上次奶奶和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麽樣啦？什麽時候來當我的孫媳婦，到時候把我們家馬昊拴在家裏，就不用成天出去亂跑了。”
梁殊是馬昊奶奶看着長大的，已經習慣了老人家這種性子。
笑了笑也沒當真。
“奶奶當初不是最贊成馬昊出去嘛，怎麽現在倒想把人拴在家裏了。”
“這不是人老了就想着抱曾孫子，現在可是後悔呢。”
大概是另外的幾個老人家裏都有了孫子輩，提起這茬的時候，臉都揚得高高的，小孩子似的。
馬昊奶奶傲嬌地別過頭，這才留意到一直站在梁殊身邊的樓宴之。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也沒什麽表情。
長得倒是不錯，就是臉臭得很。
馬昊奶奶：“這小夥子臉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吧，是小梁殊的朋友啊？”
“嗯，是朋友，北城人。”
“男朋友啊。”老人家很會抓重點，一句話就直接問到了關鍵。
“不是。”
“不是哦，那要是不急着走，晚上帶着朋友來奶奶家裏吃茶。”
梁殊看了眼樓宴之：“他只是臨時有事過來的，晚些就要走了。”
“那小梁殊什麽時候自己有空也來，你叔叔阿姨前幾天還提起你呢。”
梁殊：“知道了奶奶，我最近正好也有些五金件要買，這兩天就過去。”
老人家出來閑逛，也沒什麽要緊事，拉着梁殊說了好一會兒，才讓她走。
樓宴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黑着一張臉，到了這會兒臉色看起來更不好了。
但偏偏兩個人經過剛剛的談話，相處起來有些尴尬。
他幾次看着她都想說話，卻硬生生地憋住了。
還是最後馬上走回到小院附近的時候，梁殊受不地問了句：“你想說什麽可以直說。”
但梁殊這話說完，樓宴之的臉色顯然變得更黑了。
他盡量克制自己的不悅，別扭問了句：“你和馬昊真有娃娃親？”
“哈？”
梁殊聽見這話的時候差點瞪大了眼睛。
什麽娃娃親？
不過她腦海中很快就閃回過了一個畫面。
是他們還在東非大草原的時候，她無意間聽到了樓宴之和馬昊的對話那次。
明明也就是兩個月前發生的事，卻好像過去了很久。
馬昊确實提過這件事。
不過當時他顯然只是在說氣話，樓宴之竟然當真了？
梁殊有些哭笑不得。
“我連父母都沒有，誰給我訂娃娃親，只是馬昊爸爸和老徐的關系比較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而已。”
梁殊只是陳述了一個事實。
但她明顯感覺到樓宴之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也終于不是剛剛那副陰沉的臉色了。
牽着手上的大黃不算，順手把她手上的牽引繩也拿了過來。
以前那個凡是都不會親力親為的樓宴之，好像已經活在梁殊的記憶中了。
梁殊無奈中覺得有些好笑，但仔細想想，又覺得有些悲哀。
好像樓宴之這種患得患失情緒，兩次都是因為自己的不告而別。
“梁殊姐，要不你和樓總和好算了，誰家分手的兩個人像你們這樣？”
淩苗苗在第四次看見梁殊對着外面發呆的時候，随口說道。
要知道，樓總一共才走了不到一個小時。
聽見淩苗苗的話。
梁殊回過神，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
“今天的視頻拍了嗎？有沒有什麽好的idea？”
梁殊說得視頻是她們日常記錄家裏毛孩子的視頻。
之前她們都是随意拍拍，雖然熱度還可以，但沒什麽新意。
而且她們這樣随意拍，也有些拍膩了。
梁殊前幾天突發靈感，根據幾個毛孩子的生活習性提前寫了個小劇本，抓拍到幾個瞬間後，再後期拼接配音。
流量意外很好。
也讓淩苗苗愈發堅定她們要做寵物博主的心。
如果是平時，淩苗苗肯定第一時間拉着梁殊聊劇情，畢竟女人到了什麽時候都要搞事業。
但此時的梁殊明顯有轉移話題的嫌疑。
淩苗苗：“沒什麽好的想法。”
梁殊：“那有拍到什麽素材嗎？”
淩苗苗眼神閃爍：“有，而且很精彩，不過你得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樓宴之來了兩次你就叛變了？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說要給我介紹新男人，再也不要理他了嗎？”
以前是以前，她以前也不知道樓總是假結婚啊！
而且她自己母胎solo這麽多年，介紹男人什麽的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讓她介紹男人，她還真不知道從哪裏能搜刮出一個。
淩苗苗開始裝傻撒嬌。
“快嘛快嘛！你快說，說完我就給你看。”
“說說你和樓總還有沒有戲！”
梁殊非常無情地丢下兩個字：“沒、戲。”
淩苗苗撇了撇嘴，本來已經拿着相機湊到梁殊跟前了，聽她這麽說完，都不想給她看了。
但梁殊還是眼疾手快地從淩苗苗的手裏抽出了那臺相機。
“這是什麽？”梁殊發現畫面和淩苗苗平時拍的不一樣。
“你繼續看就知道了。”
畫面中的林蔭路上，她和樓宴之牽着大黃和小黑正并肩往前走。
和樓宴之比起來，她的身形明顯要瘦小一些，但兩個人走在一起的畫面卻異常和諧。
一段視頻非常簡短的視頻，梁殊回放了兩次，最後還不忘記讓淩苗苗把相機中的視頻拷貝給自己一份。
淩苗苗面無表情：“這就是你口中說的：沒？戲？”
梁殊想說她其實只是單純覺得這個畫面很美。
但這種時候解釋的話，就很像是欲蓋拟彰。
也行吧，那就當還有一些‘戲’。
從那天有警察來找梁殊調查情況開始，關于姜溪園的死，網上的消息就開始一點點地沉寂下去。
但大家都很清楚這件事并沒有結束。
此時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而讓大家沒想到的是，娛樂圈先震蕩的并不是吳氏集團，而是海遙。
近期海遙參與制作出品的一些影視劇、網絡劇都在陸續下架。
包括近期院線熱映，票房已經超過三個億的《啞劇》。
起初梁殊還不知道這件事。
徐池最近去外地出差，她去福利院幫着照看了幾天孩子，最近幾天都住在那裏。
後來是淩苗苗看着網友先是揣測姜溪園的死和海遙有關。
然後慢慢演變成了對海遙和‘搶’了《啞劇》女一的梁殊的謾罵。
她才終于忍不住告訴梁殊。
梁殊見淩苗苗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還以為警方公布新信息了，聽見是這事，她倒是很淡定。
梁殊：“輿論就是一天一個風向，過一陣就好了。”
淩苗苗被氣得眼睛都紅了：“我看那些黑粉人都堵到桔園去了，還拿了很多爛菜葉子，你要是當時沒搬回到槐江，他們還真準備拿那些東西丢在你身上不成。”
“你怕什麽，你梁殊姐我以前學過散打、上學拿過長跑冠軍；你青野姐北城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肯定不吃虧。”
梁殊最近孩子哄多了，人也帶着孩子氣。
三兩句話就把淩苗苗說笑了。
“那行，我直接關機不看了，要是到時候那群黑粉找來槐江，我就拿鋤頭給他們趕出去。”
兩個人一個手機關機，一個手機靜音。
硬是在福利院的院子裏坐了一下午，看家裏的小姑娘們跳皮筋。
等王念來找人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她人是跑來的，停在福利院門前的時候還呼哧帶喘：“你、你們兩個，怎麽一個關機一個不接電話；我家裏等了你們一下午，要不是隔壁劉嬸說你們都在這裏，我、我差點、我差點就回北城了。”
“有人打上門了？”淩苗苗依然對自己在手機上看到的那筐爛菜葉子耿耿于懷。
王念：“你們自己、不行，我進去喝口水，那個，警方的通報，已經挂熱搜上一下午了。”
梁殊人還沒怎麽反應過來，聽見王念的話第一時間拿起了手機。
熱搜前排一連串熟悉的名字，末尾都接了個‘爆’。
而且每一個都是實實在在的熱度。
梁殊暫時忽略了下面 【#海遙老板和前旗下藝人梁殊的關系】的詞條。
點進了警方發布的公告。
藍底白字。
裏面詳細地描述了姜溪園的死亡調查結果。
很官方的解釋，但裏面每一字下面暗含的深意都觸目驚心。
長時間遭受暴|力對待、重度|抑郁症、強|迫發生|關系、拿親妹妹做威脅、解約要面臨的天價賠償。
拼湊在一起，大概誰看了都會說一句，死亡或許意味着某種解脫。
已經提前獲知部分真相的梁殊還不算非常驚訝。
但她在警方的微博裏翻看了很久，也沒見傳聞中的‘遺書’。
是謠傳嗎？
但樓宴之也提過遺書的事。
梁殊有些疑惑。
王念：“不是遺書，是一段vcr，我發給你們了，不過我建議你們調整好情緒再看。”
梁殊對王念的話有些疑惑，但在點開vcr前還是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當梁殊看到視頻中的畫面，深吸的那口氣直接憋在了胸口，像是沉重的巨石壓在她身上，讓她既震驚，又錯愕。
怎麽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