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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男女女套上羽絨服的時候,大學生活的八分之一終于行将過去。
就像游戲裏每一關最後的大BOSS,只有打敗他才能順利進入下一關,我們不得不面對四年裏的第一個BOSS——期末考試。
高中時學神和學霸們是最喜歡考試的,考完還非要逢人就說考得不好,說得動情處還能擠出幾滴眼淚,待公布成績時左一個140,右一個130,讓我們這些90分及格就撫額慶幸的學渣每每暗地裏痛罵其虛僞,恨不得一手揪着其頭發,一手扇着其臉說,考得好不好?考得好不好!
好在這是大學考試,老師們都會提前劃重點,又好在我們是文科生,比起理工科那些壓死人的課程密度和數不清的專業術語和公式,我們只需提前兩個星期準備就行了。
而各門課的老師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找到些當大爺的感覺,因為平時就好像萬花樓風情萬種的姑娘,站臺上扭着身姿說,來呀,來聽課呀。
到了考試前的那個月,雖然我們集體呼喊着劃重點,老師們總還要端着架子,不忘再給我們上上思想政治課,從農民伯伯汗滴禾下土的苦說到家長可憐天下父母心的累,最後撂一句:下節課再劃。
這天法理學老師正準備劃重點,擡頭看見後排座男生有些面生,張口說道:“後排靠門的那兩位同學,我們正在做考前輔導,請你們去別的教室自習。”
我們回頭望去,原來是我們班楊振宇和張鑫,這倆小子天天去網吧就沒上過幾節課,搞的老師竟然以為他們是別班的。
女生們掩口憋着笑,坐旁邊的阿聖故意說:“你們趕緊走,別壞了老師的興致。”
男生們也附和着說:“同學走吧,我們要劃重點。”
兩人面面相觑,最好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學校裏流傳着一句話,每個劃重點的老師都是折翼的天使。估計是翅膀斷了太疼,這些天使非要讓我們也感受下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尤其是西方法制史老師劃過重點後,我們想死的心都有了,阿聖翻着書說:“這是劃重點嗎,每頁上都有重點啊,普羅塔格拉和蘇格拉底的法律觀念,伊壁鸠魯和斯多葛派的法律思想,馬基雅維利,格勞修斯,什麽鳥名字這尼瑪背死了也記不住啊”。
罵歸罵,該背的書還是要背。宿管阿姨也體諒到我們備戰考試的不容易,将宿舍熄燈時間延遲到了十二點。
而馬力尤其發奮,熄燈了還要跑到走廊看書,走廊的燈是聲控的,間隔不久便能聽到馬力發自丹田之氣而又短促的低吼一聲:“啊!”。如此有節奏的噪音實在影響睡眠質量,沒過兩天由于其他宿舍的反對,馬力只好轉戰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
我很詫異馬力這麽有違常理的轉變,問道:“你這是浪子回頭,幡然悔悟啦?”
馬力難掩興奮之情道:“這是愛情的力量,跟你說了別跟別人講啊,夏冰說了,只要我這次考個全班前十名,就答應做我女朋友。”
我高興道:“好事啊,種了半年的瓜終于要收獲啦,這事成了你得請客啊。”
馬力昂頭說:“必須的啊,走,現在就請你吃泡面。”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教授特地買了個迷你電熱鍋,茶缸大小,每次正好可以煮一包方便面。
每每正在烹饪時,宿舍衆人便商量道:“教授,哥們餓的實在不行了,賞口吃的吧,就一口。”若是不成功,另一人便降低标準說:“教授,我只吃兩根,絕不多吃。”還是不行的話,就只有阿聖能夠亮出不要臉的鋁合金絕招:“教授給我留口湯吧,下面全是渣渣,反正你也不吃,倒了可惜了,就當喂狗了行不”
但稀飯喝多也不頂餓,成績出來後,我始終認為正是由于考前的營養不良,導致了我英語光榮挂科。
我正郁悶地抽着煙,馬力安慰我說:“挂科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你沒聽說過麽,大學生涯一定要挂一次科,談一場戀愛,這樣才算完整,我不也挂了西方法制史,原來準備着考個前十名的,現在倒數第十名,媳婦也沒了,我才叫一個慘啊。”
要不說人性就是這麽黑暗,幸福都是比出來的,聽到他比我還慘後,我受傷的幼小的心靈終于得到了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