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175 章 卑微的活着

皮邏閣走進落幽閣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不由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原媛立馬換上了委屈的神色,紅着眼眶,眼淚欲落未落,“時辰不早了,夫人讓妾來帶鳳兒回去,”原媛口氣微微一頓,“可惜鳳兒不乖。”柔婉的語氣,仿佛閣羅鳳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原媛無力維護一般。

铎月娘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了一句,“我的兒我自己會帶,我還沒死,不勞各位夫人操心。”

夫人兩字重重的敲在皮邏閣的心頭,他面色有些難看,咳了一聲,“阿媛,你先回去,我稍後會帶鳳兒去母親那裏的。”

原媛低下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微抖着肩頭,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嗫嚅着道:“如此夫人哪裏,妾不好交代。”

皮邏閣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何須你交代,我自去交代便是,你先回去。”最後兩個字被他咬的極重。

原媛身震了一下,她心裏的皮邏閣向來都是溫文爾雅,幾時對她過重話,只得不甘不願的道了聲是,帶着着丫頭婆離開。

院裏終于恢複了平靜,皮邏閣看着铎月娘,神情複雜。铎月娘沒看他,只安撫着閣羅鳳,“鳳兒莫怕,娘親在這裏。”

閣羅鳳抽抽噎噎的道:“別的孩兒都有娘親陪着,為什麽我的娘親不能陪着我?我也要娘親陪我,我喜歡聽娘親給我講故事,可我總不能來看娘親,”

铎月娘板正他的身,注視着他的目光,他稚嫩的臉因為哭過,還是紅通通的,眼睛紅腫,看得铎月娘心酸。只好柔聲哄道:“鳳兒,娘親或許不能陪着你,也不能看着你長大,但是娘親希望你能記住,作個男漢,要保護好腳下的土地,身邊的親人,還有身後的民,這才是大丈夫所為!”

閣羅鳳目光堅定的看着铎月娘,“娘親是我的親人,我也要保護娘親。”

铎月娘笑得溫柔,“好孩!”

皮邏閣聽見铎月娘得凄涼,對未來已沒有了指望,心裏一痛,想要安撫幾句,又不知從哪裏起,想着支開了閣羅鳳,他們總能上話的。上前幾步,“來人,郎君該休息了。”幾個丫頭急忙跑了過來要帶走閣羅鳳。

閣羅鳳緊抓着铎月娘袖,不撒手,倔強的道:“孩兒要與娘親一起休息。”

皮邏閣想着閣羅鳳也是許久未見铎月娘,他才是個孩,想娘親也是應當,只好陪着笑,誘哄道:“好,你先去,你娘親一會便來。”

閣羅鳳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皮邏閣,“阿爹沒騙我?”語氣裏是滿滿的不信任。

皮邏閣笑道:“自然,阿爹永遠不會騙你。”

“那好吧,”閣羅鳳撅着嘴,有些不安的看向铎月娘,“娘親快些來。”

铎月娘點頭,“好!”

閣羅鳳進了屋,皮邏閣猶豫了一下,遲疑的問了一句,“你與二哥?”他終究還是懷疑她。

铎月娘冷冷的問道:“我與二哥如何?”這個男人真好笑,随便來個丫頭的話他都相信,就是不相信她。

皮邏閣只覺得滿口的苦澀,艱難的咽了口口水,“我只想聽你一句,她們的我都可以不相信,我只要你的一句話。”

“信與不信也無甚差別,夫君沒聽過疑心生暗鬼嗎,你從不曾相信過我,我什麽都沒用,還不如什麽都不。”铎月娘淡淡的道,“我要陪鳳兒,便不留夫君了。”完也不看皮邏閣一眼,毫不留戀的向屋裏走去。

兩人錯身的一瞬,皮邏閣想伸手挽留她,可不知道留住人,那心呢?她的心早被自己傷透了吧!屋門被輕輕推開,又被輕輕合上,一扇門阻隔了兩個人的世界。

夜色漸漸暗沉,見铎月娘進屋,閣羅鳳很開心,他還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訴铎月娘,然而院門外又響起了敲門的聲。來人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捶打着木門,柔柔的嗓音裏帶着一絲黯啞:“月娘,二哥明天要走了,出來陪二哥喝杯踐行酒。”

铎月娘聽得是皮邏岚的聲音,本不想理會,皮邏岚幫了她很多,還無端被卷了進來,實在有些對不住。本想回一句,自己已經歇下,可聽得他要走了,不由安撫了閣羅鳳幾句,開門走了出去。皮邏閣還在院裏坐着,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讓人看不太真切。

铎月娘走到門口,去拉門栓,皮邏岚聽得動靜,在門外笑道:“月娘莫開門,隔着門,你陪我會話吧,我喝完這壺酒便走,省得又被人出什麽不好的話來,攀誣你。”

“二哥明天要去大唐了嗎?”铎月娘沒有多什麽,只依言沒有拉開門栓,便隔着一扇門,兩個人一裏一外的話。

“嗯,該走了,這裏呆着太惡心了,還是早走的好,眼不見為淨。”皮邏岚帶着一絲酒氣,輕嘆一句。

“幾時回來?”铎月娘沉默了良久,問了一句。

門外是一陣沉默,就在铎月娘以為等不到答案的時候,皮邏岚的聲音才低低的傳了出來,“不知道,或許那天想回來了,會回來一趟吧!”他嘆了一口氣,“月娘,別怕他們,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嗎?你活的不好,我會難過的。”

铎月娘笑了,“自然,我若死了,我的鳳兒豈不可憐。”

皮邏岚嗤怪了一句,“沒良心,就想着你的鳳兒,我不遠萬裏趕回來看你,你也不想想我。”随即又笑了,“就我這脾氣,能得你不嫌棄,已是萬幸了。”

皮邏閣站起身,走到铎月娘旁邊,打開了門,皮邏岚怪叫一聲,“月娘,這門開不得,指不定明天她們又要往你身上潑什麽髒水了。”仔細一看卻是皮邏閣,便不樂意的撇了撇嘴,沒好氣的道:“我明天要走了,我只是來和月娘道別,沒別的。”

皮邏閣淡淡的了一句,“二哥,進來坐吧,我們一起喝酒。”

皮邏岚躊躇了一下,搖頭道:“我不進去,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下的另一個套,我怕了你們這些肮髒的手段了。”

皮邏閣伸手把他拉了進來,“二哥怎如此矯情了,月娘釀的酒很的不錯,我們找她讨一壺。”

皮邏岚恨恨的瞪了皮邏閣一眼,伸手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兩人随即相視而笑。

铎月娘看着兩個瘋,只得親自去酒窖取了酒來溫上,也不多言,只在一旁伺候。皮邏岚喝得有了幾分醉意,他拉着皮邏閣的手,似笑非笑,“三弟,你知道嗎?我自性別扭,不讨人喜歡,我也知道我的這樣的性不好,可我沒辦法,我改不掉。我知道有很多人在背後偷偷的笑我,我不是男漢。哈哈!”

皮邏岚笑着,眼淚卻慢慢溜出了眼眶,“不是又如何,我就是這性了,只有她,只有月娘是唯一一個沒有偷笑我的人,那年我只是幫她了幾句公道話,她回了我感激的一笑,我知道她的笑是真的,我能看出來,她是第一個對我笑的人,你真有福氣,最好的女人被你得了。我問過她很多次,她都不願意跟着我到大唐去,你知道嗎?只要她點一下頭,縱然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一定要給她幸福的。可是你瞧瞧你自己,好好一個人都被你折磨成什麽樣了,她可是個真性情的人呢。”

皮邏閣沉默不語,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灌着酒,酒如喉,順暢的滑落到了胃裏,只留了一路的苦澀,一如他們之間的感情,如今唯有苦澀,再回不去了嗎?兩人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杯接一杯,夜色已深,兩人都喝多了,趴在石桌上,着醉話。

铎月娘懶得伺候醉酒之人,很幹脆的,直接打發下人各自扶了,一個送張氏的院,一個送原媛那裏,然後關門睡覺。

皮邏岚酒量不是很好,一路上醉得不醒人事,胡亂被幾個厮扶着送了回去。皮邏閣平時應酬較多,酒量非常好,原本他想借酒裝醉,便可留下不走了,不想這女人直接把他們轟出門外,丢了個幹淨,心裏的苦澀不由又多了幾分。

第二天,皮邏岚早早啓程,去了遙遠的大唐,铎月娘的心無來由的起起落落,她沒有去送行,她們之間,本就被流言傳的不堪,不為了自己,她也必須要為自己的兒考慮。罷了,遲早要散的。

心裏又有着濃濃的失落,她也想到大唐去,想去看看歷史上的盛世大唐,可她不願意跟着皮邏岚去,若有可能,她寧願一個人去。在南诏,她就是一只折翼的鳥,早沒了當初在浪穹的肆意豪邁,她活得卑微,活得辛苦,她除了活着,什麽都不敢想。

今年的天特別的幹,沒落幾滴雨,各地的收成都大減。磨些的于贈也在蠢蠢欲動,妄想渡過金沙江,奪回越析。皮邏閣忙着到處查看災情,竟也顧不上铎月娘了。短短幾年,出了那麽多的事,铎月娘曾幾度想過放棄。曾經她想過以死為解脫,可是沒過多久,浪穹邆赕的禮物便一筐筐一蘿蘿的送了進來,有時是一些時鮮的蔬菜,有時是應季的水果,有時又是一些她以前最愛吃的零嘴。铎羅望與邆皮羅邆便用着這樣的方式,直白的告訴南诏他們對铎月娘的看重。讓南诏對铎月娘恨得牙癢,卻又不敢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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