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節夫人

第 235 章 誰是慈善

一口氣了太多,老者頓了一下,喘息了一會,才繼續道:“我早早就算到了我們的命運,包括你的。可惜我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我只好把一切都告訴了阿德,讓他帶着我的妻兒,還有他的妻趕緊逃,阿德很信任我,可我到底還是辜負了他,最後還害死了自己的妻。他們死後,我一度恢複了清醒,可惜我受不了打擊,再度被蠱蟲控制,在蒙嶲被豢養,為他們做了不少事。怯陽照生前,最疼愛他的孫女原媛,他死後,我便落到了原媛手裏。”

铎月娘呼出一口氣,蠱蟲之事她最清楚不過。當年勾引張尋求,引起越析內讧的十個美人便是被下了蠱,只能聽命于皮邏閣。“我知道,黑蟒在石頭村肆虐的時候,原媛就在現場,後來黑蟒發狂,要攻擊我,也是原媛的手筆。”

老者嘆息一聲,“這都是命,就如同你穿越千年時光來到這裏,也是你的宿命一般。你可知你來這裏的意義,或許并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

铎月娘微微一愣,“伯父知道我的過去?”

老者點頭,默默無語,良久才吐出一句,“都是癡人,你看到了結果,為何卻沒去深究其中的因由呢,有時候過程遠比結果重要。”

铎月娘不明白他的是什麽意思,只能搖頭失笑,悠悠道:“我覺得我來這裏,就是為了見證一段歷史,當一個過客,這裏本沒我什麽事,有時候是我多事了。”

老者笑了,“雞大生蛋,蛋孵雞,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誰能清楚。到底你不曾消失,那麽歷史依然還在它的軌跡上。罷了,不這個了,時候到了,你自然還是要回到你的軌跡上去的,先幫我把镯退下來吧。”老者着擡起了左手。

铎月娘心的退下息魂镯戴回自己的手上,“将來的事将來在,眼前到是有件要緊的事,如今伯父已然清醒,香花又需要父母,不如把他們的好事辦了吧!”

老者笑了,“我的占蔔能力有限,只占蔔到你五歲的事,後來被蠱蟲控制,整日渾渾噩噩,占蔔早已不靈驗,如今還能看着自己的兒成親,我死也瞑目了。”

……

皮羅邆接到铎月娘讓孩傳的口信,沉默了半天,露出無奈地苦笑,“她到底還是不能接受我。”他不明白,他們之間明明是有感情的,可铎月娘為何總是拒絕他,他們之間只隔了一個點頭的距離而已。窗外月正圓,已是八月中旬。

咩羅皮嘆息一聲,他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兒,“為父問過月娘,她只含糊的,你與慈善夫人鹣鲽情深,生死相随,她不忍打擾。”

皮羅邆苦笑,鹣鲽情深,他對阿慈有的只是憐憫而已,哪裏就有那麽好的感情了,随即想到了那個孩,心想或許是因為那個孩的緣故,讓月娘誤會了吧,不由又有些懊惱。

八月十六,人月兩圓。在村民的幫助下,阿佑和嫣然拜堂成親,一對相伴多年,默默滋生情意的男女,在衆人的祝福下,終結了百年之好。阿佑也一改以往憤世嫉俗的脾性,整個人陽光了起來。

山裏的氣溫要低一些,秋風一起,铎月娘就離不開屋了,只得在屋裏帶着香花玩,簡單的作些繡活。皮羅邆也時常派人送了吃食衣物等過來,到也不缺了他們吃的用的,只是他卻從不曾踏足這片美麗的地方。

铎月娘哪裏知道,他不來見她,只是害怕見了她,又想要帶她回去,或許是見了她,自己舍不得走。既然無緣,還是不見的好。

十月底,阿佑帶着香花出去采買,這裏吃食可以自給自足,鹽卻是個大問題。他們出去了一天,帶回了許多過冬的用品。

香花難得下山一趟,也很開心,手裏拿着阿佑給她買的撥浪鼓,咕咚咕咚的滿屋跑,跑到铎月娘跟前便喊一聲,“慈善”,轉一圈,跑回來,再喊一聲。

聽得铎月娘有些莫名,急忙找了阿佑問,“五哥那裏可是出事了?”

阿佑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少主挺好的,一直住在大釐,今天我買東西還碰到他呢,他正帶着人巡視大釐的軍隊部署,許多人都稱贊他凡事親力親為,沒出什麽事呀!”

铎月娘也有些奇怪,“那我怎麽一直聽香花在叫慈善呢?可是阿慈有事?”她想着皮羅邆與阿慈到底也是幾年的夫妻了,又有邆羅颠在,既然五哥沒事,那麽或許就是阿慈有事吧。

阿佑笑了,“別多想了,他們能有什麽事,是書的,把你這一年的事跡編成了話本在街上傳唱呢,當年你害怕給皮羅邆惹麻煩,為老百姓做了那麽多的好事也不願意留下名字,他們便自己給你取了個名字,叫慈善,剛才香花就是在叫你呢。”

铎月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再問了一遍,“你什麽?”

阿佑有些奇怪她的反應,剛要回答,嫣然輕快的聲音傳來,“他,你是慈善,是邆赕的民,給你取的名字。”

話間,嫣然抱着一籮木炭,走了過來,老祭司也悄無聲息的站在了門口,他嘆息一聲,“該回去了,這裏的日雖然自在,可你的宿命還沒結束,你們的時間不多了,你還要讓他苦等到幾時。”

铎月娘再聽不進任何的話語了,她一直重複着那句,“我是慈善,我是慈善。”整個人如魔怔了一般,拉開了屋門,走到了院裏,又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便呆呆的站着,任憑微冷的秋風,吹亂她的思緒。

她猛的拔腿,就往遠處跑去,跑了不遠,阿佑一把拉住了她,铎月娘急了,語無倫次的道:“我是慈善,你聽到了嗎,我是慈善,”忽然她又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你知道嗎,我才是慈善,我要去找他,我想去找他,我們錯過了許多年,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翻過年,就是大唐開元十六年了。”铎月娘蹲下身,把臉深深的埋在手指間,有些濕潤的液體自她指縫間滑落,悄無聲息。

“時間不早了,你總不能這樣一路跑下山吧,不山間多猛獸,憑你一個人,下山也是很危險的事,且先回去,明早我送你下山。”阿佑安慰道。

哭了一會,铎月娘冷靜了下來,自己也是瘋魔了,皮羅邆到底是邆赕的少主,自己冒冒失失的尋上門去,只怕會讓他難堪,要不先寫封信試探一二。

夜幕無聲的降臨,铎月娘打定了主意,慢慢的走回屋,打開櫃,裏邊有一個匣。她打開匣,裏邊是厚厚的一疊信。她從來沒有讀完這些信,但是在她離開浪穹的時候,悄悄的把它們都帶在了身上,她從不敢看那些信,她害怕自己一次次的辜負,會讓她義無反顧的回到他身邊,因為她知道這裏有一個人一直在等她,從她不知道的時候開始就在等她,用着他最執着的方式在等。

铎月娘打開了那一封封久遠的信,從最久遠的那一封開始看起,稍顯稚嫩的筆跡,透露着寫下這些東西的人當時還年少:

月兒,你還好嗎?我昨天看了一晚上的月亮,你可有擡頭看了一眼。我在想如果我看月亮的時候,你恰好擡頭了,那樣我們便能一起看月亮了,我會很欣喜。

月兒,我昨晚做夢了,夢到我們還在山上,以前總覺得山上的日艱苦,現在才覺得有你的日,才是最幸福的。

月兒,我今天被夫打手心了,因為我在夫講學的時候,偷偷的想你,夫我傻、癡、呆,可我知道,我傻、癡、呆都是因為你,所以我寧願被夫打,我也不告訴他。

月兒,我努力的在學畫畫,我要畫出最美的你,在我心裏你是最美的。

月兒,我畫了一幅荷花給你,我知道你喜歡山茶花,可我害怕你見到了又要動針線,我怕傷了你的手。可我仍然不放心,所以故意打擊你,莫殘了荷花,不知道你還要繡嗎?可千萬莫在傷了手。

月兒,你的來信很簡單,每次都是簡單的幾句話,可每一個字我都要看好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我只是私心裏,希望你也恰好有那麽一點點歡喜我。

中間似乎有了一段時間的間隔,铎月娘接下來看到的字跡已經書寫流暢熟練了許多:

月兒,大哥要大婚了,我好想去參加他的婚禮,可是父親把我鎖在了房裏,任憑我苦苦哀求,因為我偷偷寫的信被父親發現了,他我們是兄妹,我不能亂了倫理,可我真的好想見你,我該怎麽辦!為什麽我們是堂兄妹?

再下一封,字跡已經初見筆鋒,有書法的味道了。

月兒,以前我總覺得幸福就是我們兩能在一起,現在我覺得幸福就是我偶爾能見見你,哪怕只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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