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婆剛送來的時候情況确實有些糟糕,後來慢慢地調理,也就變得好上了許多,主要是你爹願意花錢,你外婆用的藥物都是進口好藥。”
安醫師邊走邊說,她的步伐和孟玖一樣快,兩人走起來,幾乎都是保持一致的。
孟玖點點頭,安醫師又繼續說道,“只是最近護士與護工做了你外婆的言語記錄,說了一些不好的話語,雖說病人說話多得瘋言瘋語,但這些都是潛意識的,當一個瘋子說有人打,就真的有人打,這是潛意識。”
孟玖似懂非懂地看向安醫師,“我外婆被人打了?”
安醫師輕笑出聲,“我只是說個比方,你外婆沒被打,但是說了些可以作為記錄的話語,你随我去就知道了。”
一路上,孟玖一直跟随在安醫師的身側,她薄唇微抿,眼中是肅然,叫人覺得不可接近。
安醫師帶着孟玖走過陽光大廳,再穿過一個花圃,才來到柳擇君專門的小院子,孟玖不免在心中感嘆,孟建賢果然大手筆。
“這院子,就我外婆一個人住?”孟玖嘆息,聲音也有些提高。
安醫師點點頭,“那是自然的,其實這一開始不作為病房的,是你爹和院長說後,才開辟出來的。”
“不得不說孟叔的人脈關系很廣!”她唯一不理解的是,孟叔做得那麽好了,為什麽柳婆婆還要這個樣子,果然是人與人之間只能如初見。
“嗯,我父親能從一無所有起家,靠的都是貴人。”這個貴人,自然還有孟玖的媽在。
只是她與安醫師不算熟悉,也不需要說得如此清楚明了。
院落裏面,有花有草,只見一個護工打扮人與一個穿着幹淨的老人蹲在一起,老人的一頭銀白短發在陽光的反射下,好似鍍上了一層光暈般。
孟玖站在門外遲遲不敢進入,這人面上帶笑,可比六年前的外婆老上許多。
她的鼻頭泛酸,連眼眶都變得格外酸疼,孟玖跨出一步,又好似害怕一般,又将腳步收了回來。
“外婆!”這個聲音裏藏着太多的情緒,讓人難以捉摸。
蹲在地上的老人擡頭望去,臉上挂着不可思議,但只是一會,她又狠狠地将頭低下去,看向旁邊的護工。
“小王,你看看我髒不髒?”柳擇君說道。
“不髒,柳阿姨哪裏會髒。”小王随着話語站起來,她仰頭看向孟玖的位置。
安醫師她再熟悉不過了,就是身旁的那位姑娘,若是仔細打量,這眉眼之間竟然也有柳阿姨的韻味。
孟玖快走兩步,繞過雜亂的東西,才來到柳擇君的面前。
此刻,眼淚早就簌簌,她實在想念兒時的溫醇,是外婆給她的獨一無二。
“外婆!”
“唉!”
兩人相擁,擁抱着顫抖着,孟玖心下多了絲安定,“外婆,你過得好不好。”
梗咽的聲音渲染着整個空氣。
好,不好已經無從定論了。
最後是安醫師帶着孟玖與柳擇君來到了院中一處曬太陽的地方,柳擇君怕剛弄了泥土手上髒亂,又去洗了洗手才出來。
“安醫師,我感覺我外婆狀況還行呀。”孟玖不免有些疑惑。
安醫師點點頭,“白日與沒事人差不多,獨獨到了夜晚,就會……”
柳擇君這個病症屬于夢游症,白天和正常人一般,唯獨到了晚上,她能想盡辦法找出利器,喊打喊殺。
“會怎樣?”孟玖心頭微顫,怕是聽到一些不好的話語。
只見柳擇君從屋內走出來,面上帶笑,還取了香蕉和蘋果放在手上,呵呵道,“你們兩我都歡喜,歡喜。”
“外婆,您和安醫師的關系很好麽。”孟玖看向外婆,接過她手上的香蕉和蘋果,“我最喜歡吃蘋果了。”
“那是自然啊,這小丫頭就和你這般,我們兩聊天,經常說到你呢。”
唠嗑的時候柳擇君從來沒有發過病,入夜時分柳擇君這樣的狀況不應該陪床,所以安醫師又将孟玖帶到了辦公室。
“你也看見了,你外婆在白天,與正常人一般,但是到了夜晚,就會有夢游症。”
安醫師說得聲音特別輕,好在孟玖的耳朵好,也算聽得真切。
“夢游症很嚴重麽,還是藏着攻擊性?”孟玖蹙眉,臉上的擔憂盡顯。
“對,有攻擊性的。從我們監控和暗訪記錄得知,你外婆對你的父親有憎恨,所以……”安醫師頓了頓,起身用醫院的紙杯為孟玖倒了一杯水。
然後又繼續說道,“記錄得知,你柳擇君大概每周會有4到5次的攻擊性夢游,盡管我們把所有利器危險物品藏起來,但她還是會創造利器,嘴中總是念叨着孟建賢,我要和你一起死!”
孟玖聽得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這是怎樣的執念才會讓外婆在夢境裏都喊打喊殺的?
“那,有具體的治療方案麽?”孟玖繼續問道。
安醫師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道,“現在你在這裏,我想多少會好一些,你得空來就來找你外婆說說話,總會好一點的。”
孟玖點頭表示贊同,“我們互換一下號碼吧,有什麽着急的事情,您直接聯系我?”
“嗯!”
出了療養院,孟玖只覺得連天空都晴朗了許多,雖然夢游症格外嚴重,但對于她來說,至少找到外婆了。
至于母親李子木,慢慢地,也應該會找到的。
後來的日子裏,孟玖經常在閑暇時候陪伴在外婆的身邊,外婆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們家妮妮長大了,漂亮了。
外婆的臉上總是笑嘻嘻的,眼睛也總是眯成一條縫,看起來和藹又慈祥。
八月底,孟玖正呆在家裏吹着空調吃着西瓜,祝文月的電話直接飙了過來,他們還有三天就要開工了。
“你有多久沒有見過冷卿沅了。”電話那頭的祝文月談完正事,語氣略帶玩味地問道。
孟玖愣了愣,舀了一勺西瓜放在嘴裏,等吞咽完畢後才道,“不長,卻如同過了整個世紀一般,心焦卻又害怕。”
“害怕什麽!”
“怕冷先生不喜歡我,我卻無法遏制地想要他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