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之十
釜炭流紅,泉水微沸,氣泡在水面細細地炸開,蕩起魚眼般的漣漪和紋理。
白皙修長的手有條不紊地将水沖入碗中。
成碧綠清澈的茶湯,香霧嫋嫋從碗沿升起。
“請。”
“謝謝。”
從一護手中接過茶碗的少年黑發黑眼,有著清秀而伶俐的容貌,微笑起來一派宜人的溫和。
舉止也十分端雅得宜,不愧是京城高官之子,那份教養和見識而來的風姿,想必更能讓他在女人中無往而不利吧。
這是一護的發小,也是名門小島家的長子,小島水色。
前幾天才從京城回來,立即就前來拜望了,他帶來的手信──京城時下流行的一些可愛小玩意兒,想必夏梨和游子會很喜歡,給自己的則是拜托名師長左門衛親手打造的一把長刀,雖然比不上家傳的名刀天鎖斬月,卻也是非常出色,有靈性的刀,想必得來不易,令一護愛不釋手。
放下茶碗,水色贊嘆道,“你的茶越來越好了,有一種沈澱下來的感覺呢。”
“是嗎?”
“啊……果然要娶親了的人就是不同啊,氣色也很不錯的樣子。”
水色仔細端詳了一護幾眼,笑道,“你這個模樣……要是跟我一起出去,我可就危險了!美女們都會離我而去了!”
黑線,“你去的地方……人家看的不是相貌風度,而是你袋裏金判的多少吧?”
“可是那些太夫們也講究個情投意合呢!金錢這種俗氣的話題可不能亂提。”水色毫不諱言,“一護你可正是她們喜歡的類型哦!”
一護別過頭無語。
沒錯,這位看著清純溫和的家夥,其實是個超~級花花公子,一向喜歡豔麗的風情萬種的女人,并且沒有長性,好不過幾天就丢開手繼續獵豔去了,真是可怕!
“連氣息也變得格外……嗯……很誘人!”水色用力點點頭,“果然是思春了!!”
“去你的!”一護罵道 ,端起未喝完的茶碗掩住了自己震動的表情──仿佛深藏的不堪的秘密被一眼窺破了的狼狽。
其實他自己并非沒有察覺。
偶爾瞥見的鏡中的自己……無論蹙眉的角度還是凝視的方式,都并沒有變化,然而……感覺就是不同了……
從眉間,從眼角,從水色盈然的眼底,從越發鮮豔的嘴唇,從每一個毛孔裏,透出一份莫名的讓人心跳加快的氣味……
幸虧水色将之歸因於臨近的婚期……
一護不由嘆了口氣。
“水色……如果,我想讓婚事作罷……你說該怎麽做比較好?“
水色一愣,“你說什麽?”
一護清晰地重複了一遍,“如果,我想讓婚事作罷,你說該怎麽做?”
水色迷惑地盯著他,“你……不喜歡井上家的女孩兒?我聽說過她,是個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兒,教養也很好,應該很适合你啊!”
“也就見過一面……就這麽決定一生嗎?”一護微垂下眼簾,“我總覺得……”
“哈哈……你這是成婚前的不安啦,很多人都有的啦!”水色恍然笑道,“不用想太多了,這年頭,誰不是這樣,你還真指望能先情投意合然後再娶回家?娶妻看的是家世,更是兩個家族、兩個勢力的聯合,當事人的心情,反倒不怎麽重要。”
“如果成婚了之後才發現……不喜歡呢?合不來呢?”
“那又怎樣?我們這種家世,本來就是政治聯姻,喜歡自然好,不喜歡也無所謂,正妻被當成擺設的多的是,到時候你中意誰,就納進來好了,側室或者侍寝的妾就不講究出身了,反而更加溫存體貼呢!實在不喜歡女人,小姓也不錯啊,你可知道,将軍身邊的侍童就有十幾個呢!”
一護沈沈籲了口氣,蹙眉難解,“可是……好好的女孩子,就這麽……不是耽誤別人麽?”
“看來你是真的對井上家的女兒沒想法啊……”水色搖搖頭,“那我就跟你說一說吧,井上家這些年,外面看著還好,勢力和權威也還在,可是幾代都沒出個有作為的家主了,家族裏也沒有人能在二條城取得不錯的官職,如今能跟大名之子聯姻,可是他們家做夢都想的好事,畢竟……家族中的年輕一代因此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要是給了希望又奪走,他們可是會有怨望的,井上家畢竟傳承久遠,勢力在本地盤根錯節,那時候……只怕對黑崎家會頗為不利啊,偏偏伯父他又……你想想,你願意面對那種局面?”
見一護一味垂睑不語,水色沈吟了片刻,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還是算了吧,誰家不是如此,你還是別總是這麽心軟,那個女孩兒能為家族和兄弟争取好前程,她多半很是樂意的,再說了,你也說過你們不過見了一面,能談得上多少了解?你真以為她會有多傾心於你啊?一旦有事,你可得小心了,女人竊取夫家情報去幫助自己家族的事情可比比皆是,那才叫可怕呢!”
“女人……是不可信任的嗎?”
“你也知道啊,第一代将軍說的這句話。”水色說得口幹,喝了一口茶才繼續道,“當然也不能這麽極端,畢竟,一心輔佐夫君終於成就大事的女子還是有的,只是,無論是為對方,還是為自己家族,不要太過信任都是件好事,有時候,隐瞞也是一種保護吧。”
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嗎?
回房換衣的一護一路心事重重地沈思著。
但是又怎麽能跟水色明言,那女孩嫁過來,只怕從一開始就是要……畢竟,那個人的執念,是絕對不會願意分享的吧……
随即搖搖頭,一護記起了水色之後給自己講得一些二條城的趣聞。
這一代的将軍寵愛侍童,後院的女人形同虛設這樁事兒,是天下皆知,不過那些侍童,也并非一直如此,基本上都是少年時代備受寵愛,到了成年,不再适合孿寵的年紀,就可以放出去,賜予前程,并娶妻生子……
年長了……就不适合被抱了麽?
也是呢,年少的時候,容顏自然清秀,身形也纖細,到了成年,就會更有男子氣概,骨骼變得堅硬了……大概這種事情,就不适合了吧……
那……那家夥……他的熱情和執念,是不是也只會持續幾年,然後……
心髒砰砰跳了起來。
不會背叛,這一點是可以相信的,畢竟……是忍者的誓言,然而,忍者也是會娶妻,會構建自己的家──為了血脈的傳承。
傳承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白哉他……他……也會是如此麽?
向外望去,廊外山茶早已凋零,代之以絢麗多色的杜鵑。
一叢叢,一簇簇,綿延直到轉折的盡頭。
如火,如荼,如迤逦的詩,綿延的歌。
那份喧嚣的繁華……無端竟讓人感到悲傷。
花團錦簇的表相之下,真實……究竟是何等模樣?
真的如水色所說,那個女孩願意嫁給自己……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身份,自己能給她的家族帶來的利益,以及……這份看著光鮮亮麗的外殼麽?
真實的自己……她其實一點也不了解……正如自己完全不了解她的一切……
有什麽沈沈地墜了下去。
其實……真是僞善呢……婚事無法簡單中止,是早已明白的事情……說著為了對方女孩兒考慮,其實還不是希望有個人來好好地說服自己,打消這份虛僞的憐憫……
甚至……不曾相信,便已相疑。
告訴自己那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然而,在那個人懷中,感受過極致的歡樂和痛苦之後的自己……還能坦然去擁抱一個幾乎是陌生的女孩麽?
可是……就算冷淡正妻無所謂,但是不能結合以誕下子嗣的話……父親都會有所幹預的吧?
能讓沈屙不起的父親因此失望麽?
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一個結論。
西天越來越低的夕陽,薄紅如一戳就破的紙,而漫天揮灑的夕色,也在絢爛中透出一份末路的倉皇。
絢麗的花朵,也溶解在這份光色之中,又在逆光處投下大片的陰影。
一如他心中戀棧不去的魔。
這樣的優柔,這樣的無可奈何,這樣的……抱著憐憫和猶豫,卻還是聽之任之發展的自己……
“發什麽呆呢?”
不知道何時,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從背後,輕輕地擁抱了過來。
臨近春末,衣料變得更薄了,男人的溫度,頓時迅速地渲染到肌理深層。
被暮時吹得微涼的肌膚於是分外感受得鮮明。
交融的體溫……寬厚的懷抱……
落在頸上的呼吸……一聲聲,一下下……
“在為婚事發愁?”
一護毫不意外男人知曉他跟水色談話的內容。
“嗯。”
“笨蛋!”男人毫不客氣地評價。
“你說什麽?”
“小島家的少爺說得很對,你這麽多愁善感完全沒必要。”
“那是因為水色不清楚原因!”
“就因為你不能碰她?”
“這不是你的目的嗎?既然如此的話,又何必将無辜的人卷起來,耽誤她一生?”
“呵……既然你這麽為難的話……”男人收緊了臂膀,“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好了。”
“什麽……意思?”一護驚疑不定地回頭,但是抱得過於緊密的關系,他只能看到男人尖而硬的下颌,收緊成傲慢自負的角度。
“新婚之夜……你可以去碰那個女人,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你說真的?不是在試探我吧?”
“哼……”男人低低嗤笑出聲,“足夠了解你的我,根本用不著這種低劣的試探,我只是……想讓你自己看明白而已。”
他的語氣傲慢得可惡,然而一護已經無暇顧及,迷惑和不安驅使著他急急追問,“看明白什麽?”
男人卻不再回答,”不早了,該去陪小島家的少爺,還有大人和小姐們用餐了。“
然後,像出現時一般毫無預兆的,男人消失在背後。
夕陽堪堪隐沒在天邊,最後一絲絢麗也消失於深紫的天幕,深藍的天空上,幾點清冷的星子微微閃爍。
夜風微涼。
拂出一護背後驟然降臨的空落,甚至……沾染在衣料和肌膚上的熱度,也無情帶走了。
晚餐後回到房間,任侍仆們将諸事打理妥當之後,一護開始批閱堆在案頭的事務。
“白哉。”他輕聲喚道。
“少主。”男人悄然出現在身邊,“需要屬下了?”
肅然恭謹的語氣裏,怎麽聽怎麽有幾分調侃。
“少羅嗦!”一護白了他一眼,“來幫我看看這個!”
“唔……”
男人坐在了他的身邊,将文件看過,然後,跟一護低聲探讨起來。
他的分析總是抽絲剝繭,條理分明地将一層層表象剝離,讓一護看到最關鍵和最本質的所在。
於是茅塞頓開。
……雖然自己也在進步,但是……要是離了這個家夥,大概會很為難……
這麽想著,好容易将事務處理完畢,“終於搞定了!”一護長長出了口氣,歪了歪有點僵硬的頸子。
男人的掌指立即會意地撫上肩頸,按摩放松。
掌心的熱度熨帖著肌理,加上指腹那有力卻不至於疼痛的力道……實在是非常舒服……
漸漸将重量都靠入了男人的懷裏,一護閉上了眼,不時發出低低的表示舒暢的哼聲。
手掌漸漸從肩頸滑落,掠過鎖骨落到胸前,從寝卷斜交的襟領間滑入。
掌心直接炙燙著肌膚!
一護一驚睜開眼,側擡過頭去,明黃燭火跳動在男人阗暗的眼底,炙熱而濃烈。
男人已經俯下嘴唇來,含著他的薄致的耳殼,於是低沈而擁有著奇特華麗質感的音色也變得暧昧迷離,“一護……”
“你這家夥……”并沒有掙紮,相反……光是被含住耳垂,以及手掌在胸膛肌膚絲絲滑動的觸感,身體頓時就泛起了疼痛的熱度,體內那條沈眠的淫欲之蛇興奮蘇醒,彈動,滑繞,扭擺著妖嬈而豔麗的欲望顏色,指尖終於捏住襟內因為期待而微微挺立的乳尖時,一護為那尖銳的快意呻吟出聲,“嗯啊……那裏……”
“真可愛呢……這麽快就硬起來了……一護的身體,越來越淫亂了哦……”
總喜歡在耳邊說些讓一護無地自容的話,而這些話語的內容,以及說話間在耳殼上滑動的濡濕的唇舌,也是無比刺激的挑逗,令身體的熱度更甚,疼痛更甚。
“羅、羅嗦!”一護羞愧地閉上了雙眼,眼睑頓時一片溫暖的橙黃,這才意識到燭火未滅,立即掙紮著道,“熄……熄燈……”
“呵……害什麽羞呢……”将襟領向兩側拉開,暴露出大片奢侈的胸部肌膚,燭光為之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黃,令肌膚宛如光潤的象牙般誘人攫取,“都做了多少次了……一護的什麽樣子我沒看過?”
“混蛋……”
想要去按滅燭火的手腕被抓住了,男人稍微拉開一點距離,頸背的衣料於是也自行滑落下來,濡濕的吻随即落在了後頸,和敏感的背上,驚喘出聲的身體立即妩媚弓起,細潤的肌膚盈然漫上一層美麗的紅暈,”真是敏感啊……“男人在背後沈重地嘆息道,“這樣的你……一想到要被別人碰到,真是……非常的憎惡呢……”
這麽一提醒,一護馬上記起了黃昏時分男人說過的話,頓時忘記了燭火,“你真的……”
“啊……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試探……”
男人尖利的齒啃咬進頸背,一護痛哼出聲,“痛……你輕點!”
啃咬随即換成了細細的舔舐,絲絲酥麻於是從疼痛中滋生,“唔……你這樣貪心的家夥,突然肯退讓……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陰謀沒有,不過報酬還是要的……”男人對他的多疑輕笑出聲,“怎樣?願意付給屬下嗎?”
“什麽……報酬?你先說我才……呀!”
天旋地轉間,身體輕易地被擺弄著倒著趴伏在了躺下來的男人的身上,臉正對著男人的下身,而自己的下體也是如此靠近著男人那張端正俊麗得過分的臉孔……這麽羞恥的姿勢,難道是要相互……那樣?不會吧?一護漲紅了臉,小聲斥道,“你幹嘛!”
男人好整以暇地撩開了被腰帶捆縛在身上的寝卷下擺,拉下一護下身的遮蔽,湊近的呼吸炙燙著那毫無防備的性器,“這裏……想要麽?”
“唔……”水紋般的酥疼波紋以下體為中心擴開,頓時,身體應和了這份需要而變熱了,腰肢發軟,膝蓋發顫,撐不起重量似的,一護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重量牽扯著向下墜去。
指尖撚住了懸垂的莖芽,舌尖在那頂端輕輕一滑而過,喉嚨裏就不由得迸出甜膩的驚吟,“啊……”
腰肢震動,迷亂的熱度直刺入了指尖,發麻,發熱,十指用力地抓住了榻榻米的邊緣。
“要嗎?”
男人已經将衣料撐起的隆突向上頂了頂──要得到歡愉的暗示。
雖然也在意亂情迷之下被誘惑著這麽做過一兩次,但是用嘴這種……在一護的認識裏還是太超過了,那濃烈的氣息和熱度,那巨大在口中膨脹直到深入咽喉的強勢……都令他生出怯意,但是當灼熱滑膩的腔體包裹住下身的那一剎那,這些……在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的渴欲面前,就立即變得微不足道了……
“啊啊……啊……白哉……”
舌尖滑動的質感,嘴唇纏卷的熱度,深入的細致和滑膩,稍一收緊淫欲就如四濺的火花,射入了身體深處,被綿密包裹的莖芽抽搐著,膨脹,再膨脹,熱得要融化一樣……
“不要只顧著自己……享受啊……”
說話時流轉的氣流,齒尖摩擦過敏感的微妙驚悚感,都增添了岌岌可危的眩暈。
啊……都已經……什麽可恥的丢臉的模樣都被看遍過了……還有什麽好矜持的?這種事情……又不是沒做過……
像是吃李子一般,發出吮吸著的濕潤聲音,舌苔輕輕刷過膨大的頂端的一瞬間,舌面上的小粒刺激出最迷醉的甘美愉悅,一護再也忍耐不住地俯下身去,急切地解開男人下身的束縛,将昂首躍出的火熱捧在手中,張開嘴含了進去。
立即……下身傳來的快感因為男人收緊了頰齶而加倍濃烈地襲來,将眼前燒得一片火紅。
究竟是為了回報,還是報複,一護也分不清楚了,他競賽似的用力吞吐吮吸著男人赤紅的碩大,同時因為被服侍的巨大快意而發出愉悅的,被堵塞的低吟,這樣的時刻……身體火熱,心智迷亂,所有繁雜難解的思緒和考量,都早被抛到了九霄雲外……
只有此刻,只要此刻。
已經徹底堕落了……居然開始沈迷在這種事情之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