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聆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她的世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昏昏沉沉的意識提醒着她現在天還沒亮,她可以翻個身繼續睡過去。
嗯哼,丁聆這樣想着于是就這樣做了。
然而正當她準備翻身,世界在這一刻凝固了。丁聆發現自己竟然……動、不、了?
而更恐怖的是,她動不了的原因是自己的手腳竟然都被捆綁了起來,眼睛上也被蒙上了眼罩。
這是什麽情況?
這是還在做夢?
或者是……
丁聆掙紮了兩下,發現掙紮中手腳的皮膚和塑料紮帶摩擦傳遞而來的痛感竟然無比的真實,終于忍無可忍……
“來人啊……救命啊……”
“來人啊……救命啊……”
“來人啊……救命啊……”
……
丁聆一連吼了三聲,回應她的除了依然那麽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外,剩下的唯有如死般的靜。
這種安靜,仿佛時間凝固了一般,竟然又讓一切變得不真實了起來。丁聆恍惚中腦海裏閃過了許多淩亂的碎片。
手腕被人用力的握住……
苦澀的煙草味道……
争吵仿佛在水裏化開了的墨水般在耳邊模糊得一塌糊塗……
還有那道強烈的白光……
光影和虛幻不斷的交錯着在丁聆的眼前閃過,直到最後又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這個死寂黑暗的世界之中,只有她自己。
也許這不過又是一個真實的夢境吧,從小到大,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幾乎充斥了丁聆的小半個人生,周莊夢蝶往往虛實難辨。
有了這樣的認知,丁聆內心的恐懼這才稍稍平複了下來。
她靜靜的躺着,眼前是一片漆黑,空間是極度的安靜,恍惚間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綁了起來被扔在了某個祭壇上的祭品。
如果是這樣那可不行,丁聆從來都是雜食者,煎炒煮炸幾乎無肉不歡,從來都是她吃肉,自己可不想被人當肉吃。
被束縛的雙手摩擦了兩下,塑料紮帶這種東西想把人綁起來還是可以的,不過有個弊端,這東西是塑料做的,扯一扯就會松一些,如果型號不是特別結實的那種,用個力搞不好掙兩下就能弄斷它。
丁聆很認真的開始玩起了逃殺游戲,她認為好不容易做了個這麽刺激的夢,那總不能坐以待斃,反正她有主角光環,就算OVER了大不了睜開眼,又是新的一天。
正當丁聆幾乎已經認定自己這會兒正在做夢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一個無奈的嘆氣帶着溫熱的氣息拂過了丁聆的面頰。
……
這聲嘆息讓上一秒還掙紮躁動的丁聆狠狠的一僵,一個可怕想法瞬間讓她毛骨悚然。從剛剛到現在這個地方除了自己還有第二個人,而且一直就坐在她的面前?
這樣的念頭頓時刷白了丁聆的臉,“是誰?誰在那裏?”丁聆喊道。
然而對方沒有回答,四周依然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誰在那裏?”丁聆又問了一遍。
依然沒有人回應,仿佛剛剛那一聲嘆氣只不過是個錯覺。
不對,這不是錯覺。丁聆幾乎可以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在面前,那溫熱的氣息,帶着淡淡苦辣的味道讓一切變得真實了起來。
“你在那裏對不對?你在那裏!”
丁聆咽了咽口水:“你是誰,這是什麽地方,你想要把我怎麽樣?”
仿佛一支無形的箭一瞬間貫穿了她的心口,丁聆徹底的慌了。恐懼在她的心口不斷的擴散,眼前的黑暗幻化成了猙獰的妖怪,它張開了血淋淋的大口,像是下一秒就會将她整個人連皮帶骨的吞進去,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在那裏,放開我,你放開我,你是什麽人,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束縛手腳的紮帶在掙紮中陷入了皮肉擦出了一片血跡,丁聆的腦子裏閃過了綁架、勒索、殺人、碎屍……各種絕望恐怖的畫面,說話都帶着哭腔,誰能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啊!”又是一聲尖叫,丁聆的耳朵被對方戴上了耳機,巴赫的《馬太受難曲》第一樂章流淌進了丁聆的耳中,那有如救贖一般的聖樂在瞬間讓丁聆石化了,這是……
滌蕩心靈的聖章仿佛一縷光,将丁聆籠罩在其中,讓她仿佛置身在聖馬可教堂的二樓的禪房裏,化身成為了一名修士,與弗拉安吉利可的《耶稣受難圖》融為一體。然而耶稣尚且還沒有來得及将她救贖,撒旦的獰笑便又再一次擊潰了她的內心。
一個恐怖的現實正在告訴她: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竟然可以知道她最喜歡巴赫?
又是一聲難以遏制的尖叫,仿佛尖銳的利爪劃破寂靜。
“你究竟是什麽變态,你到底想要對我幹什麽?有種綁架我,沒種讓人知道你究竟是一副什麽惡心嘴臉麽?”
“喂,拿開你的耳機,我不想要聽什麽見鬼的音樂。”
“喂……你是個死人嗎,你沒有聽到我在跟你說話麽,你以為裝死我就不知道你坐在那裏麽……你放開我啦……”
“喂……”
“喂……”
“喂……”
丁聆足足罵了大半個小時,罵的口幹舌燥,肚子咕嚕咕嚕的各種抗議,于是乎咒罵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一個小小的聲音取代了尴尬的沉默。
“喂,我餓了想吃肯德基的炸雞。”丁聆弱弱的說道。
對方依舊沒有回答。
丁聆急了:“我真的餓了,你把我綁來總不會是為了想要看我表演活活餓死吧?”
又是一陣沉默。
靜寂中丁聆側着耳朵,仿佛能聽見對方手指刷着手機的觸屏聲,咽了咽口水丁聆的心髒現在跳得格外厲害。
過了一會兒,丁聆聽見腳步聲和開門聲,合上了門,屋子立刻失去了溫度。
留下丁聆一個人,蒙着眼睛,雙手雙腳被縛。流逝的時間對她而言漫長得充滿了恐懼。她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裏,腦子裏生出了各種胡思亂想的畫面jian禁、殺人、強bao、sui屍……
丁聆的臉黑了又白,到最後卻又全都化作了一幅幅文藝複興時的歐洲油畫,而她行走在那個幽暗深邃的畫廊之中漸漸的在畢加索那些支離破碎面目全非的鬼怪中迷失了自我……一直到香噴噴的味道湊在鼻子上,肯德基香辣雞翅的那勾魂攝魄的味道又重新讓她找回了自我。
乖裏個乖,這個家夥究竟是個什麽變态,竟然還真的去買了肯德基?
這家夥手裏拿着根辣翅湊在了她的嘴邊,丁聆猶豫了一下,心道:死就死呗,你就算在裏面下了藥,我也不當餓死鬼。
丁聆先是小小的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那一瞬間靈魂都開始顫抖了起來。媽呀,真是太好吃了。接着張大了嘴,開始大口大口的撕咬了起來,連皮帶肉,連肉帶骨頭的,撕拉進了嘴裏,骨頭都嚼碎了才給吐了出來。
“我還要。”丁聆說道。
話音才落對方又拿了一塊湊到了她的嘴邊,丁聆絲毫不客氣的又給叼走了。接着一塊又一塊,一直吃到第五塊,丁聆才皺了皺眉頭。
本以為可能吃不下了,“喂,有新奧爾良口味的麽?”
對方愣了一愣,“嗯”了一聲,這才又挑挑撿撿的拿了一塊奧爾良烤翅去喂丁聆,丁聆就跟頭黃鼠狼似的啃得滿嘴流油。
吃完了奧爾良,丁聆又想要吃玉米棒,吃完了玉米棒還要來口冰可樂,然後是土豆泥,蛋撻和允指原味雞,簡直是丁聆要什麽有什麽。
所以丁聆果然沒有猜錯,這家夥買了一個肯德基全家桶?
丁聆一邊吃一邊蹙眉思索:剛剛她用了吃奶的力氣各種喊這家夥都無動于衷,可見這個地方十分的隐蔽,所以對方可以有恃無恐,就差告訴沒告訴你叫破喉嚨也沒用了。
所以這是個什麽地方,讓他剛剛出了門買個東西都要老半天?還有為什麽,這家夥從剛剛到現在都不出聲,難道是個啞巴?不對……
“喂,我是認識你吧。你不說話,是怕我把你認出來麽?”丁聆一邊用力的嚼一邊口齒不清的說道。
空氣很明顯的停滞了一秒,丁聆心裏得意,果然:“我猜中了吧,我認識你對不對?”
然而丁聆還沒吓唬住對方,他就已經把丁聆嘴裏叼着的雞塊給摳了出來。
“嗯嗯嗯……”丁聆發覺對方的意圖,死死咬着雞塊不松嘴,兩個人你來我往,到最後對方竟然捏住了她的鼻子,硬逼着丁聆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
哇,“我說,你還能在更不要臉一點麽?”丁聆聽見了這家夥收拾桌子的聲音,氣呼呼的一肚子的不甘心,同時又覺得很得意。
過了一會兒,丁聆終于又是挨不住這沉入海底的靜默,又變着法子作起死來,嚷嚷道:“喂,我要上廁所,我要尿尿。”
對方照樣是沒有搭理她。
丁聆又喊了一遍:“我要上廁所,我要尿尿,喂你聽見沒有。”
沒有動靜。
丁聆無奈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氣沉丹田,更大聲的喊道:“我、要、上、廁、所!喂,再不讓我去我就尿出來了,我真的尿出來了……”
吃飽喝足的丁聆活像只翻江倒海的毛毛蟲扭來扭去滾來滾去,不但身體不老實嘴裏也各種亂七八糟了起來。
“我猜你這個變态一定是跟蹤狂。”
“不但是個跟蹤狂還喜歡各種偷拍,這裏應該一整面牆都是我的照片吧,怎麽樣,有沒有拍到我的luo照啊”
“我猜你還偷過我的絲襪、內褲和胸罩,怎麽樣,是什麽口味的?香不香啊!”
“你個賤貨,爛人,你以為不開口說話,蒙了我的眼我就不知道你是個什麽狗東西了麽?有種你就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不然我做鬼都會回來找你的……”
丁聆越罵越嗨,簡直已經到了完全不想活的地步了。不管站在對面的到底是綁架犯還是殺人犯,連珠炮似的分分鐘都在挑戰對方的耐性,仿佛不把對方刺激得跳起來活活掐死她把她拆得七零八落,她就不知道“住口”兩個字怎麽寫。
丁聆依然還在叫喧:“我就知道你這種變态喜歡看人在面前失禁什麽的,你個死變态小時候一定被□□強×過,一定還被喂了屎,你個娘娘腔死變态……”
終于,對方揉了揉撲撲直跳的太陽穴忍無可忍的扯掉了丁聆的眼罩。
“這麽吵,你是真不怕我發起火來強jian你嗎?”
眼罩突然被扯開,刺目的光讓丁聆不适的眯起了眼。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的在眼中變得清晰,面前站着的人,他的模樣……丁聆怔怔的滿臉呆滞,突然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終于發出了難以置信的怪叫:“怎麽是你?”
……
怎麽是你
在眼罩還沒摘下來之前,丁聆腦海中與無數張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是破碎的、缭亂的面孔擦肩而過。她想遍了無數種可能性,鄰居老王、午夜色魔、古今中外各種懸案裏的連環殺手、甚至外星人入侵地球需要抓個人質威脅聯合國這種需要超級腦洞的她都沒放過,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他?
“你……”丁聆現在依然處在震驚中無法恢複過來。
還有什麽比現在的狀況和眼前出現的人還要更加荒唐的嗎?
眼見他熟稔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煙,面無表情的從裏面抽出了一支叼在嘴裏,眯着眼擦着了打火機點燃了香煙。噴出一口煙霧,他的臉龐一下秒藏在了朦胧妖嬈的煙霧裏如夢似幻了起來。
面前的人伸手将叼着的香煙取下來,夾在了兩只手指間。他的手指十分的修長并且骨節分明……
不對,這根本不是重點啊。
“你為什麽要綁架我?”丁聆匪夷所思。
他沒有回答,只是又吸了一口煙,火星子忽明忽暗。
“喂!”忍無可忍的朝他吼了一聲。
他的眼睛這才看了過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對方。
半晌……
随手擰熄了煙頭,他從一旁淩亂的桌子上伸手翻出了一把美工刀,摁着按鈕手指朝上一推,美工刀頓時露出了一節鋒利的刀刃。
“你……”丁聆盯着那節刀頭咽着口水,身體下意識朝後扭了扭,“想幹嘛?”
他沒有回答,只是握着那把美工刀挨近了她。
丁聆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在了其中,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銳利的刀尖正閃爍着冰冷的寒光,朝她落了下來。
“救命啊……”丁聆閉上了眼睛尖叫一聲。
咔嚓一聲,雙腳一松,丁聆的小心肝咯噔的一聲連忙低頭去看,對方用手裏的美工刀割斷了她腳上的紮帶。
坐過山車的心髒才剛剛跌進了谷底還沒緩過勁頭,丁聆就讓對方給提拎了起來,丢到一扇門前,說:“進去。”
丁聆不服,反問他:“你大哥知道你這麽變态麽?”
一瞬間有一絲那麽不自然的表情閃過眼底,讓丁聆逮個正着。
丁聆又接着說:“還有你那個怎麽訂婚都沒訂成的未呀……”
丁聆話還沒說完,人就讓對方粗暴的推進了盥洗間,砰的一聲重重的被甩上了門。
“喂,季獲你是不是有什麽神經病啊王、八、蛋!”丁聆也不好惹的一腳踹在了門板上回敬他一記。
國內頂尖的動畫傳媒公司風華四季旗下游戲公司的首席游戲設計大師季獲,這種平日裏高冷得目空一切誰都沒放在眼裏的神級人物竟然動手綁架她這麽一個矮矬窮?哈哈,多麽荒謬的笑話,恐怕報警都沒人信吧?
總之,綁架這種事情似乎誰都有可能,但唯獨不會是他。況且丁聆可以毫無良心的說,自己根本就都不認識這個人。
死死的瞪着門板丁聆又是很生氣的踹了幾腳,喊道:“喂,沒松綁怎麽尿啊?”
丁聆話音剛落門又被粗魯的打開,季獲那張鮮少有表情的臉上布滿了黑雲。
又是一場無聲的目光交戰……
正式介紹一下這個人,他叫做季獲,是季萌……也就是丁聆頂頭上司,風華集團的總經理季萌的親弟弟。據說因為是秋分時候出生,家裏又是排行老三,所以取名季獲。他上頭的兩個哥哥,和下面的一個弟弟,也都是根據這個來取名的,分別叫:季萌、季炎和季寒。
且不論他是游戲業內神級存在的設計大師,國內外獲獎無數。單單他的長相就跟那些猥瑣變态的跟蹤狂、偷窺狂們有着十分強烈而鮮明的區別。
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丁聆從見過這個人到現在幾年了,見面都不曾主動說話,更別說有什麽一言不合就綁架的過節,所以現在這種情況簡直就是活見鬼了。
丁聆瞪着季獲那一張向來就沒有什麽表情的臉,嗆道:“瞪什麽,莫非你還想幫我扒褲子不成?還是你早想對我這麽幹了?”
丁聆說罷又是不怕死的朝他走近了幾步,說:“幹什麽,想強jian我?來呀,強jian啊?先jian後殺啊?碎shi啊?”
丁聆咬牙切齒,逼得季獲連連後退,一直就給逼近了盥洗室。
季獲簡直無奈:“你這樣挑釁,是真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麽樣麽?”
“什、什麽意思?”丁聆心頭一驚,下一秒她的腦袋就被季獲摁進了懷裏。
丁聆臉色驟然慘白,還來不及尖叫就讓季獲整個抱住。
丁聆跌進一個熱烘烘的懷抱,心髒貼着心髒,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這暧昧的姿勢讓丁聆一張臉瞬間熏得通紅,又驚又怕。
“你……你……”丁聆本來就是豁出去了打算激怒他,想試探對方的底線。但是真到了這一步後悔都來不及了。
下一秒兩手一松,季獲竟然只是為了弄開反綁着她的紮帶,順便故意吓吓她。
丁聆心髒狠狠的揪了一下,還沒等反應過來季獲的手就摁着她的腦門兒将兩人推開了距離,“現在還想讓我強jian你嗎?”
丁聆又羞又惱,擡手就賞了對方一巴掌,“禽獸!”
剛剛季獲還壞壞的帶着幾許笑意,這一巴掌下來臉色全變了。
丁聆讓對方陰森的樣子吓得心驚肉跳,咬了咬下唇害怕卻又心有不甘道:“為什麽你要這樣做?”
季獲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轉身走出了盥洗室。離開時同她擦肩,輕飄飄的丢下了一句:“忘了嗎,是你讓我這樣做的。”
這話如同一枚炸彈炸得丁聆腦子轟了一聲一片空白……
Q酒吧晚上有活動,季萌包了場慶祝新游戲爆服,丁聆本來就不喜歡一堆人吵吵鬧鬧的,以各種借口企圖不去,結果還是被Q吧聞名天下的烤串說服了。
大周末的人還躺在床上就被季萌各種奪命連環CALL,完全就是不給活口的節奏。王八蛋季萌就你這樣還想泡妞?泡菜缸子吧你!霸道總裁當傻了吧!
随便換了身衣服,頭發也不梳臉都忘了洗就出了門。
丁聆好不容趕到了Q吧,下了的士,結果連Q吧的門都還沒來及的摸到就被迎面而來的季獲給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進去了。”季獲說。
“啥?”丁聆一頭霧水。
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小心翼翼的觀察季獲的樣子,丁聆發現這哥們兒恐怕是剛剛在裏頭喝多了,發型淩亂,襯衫領子胡亂開到了鎖骨,外套還搭在肩上,一身的酒氣,煙頭扔得到處都是,一副頹喪又煩躁的樣子。
作為集團總部的總經理秘書,丁聆跟季獲這種分公司的本來就不打交道,現在這個樣子也是又迷又尬,丁聆本來是想發飙的,可又一想這哥們兒是大老板的親弟弟,又是底下游戲公司的大佬不好得罪,不是大事,忍一忍就算了。
于是丁聆忍着暴脾氣,一邊陪着笑臉一邊小心翼翼的伸手試圖拿開對方抓着自己不放的手,安撫道:“季總你是怎麽了,需要我幫你叫輛的士先回去麽?”
丁聆可是客客氣氣的可沒成想季獲竟然給臉不要臉,又是用力的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對她說:“那你不要進去。”
“我……”丁聆深吸了一口氣,抽了抽嘴角說:“季……總經理一直都在催我呢。”還有我的烤豆幹、烤肉串也在等我呢。丁聆腹诽道。
“不行!”季獲像是鐵了心的不讓丁聆進去,拉着她就往外走,一邊扯一邊嘴裏還叨念着:“回去,走開。”
丁聆一看季獲這一副很不客氣的态度,扯着她的手勁還奇大,捏得特別疼,當時就變臉了。
“你特麽到底想要幹什麽!”去你的神經病,老娘不伺候了,重重的一把甩開季獲糾纏的手,指着個他的胸口怒道:“有種你就把我綁起來帶走,否則今天誰都攔不住我進這個門!”
……
眨了眨眼,丁聆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季獲可能喝大了,兩個人在酒吧門口拉拉扯扯,後來一個不小心丁聆被推倒在了馬路中間,當時正好一輛車飛馳而來,刺目的車燈打在身上,下一刻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哇艹傻逼了,沒想到竟然求仁得仁心想事成。丁聆突然想起了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裏的那句臺詞:大家都聽到了哦,是你叫我打的,這麽奇怪的要求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
丁聆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咬舌自盡,“讓你特麽嘴賤。”
可是話說回來,誰又會知道這個季獲這麽變态,竟然真的把她綁起來帶走了呢?
從盥洗室裏出來,丁聆見到季獲正叼着煙打游戲,神情踞漠鍵盤卻打得啪啪的手速逆天,聽動靜恐怕是在玩英雄聯盟。
季獲這樣驚為天人的技藝,絲毫激不起丁聆對游戲的任何熱情。身為一個純種的游戲文盲,在號稱動畫傳媒界三大巨頭之一的“風華”裏工作,這本身就不可思議,有時候甚至連丁聆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
丁聆盯着季獲的電腦發了好長一陣子的呆,好不容易才将視線挪開,這時她才有機會看清楚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個少說都有七八十平的房間,與其說是房間倒不如說是一個小型的收藏館更為貼切。一排一排的架子上堆滿了各種玩具、手辦,從火影到海賊王,從迪士尼到漫威,從變形精鋼到星際大戰,從NBA到皇家馬德裏……眼花缭亂得簡直叫人嘆為觀止。
不單如此,角落裏還擺了兩臺老舊的游戲機,書架上成堆成堆的漫畫、游戲卡帶和大型樂高,牆上的巨幅拼圖還有那張扔得亂七八糟的大長桌上未完成的瘋狂動物城,地上差點踩到的多米諾機關長龍……無處不在的玩具都在提醒丁聆這就是季獲這個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七,傳說中業界大師級人物的真面目。
抽了抽嘴角,丁聆的視線一路游走,直到最後落在了季獲的身上。
如果要給季獲的外表打分,一百分是滿分,丁聆一定會給他兩百分。這是一個外貌長在丁聆審美點上的男人,完美的五官仿佛是上帝之手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在顯示屏投射的光線裏熠熠生輝卻又頹廢性感,如同需要小心收藏的古董銅像,貴重而冰冷的散發出華麗的複古的光澤令人無比贊嘆……
丁聆強迫着讓自己把目光從季獲身上移開,微微嘆了一口氣,長相讨喜又怎麽樣。自從第一眼見過季獲開始,丁聆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讨厭一個人跟喜歡他的長相根本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摸不着頭腦的綁架
雖然丁聆喜歡季獲的長相,卻打從心裏讨厭排斥他這個人。這件事情,就連丁聆自己都感到很困惑。沒有原因,沒有理由,從第一次見到季獲開始,那種發自內心的厭惡讓丁聆全身的毛孔都在十分露骨的将他拒之千裏之外,這種讨厭有時候就連丁聆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喂,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裏多久?”丁聆問他。
季獲沒有回答仿佛沒有聽到一樣專心的打游戲。
又來?
丁聆平複了一下情緒,又道:“我是你大哥的秘書,沒去上班找不到我他會報警吧?”
季獲掐熄了煙頭,無動于衷。
丁聆不死心:“那你把我弄到這裏來是想□□還是勒索?”
季獲盯着顯示屏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丁聆:“如果是jian jin,我需要當xing奴嗎?你會打我嗎?會使用變态工具嗎?”
季獲:……
丁聆:“你只關了我一個人吧,以後會有姐妹額……或者是兄弟什麽的進來充盈後宮麽?”
季獲:……
丁聆:“你這裏有挖什麽奇怪的地道嗎,你……”
季獲終于忍無可忍的關掉了電腦,擡頭看向丁聆,對她說:“你話太多了。”
對視之下,丁聆終于乖乖的閉上了嘴。可沒過多久,丁聆就又忍不住開口對他說:“你……今晚上應該不需要我做什麽吧,那我可以睡了嗎?”
季獲揉了揉太陽穴,一邊揉一邊指着角落裏剛剛丁聆被捆起來丢的那張小床,說:“那邊。”
丁聆:……
丁聆看了一眼那張小床,“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沒過一會兒,丁聆又開始不滿的抗議道:“這裏燈這麽亮我睡不着,還有你游戲聲開那麽大是故意的吧。”
空氣一下子又凝固了起來。
丁聆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可後悔也來不及了,因為季獲終于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你……你想要幹什麽?”季獲朝她越走越近,丁聆坐立難安。
直到季獲站在她的面前,彼此近的都能聞到對方的呼吸。
季獲魔法般地從手裏變出了一根大紮帶,二話不說就又把丁聆雙手雙腳重新綁了起來,并且将她铐在了床柱上。
丁聆又驚又怕吓得連連尖叫,季獲冷着臉面對丁聆的驚恐和掙紮完全無動于衷,只是拉了一床被子蓋在丁聆的身上,對她說:“這被子上面恐怕有我的煙味,你先忍一下明天我給你換一床幹淨的。”
說完就動手拔掉他的電腦,抱着它打開了另外一扇房門,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她:“沒有攝像頭,好好睡吧。”說完,順手關掉了房間裏的燈,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合上門時發出了輕輕的“咔嚓”聲。
這個黑暗而陌生的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屋子裏那些的琳琅滿目的玩具、手辦仿佛無數雙眼睛在漆黑的夜裏閃爍着詭異的光芒正在盯着她,這一刻,丁聆終于沒出息的哭了出來,蜷縮着身體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小點,抱着那一床被子像是抱着救命的稻草,苦澀的煙草味道竟然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全感,哭着哭着漸漸的跌入了夢裏。
一夜之後,丁聆再度醒了過來。本以為睜開眼睛以後昨晚上發生的一夜都不過是一場荒謬的噩夢,然而現實卻又令她失望至極。
一屋子的手辦和玩具們還有這一床苦澀辛辣的煙草味都在提醒她,丁聆你被綁架了,這樣一個不争的現實。
睡了一夜之後,丁聆似乎漸漸的平複了恐懼的情緒,也能冷靜下來思考一些問題。
昨晚季獲離開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還有自己身上蓋的原本是他的被子,那是否意味着這裏是他的住所,可是……
丁聆再次看了看四周,這裏恐怕更像一個書房,或者是個工作間,因為這裏就連張床都是單人的,那麽小的床就像是臨時湊合躺一躺的。
還有昨天季獲搬走了電腦,他打開了另外一扇門,是否意味着這裏還有其他的房間。而季獲昨晚上睡在了另外的房間裏。
丁聆想着想着到最後才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季獲綁架她到現在除了綁了手腳并沒有對她做出什麽變态的事情,而且也自覺去了另外一個房間并沒有想要占她的便宜。從昨天自己那一番自殺式的試探來看,作為一個被綁架者氣焰嚣張成了這樣,季獲都沒生氣,要換做是其他的變态,這時候自己恐怕都已經被裝在垃圾袋裏頭了。
可見,就目前而言,丁聆還算是相對安全的。可能就連季獲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把丁聆綁架回來是要幹嘛,對了,當時他是喝多了,兩個人發生了口角可能刺激到了他才下的手,這算是激情作案,也許過不了多久季獲自己想通了也就會放了她了吧。不過這個季獲也不傻,搬走了電腦說好聽的是怕吵到自己,恐怕也是發現自己盯上了他的互聯網了吧。
丁聆嘆了口氣,希望是這樣吧,一個有錢有顏又有才更不缺媳婦的人應該不會想不開去做什麽殺人滅口違法犯罪的事情才對,否則就憑這裏頂級的音響和隔音效果同樣堪稱頂級的隔音牆,想要在這裏殺人碎屍,真的是任憑你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了。
本來丁聆還告訴自己要乖一點,配合度高一點的。結果再見到季獲的時候,又是一副死性不改的調調。
“我要洗臉、刷牙、還要吃肯德基的豆漿飯團,飯團要鹹蛋黃口味的。”丁聆一見到季獲進來,就管不住自己開始各種作妖。
總之這個季獲可能上輩子跟她是有什麽血海深仇,否則自己一見到他就忍不住的故意想跟他過不去。
季獲抱着一床新被子走了進來,他看了看丁聆的氣色還不錯,說話的聲音也挺有底氣。也沒說什麽,只是把被子放在床邊,拿着手機刷了刷,接着幫丁聆松開手腳放她進了盥洗室。
當然在丁聆這裏,松綁的自由是短暫的,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手腳被綁起來的。現在她刷了牙,洗了臉,還吃了肯德基的早餐,簡直神清氣爽元氣滿滿。坐在一旁無所事事,就又看見季獲搬回來了電腦敲敲打打,旁邊放着記事本偶爾抄抄寫寫什麽的,總之是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
丁聆本來也不是個話多的,一男一女共處一室,雙方又是這種綁架和人質的關系。這麽令人窒息的氣氛,要是還能安之若素那真的是心很大了。
所以丁聆找了一圈也不知道有什麽話題到最後反倒是被季獲安靜沉默的氣息吸引,乖乖的坐在了的季獲的對面看着他敲敲打打的樣子。
轉眼又到了中午,為了敲竹杠作妖,丁聆也是不遺餘力的挖空心思。開口就要吃水煮活魚麻辣燙泡椒田雞和冰可樂。
季獲雖然一早上都不知道在忙什麽,但只要丁聆開口想要什麽,不管是什麽要求,全都是一一滿足不帶多廢話一句的。
所以大中午的兩個人默默的幹掉了一大盆的水煮活魚、麻辣燙、泡椒田雞和冰可樂。
吃過了午飯,丁聆無所事事打了個呵欠就又沉沉的睡了過去,一直到了傍晚才幽幽的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房間的燈沒開,昏昏暗暗的光線裏季獲對着電腦的顯示屏,音效讓他給關了,好像還特意換了一個敲起來沒有那麽拉風的鍵盤。
“你這一天都在幹什麽?都不用去上班麽?”丁聆終于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嗯?”從顯示屏裏擡起頭來的季獲,對她說:“最近在做新游戲的構思,正在找一些資料。”
不過就是平平淡淡的對話,卻讓丁聆有一種夫妻之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