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冉冉。”陳知舟雙臂撐在桌面上，等待着對面的回答。
然而聽到的是一小段嘈雜的聲音，根本聽不清，約莫過了半分鐘，才聽到人聲。
“舟舟姐姐，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一開口，就知道付冉是個外向開朗的人，聲音清脆，咬字有些重。
陳知舟輕咳一聲，還記得她第一次見付冉時，剛剛畢業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潮牌，染了兩個發色出現在她眼前，肆無忌憚的眼神充滿了挑釁。
那身傲氣，讓她當時确實很難置信付冉是做漢服設計的。
“你的頭發還是兩個顏色嗎？”陳知舟沒有直接問，也是怕付冉未必知道，于是張了張口問。
付冉許是将手中的工作直接停了，因此回應很快：“不是，現在就一個，你下次見了就知道了，可不能再強裝鎮定。”
“我哪有，明明是被你的美貌驚豔到了，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你黑發的樣子。”陳知舟很難想象付冉擁有一頭黑發，畢竟那些花裏胡哨的顏色，她已經習慣了。
“嗯……這恐怕很難。”付冉舒了口氣。
“那可不一定，萬一讓我見着了也是有可能的，”陳知舟笑了笑轉移話題，“對了，上次林氏集團舉辦的那個交流會我怎麽沒見你？”
對面沉默了須臾，大抵是在思考她說的是哪件事。
“我記得那個比賽每個漢服店只能有一件作品參賽，我手上沒有新品，那件‘折竹’是當時裏面最有特色的一件，所以我也就沒去，我最近一段時間都在苦心鑽研初冬的明制。”
陳知舟聽着付冉娓娓道來。
“‘折竹’的設計師你認識嗎？”
“不認識，不過我知道她，很早就進小青陽了，曾經也有不少爆款，她性格特別冷淡，所以很多人都和她不熟，怎麽了，你想認識一下嗎？”付冉疑惑。
“沒有，”陳知舟又問，“我再問你見識，你們工作室最近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特別的事情……”付冉沉默了會兒，“沒有，最近挺平靜的啊！你等等，我瞅一眼。”
別看付冉平時緊跟時代潮流，一旦用心設計起來，幾乎所有的心力都會用在上面。
陳知舟等了會兒。
“舟舟姐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了，這次的爆料我确定和小青陽沒關系，”付冉停頓了一下，“至少和小青陽的老板設計師都沒關系，宣傳和公關團隊現在正在拟聲明，之前都沒任何動作。”
“我猜到和你們沒關系。”其實陳知舟在打這通電話之前就已經差不多猜到，聽到付冉說的那些話，就更加确定了，然而這時候，除了小青陽，着實想不到別的什麽人。
“你猜到就好，公關很快就會澄清，就是怕效果不會太好。”付冉嘆了聲氣。
以前的漢服圈子并沒有這般複雜，反而是熱度越來越高，整個圈子卻開始烏煙瘴氣起來。
然而令陳知舟最擔心的，當屬這件事可能不僅僅是漢服界人士所為。
“沒事，我就是想從你這裏确定一下，後面的事我會安排的。”
“确定了就好。”
“好了，你忙你的吧！拜拜！”
陳知舟挂掉電話，手機被輕輕放在桌子上。
如果第一時間就能知道競争對手是誰就好了。
正當她想起林陽睿，思考要不要打個電話時，一個新的號碼又進來了。
“喂！小婧。”
小婧正是剛剛在外面和陳知舟說話的那個女生，算是雲想衣裳宣傳和公關團隊的人，雖然年紀小，但做事卻是十分靠譜。
“老板，聲明拟好了，剛剛發你郵箱。”
“我不看了，你直接發吧！”陳知舟對小婧的信任還是有的，畢竟這東西，小婧才是專業的。
小婧全名路小婧，名校畢業，差不多三年前進的工作室，同時也讓雲想衣裳的宣傳向上走了一大步。
“好的，”路小婧猶豫了下說：“對了老板，有很多買家要求退貨，數量有點多，那邊……讓我問一下你。”
這個情況也在陳知舟的預料之中，當初跟風買的不少，現在跟風退也是自然的。
“退吧！态度要好，但如果顧客問起來，絕對不承認抄襲，也絕不因這個道歉，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判斷。”
“我明白了。”
電話挂斷，陳知舟再次翻看相關的最新言論。
還好，目前的走向沒有再向外擴散，背後操縱一切的人似乎只想讓這件事的熱度停留在漢服圈，甚至是陵州漢服圈。
這便很難不讓人懷疑其用心。
·
中午，秋日的陽光高高挂起，陳知舟見網上的熱度沒有進一步發散的趨勢便準備去看謝雲之。
當然，兩份聲明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但第一時間澄清也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
“小婧，我去看看雲之，有什麽事，你打我電話。”
陳知舟從辦公室出去，路過時剛好碰到正在接水的路小婧。
“好。”
一直到門口，陳知舟都在點着手機，她給所有人點了份奶茶，又給自己和謝雲之點好飯，這才裝上手機準備去地下停車場開車。
以謝雲之到目前為止都沒發一條消息的情況來看，應該躺在床上還沒起來。
這幾日的天确實是忽冷忽熱，很容易受涼。
車輛行駛在陵州街頭，中午是堵車高峰期，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出了市中心，才稍微寬敞一點。
等到謝雲之家裏時，都快一點了。
陳知舟從門口拿了外賣，輸入密碼進去，裏面沒有一點聲音。
她将東西放在餐桌上，然後朝謝雲之房間走去。
一開門，果然看到被套被團成一團，謝雲之縮在裏面，滿面潮紅，一看頭發，就知道出了不少汗。
“雲，雲，謝雲之。”陳知舟逐漸提高音量，然而被窩的人只是動了兩下，完全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摸了下謝雲之額頭，還是有些發燙，随後在床頭櫃上找到體溫計，一點一點弄進謝雲之的胳肢窩中。
“你別動啊！”
謝雲之輕“哼”了聲，人應該是醒着的，只是完全沒有要動一動的意思。
陳知舟又從床頭櫃上找到藥，摸了摸水杯，已經涼了。
“我去給你熱水。”
等陳知舟熱好水，謝雲之還是保持原來那個姿勢不動。
她坐到床邊，掀開被子，謝雲之一個哆嗦，她便将人拉了起來。
此時，謝雲之終于睜開眼睛：“你怎麽來了？”
聲音嘶啞，有氣無力，淩亂的頭發，紅潤的面龐，迷糊的雙眼，幹澀的嘴唇。
“我一天不見你，就想你想得不行。”陳知舟端了藥在謝雲之面前。
“胡說八道。”謝雲之将杯子接過去後一飲而盡，随後皺着眉頭，舔了下嘴唇。
“還行，腦子沒燒糊塗，”陳知舟将杯子放下後索要，“我看□□溫。”
謝雲之乖乖從衣服裏拿出體溫計。
陳知舟擡起一看，還在三十八度燒着。
“要是晚上還不退燒，我就帶你去急診挂個號。”
“我不去。”話音剛落，謝雲之便開始反駁。
“那你從現在開始就祈禱，你晚上的溫度能降到三十七度三以下。”陳知舟無奈。
謝雲之是個不愛吃藥的主，更不喜歡打針輸液，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踏入醫院半步。
“我肯定能退下去。”低頭一句倒是信心十足。
“起來再洗個臉刷個牙，不吃東西可好不了。”陳知舟從床上起來，拿起杯子準備離開。
謝雲之重重點了下頭，随後擡起她那虛弱無比的胳膊，比了個“好”的手勢。
陳知舟出去後将杯子沖刷幹淨，随後坐在餐桌前将外賣一一拆開。
耳邊傳來水龍頭的聲響，她已經開始動筷了。
開了一路車過來，早就餓了。
謝雲之出來時，嘴角還在向下垂着，活脫脫一個病美人，換了件米色睡衣，頭發随意紮着。
坐在餐桌前，又有氣無力地拿起筷子，随後眼巴巴看了過來。
“你別看我，你是病號。”陳知舟吃着自己的。
她給謝雲之點的飯可是無比清淡。
謝雲之拖着她病弱的身軀嘆氣，卻又無能為力，只能撈着面前那一點葷腥辣子都沒有的東西。
“我可真慘啊！”
“有我親自給你送飯，你有什麽慘的？”陳知舟最後還是将自己碗裏一塊肉夾給了謝雲之。
吃到嘴裏的謝雲之差點沒升仙，啧啧稱贊：“太好吃了。”
“好吃就把你碗裏那些全部吃完，一滴都不許剩。”陳知舟眨巴着眼睛，示意這事沒有商量的可能性。
謝雲之差點哭出聲，再看一眼自己的飯，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你欺負人。”
“快吃。”陳知舟又将謝雲之的飯往其面前推了推，“你要是不吃完，我就立刻帶你去醫院。”
謝雲之一個頭兩個大：“陳知舟，你不講理。”
“吃吃吃。”陳知舟已經習慣了謝雲之的常态，無所謂地吃着自己碗裏的東西。
無奈的謝雲之，只能一點一點往自己嘴裏塞。
這小區雖然低調，但房價可是一點也不低，因為距離市中心近，又沒那麽吵鬧，是很多的不二選擇。
而陳知舟住的這套房子，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小區內，有人買菜回來，碰到路過的人，還會說笑兩句。
也有幾個小孩在陰涼處打鬧嬉戲。
·
市中心林氏集團內部，林陽睿穿着西裝坐在辦公室裏。
桌面上的電腦擺得十分端正。
筆筒裏有幾只筆，全是一模一樣的黑色，還是那種一根一根分開的。
他自己也端正坐着，電腦屏幕就在桌面上放着，身後的書架上倒是有不少書，只是從外觀顏色上看略顯單調。
這時，有人敲門，林陽睿低喊了聲：“進。”
随後，辦公室門被推開，進來的人胸前挂着工牌，上面寫着“元朝”以及“董事長助理”。
元朝手中倒是空無一物，然而一進來就開始說話：“董事長，珩總行程已經定了，下周一回來，韓董沒打通你電話，說是邀請你參加韓小姐的生日宴，怕時間被約走，所以讓我說一聲，如果沒意見，我就安排時間，還有就是……江總他……讓我問你，你跟你老婆是不是不太熟？”
說完，元朝非常心虛地張望了下。
林陽睿原本随意聽着，林氏上下在他不在的這三年裏被打理得很到位，需要他這個董事長親自跟進的，還真沒幾件。
然而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擡起了頭，連眼神都是疑惑的。
“什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