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
簡瑜上午上學的時候沒啥精氣神，看起來人喪喪的。
大課間，左辛荘像個壁虎似的跑過來的時候，差點被簡瑜渾身散發出來的糟糕氣息給絆倒，沒頭腦地突然說了一句：
“這人待一起時間長了會被同化是嗎？我去，我腦子瓦特了，簡哥，我剛才一個走眼，把你當成趙哥了！”
簡瑜煩躁地撓了把頭發，壓根沒聽清他說什麽，就抓取了一下關鍵信息：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腦子瓦特了，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趙哥。”
“啥，趙哥腦子瓦特了？”
左辛荘真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從門外進來經過簡瑜的時候，明明性別，體型上都是天差地別，可就是有一瞬間，趙宇琛的身影一下子就浮現在簡瑜身上，他都覺得自己精神出問題了。
而當簡瑜真誠又疑惑不耐煩地問到那句：
“趙哥腦子瓦特了？”的時候，他徹底懷疑這個世界的精神狀态了。
“經玉，她咋了？”
左辛荘放棄了和看起來懵得一匹的簡瑜交流，轉頭去問正在寫字的經玉。
“快別問了，她今天巨慘。”
簡瑜還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突然毫無征兆地嚎了一聲，趴桌子上去了，順手拿書翻開蓋在了頭上，擋住了耳朵，以隔絕開周圍的喧鬧聲。
今天早上一睜眼，手機打不開了。她以為沒電關機了，結果這回是真的壞了……
然後去看鬧鐘，起遲了！
路上正常走着，結果有個人喝大了似的，騎着車來了個蛇形走位，簡瑜早早瞅到就躲。
就是那麽巧，沒剎住車，還是一把撞簡瑜身上了，但是好像還是控制住一點，自行車側着倒了，簡瑜也跌了一下，但正好靠着牆沒倒在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同學。”
簡瑜聽着這道歉，心下一悸，皺着眉去看那個扶起車的男的。
“你——”
你踏馬的眼瞎啊！？
簡瑜忍了忍，低頭看了眼手表，懶得再糾纏。
踩着點進了班，語文老師還很生氣翻了個白眼，下課前單獨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叫她出去訓了一頓……
然後，然後，然後她發現自己的數學卷子找不到了，于是上課的時候，到後面拄着雙拐罰站了一節課。
左辛荘為什麽不知道呢，因為他在教室外面罰站。
這不剛下課，一進來，就發現簡某跟個洩氣的氣球一樣頹廢不振。
“撞我們簡哥的是哪個小子，吉吉國王請求出戰。”
經玉壓低了聲音，擺擺手讓左辛荘靠近些。
她覺得自己大聲念出那個名字并讓簡瑜聽到的話，她真的就要炸了。
“高谡。”
“啊，谡爺呀？”
“噓噓噓，小點聲……”
經玉一把把左辛荘拉過來，仔細地看了眼還在桌子上趴着的簡瑜。
“你能不能小點聲，小瑜都夠煩的了。”
左辛荘嘴抿成一條縫，點點頭。
“你認識高谡？”
這話問出去的的時候，經玉就覺得都沒有問的必要。
左辛荘連高三的都能混熟，高谡那麽有名的人他怎麽會不知道。
“那肯定呀，我還指着幫忙遞情書收費呢，那些小姑娘們真是堅持不懈。我都偷偷告訴她們了，高谡不是個好東西，結果我還被罵了。”
經玉：“？”
“高谡腳踏三只船呢，隔壁初三的一個校花，他們班的一個女生，還有一個高三的學姐。他學習還行，長得還帥，還會打籃球，在學校這種地方能不受歡迎嗎？”
“我以為他就一個對象呢，這也太渣了吧。”
“你倆一天天湊一起除了學習啥也不幹，能知道嗎？”
“那怎麽，跟你去外面罰站嗎？”
左辛荘被嗆了下，聽着後面的聲音，背脊發涼。
那聲音涼薄低沉，帶着慵懶的沙啞。
簡瑜頭上的書不知怎麽地漸漸滑落了。
周圍有很明顯的幾聲低語，班裏的幾個女生湊在一起，眼睛時不時地瞟向趙宇琛。
簡瑜一把把書扣回去，沒動靜，以為趙宇琛來找她們老師的，跟自己又沒什麽關系。
“咳。”
簡瑜沒動。
“咳。”
簡瑜抓了把頭發，依舊沒從桌子上起來。
“咳。”
書一把被扯下來，簡瑜擡起頭，手裏還拿着書，一把扔進桌兜裏，挺身去看趙宇琛。
“可能有點晚了。”
簡瑜聽完怔住了，幾秒後，看着趙宇琛手裏的數學卷子，第一反應竟然是：
“你這會兒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周圍有女生在小聲議論着，簡瑜稍微一看，覺得好多眼睛盯着自己。
她又在話後面加了個“趙老師”，順便壓低了聲音。
“我哪有閑工夫在醫院躺着。經過小賣部的時候，拿了個面包，就在桌子上看到了這張卷子。”
趙宇琛說完，歪頭皺眉看着她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腳，嚴肅地說：
“怎麽腫得又厲害了？”
簡瑜看看趙宇琛，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一臉懵逼。
其餘兩人，左辛荘和經玉也一臉問號地圍在一旁，甚至彎腰仔細地觀察着，觀察了半天啥也沒看出來，兩臉懵逼地對視着。
“你怎麽看出來的？”
簡瑜實在沒忍住。
她确實覺得那裏又有點疼，但尼瑪包成這個模樣，他怎麽看出來的？
……
趙宇琛認真地說：
“你不覺得那兒好像變大了嗎？”
“你昨天是讓人往眼睛上掄了一拳嗎？”
簡瑜覺得大概是趙宇琛沒帶眼鏡，卻歪打正着地說中了。
不過很快上課預備鈴就響了，趙宇琛沒多待，徑直走了。
直到中午的時候，簡瑜才又看到趙宇琛拎着飯過來。
簡瑜已經逐漸習慣了。
趙宇琛自己吃的很少，很多時候是在她吃飯的時候在旁邊提醒她慢點吃，硬生生地讓她改了三五分鐘吃完飯的習慣。
漸漸地，簡瑜發覺胃疼的頻率變低了。
“我早上的時候給你打電話，沒打通。”
“手機壞了。”
簡瑜緩緩吐出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我嘴欠，上天估計是聽到了，所以讓我的手機升天了。”
趙宇琛看着她那副懊惱抱怨中反而帶着自娛自樂的模樣，竟被可愛到了，反應過來已經低聲笑了。
“你還笑？它的在天之靈會不高興的。”
簡瑜嘴已經癟了，她是真傷心。
她又沒錢再買一個。
想到這兒，簡瑜往椅背上一靠，人已經呆滞了，然後腦子裏開始出現自己還需要多久才能上班掙錢再買個手機的計劃了。
“真壞了？”
“真的，這次是真的，不騙你了。”
簡瑜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趙宇琛都知道。
“拿過來我看看。”
簡瑜聽話地把手機從書包裏掏出來，放到趙宇琛手裏，然而她根本就沒抱什麽希望。
趙宇琛不知道從哪裏薅出了他那副破眼睛，都掉漆了，又戴上，懸在高挺的鼻梁上，給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文氣，加上順下來的頭發，像個工科學校的大學生。
他認真地低頭拆卸着手機，偶爾扶一下眼鏡。
簡瑜意識到自己看愣了，正想扭過頭，就聽到趙宇琛的問話：
“上次也不編個好理由。”
簡瑜不知道說什麽，別扭地說：
“那你非要問我為什麽要去你家，我又不知道怎麽說。”
話音剛落，兩人皆是一愣。
趙宇琛又扶了下眼鏡，擡頭打量了簡瑜一眼。
“我以為你不好意思叫我過去幫忙。”
簡瑜懸的心一下子掉落回去，然而卻随之而來一陣失落，她在期待什麽？
期待他能意識到嗎？
簡瑜心裏苦笑一聲，順着趙宇琛的話說下去：
“是，我覺得我們還沒熟到……我不太好意思。”
吃完飯，簡瑜就找了個要回去寫小測的理由，匆匆回去了。
下午有節活動課，簡直是高中孩子們的玩耍時間。
有人出去散步聊八卦，有人出去打球，有人出去逛小花園，還有人去廁所大鏡子前化妝并欣賞長達一小時。
左辛荘不出所料去操場打羽毛球了。
而經玉這次也有約，和人出去散步了。
簡瑜把有點亂了的頭發別到耳後，擡頭淡淡地掃了一眼，整個班裏紛亂又透着寂寥的安靜，所有書桌上都堆着滿滿當當，密密麻麻的書和練習冊，并且大多數都是展開的，筆還在上面，連筆帽都沒扣上。
然而，沒有一個凳子上有人，除了她自己。
她垂眼看了下拐杖，舔了下嘴唇，心裏有些失落孤零。
算了，難得有安靜的時候。
于是簡瑜趴在桌子上睡覺去了……
她半醒半睡，覺得自己游離于正常人之外，從身體，到內心。
不知不覺，她竟真的睡着了。
“醒醒，小瑜，開始自習了。”
簡瑜還有點懵地坐起來，伸手去桌兜裏掏物理筆記本，手卻碰到什麽，本來睡意朦胧的眼睛幾乎是愣了一下後瞬間變得清明。
“經玉，幫我看着點老師。”
說完，簡瑜拿書簡單弄了個掩護，有點不敢相信地把那個堅硬的東西從書中拿出來，心裏有些忐忑又期待，按了下去。
屏幕亮了！！
一種失而複得的強烈愉悅感幾乎遍布全身每一個細胞，她怔愣地看着發光的屏幕，笑了。
他真的很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