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風一樣自由
他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夢裏，她夢見了七八歲的沈顏。
沈文正露出兇殘的表情，舉着手裏的煙頭，一步步的靠近沈顏，
沈顏被逼在角落裏，反抗不得，後來，屋子裏傳來沈顏撕心裂肺的哭聲。
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那幾天，難得的清閑，學生們都搬着凳子，在門口背書。
朗朗的讀書聲在整個走廊裏響起，
沈顏沉溺在光裏，微低着頭，專注的盯着書本上的字，
少年們在走廊上嬉戲逐鬧，這是他們青春裏最美的剪影的一彩。
宋衍生跌撞的從一旁跑來，沈顏的書被他撞到在地，沈顏彎腰，宋衍生低身，兩人擡眼的瞬間，目光交接，
“對不起啊，同學。”
看到臉後，宋衍生一瞬間的驚喜“是你啊，班長。”
沈顏打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快要考試了，你不用複習啊？”
宋衍生尾音拖長“用複習嗎？”他質疑。
沈顏“……”
“那麻煩你打一邊去，擋到我的陽光了。”沈顏垂着眼角，懶懶地說。
宋衍生故意站在她身前，沈顏視線暗了一片，“班長，擡頭。”
沈顏緊鎖着眉頭，擡了下下巴，“宋衍生，你好無聊哦。”
她的腦門上就寫了兩字“無語。”
“班長，昨天晚上，謝謝你。”宋衍生滿眼真摯，“真心實意的。”
沈顏磕了下頭“嗯。”
“宋衍生，打球去不去？”路魚在樓下喊，宋衍生回身走了兩步，扶着欄杆，“不去。”
路魚單手抱着籃球，仰着頭，“宋衍生，你丫的，能不能行。”
“趕緊的，三缺一，就缺你了。”
宋衍生“路魚，你當打麻将呢，還三缺一。”
路魚沒了耐心“宋衍生，你快點的，不要讓我上去薅你。”
宋衍生打了個OK的手勢。
路魚“妥了。”
期末考前天，桌子裏的書要清空，布置成考場的樣子，桌兜往前翻。
沈顏費力地搬着自己的書，慢步的往外走，宋衍生攔在她身前“班長，我幫你。”
沈顏剛想張口說不用，宋衍生手掌就要去摸沈顏的書的底部，指尖觸碰，沈顏往回抽手“班長，你扶着點兒呀。”
一摞子書晃晃的，宋衍生着急的喊“班長，等我拿穩了，你再放手呀。”
“哦。”沈顏無關痛癢。
教室門外，書層疊層疊的，“班長，把你的書壓在我的書上面吧！”
沈顏“嗯。”
宋衍生剛把書放下，直腰，跟沈顏講話，
路魚就從一邊過來攬宋衍生的肩“生哥，考試前不得出去搓一頓。”
路魚表情微妙“快活快活。”
宋衍生幹咳了兩聲“那什麽，注意你的措辭。”
他的眼睛嫖了一眼沈顏，移開“容易讓人産生遐想。”
沈顏低垂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假裝沒有聽見他們說話，
“沈顏，”背後傳來聲音，“沈顏，”聲音走近。
沈易烊走到她跟前，與她平肩“沈顏，今天回家一起走嗎？”
沈顏“都行。”
宋衍生小步挪到沈顏跟前，“班長，那，”
他昂着頭“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家。”
沈顏“都行。”
沈易烊“……”
宋衍生“……”
路魚斜倪宋衍生一眼，一副了然于心。
___
期末考試當天，
宋衍生拿到座位號碼，欣喜地跑過去跟沈顏對“班長，你一號，我40號诶”
“我在你後面。”
“哦，是嗎？”沈顏湊過去，看到數字後，點頭“嗯，确實。”
宋衍生笑得不懷好意“班長，到時候借我抄抄呗！”
沈顏“看心情。”
監考老師在講臺上，用手拍了拍桌子“請注意考場紀律，不要交頭接耳。”
宋衍生探着頭張望，沈顏低頭透過臂膀的空隙，她把卷子往旁邊扯了扯，卷子的一角镂空在桌面上。
宋衍生皺着眉，不解，又奮筆疾書着，考試鈴響起後，監考老師立馬從凳子上騰的一下站起來敲桌子“全體學生站起來，卷子往後傳。”
“诶诶，那，那個學生幹什麽呢？考試前不好好複習。”
考試結束後，有人歡喜，有人愁。
李晴一出考場，就黑着臉大罵“卧槽，真是服了，我考試的時候我旁邊的男生一直吸溜鼻子。”
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一想到關鍵的時候，他就開始打噴嚏，吸鼻子。”
“哎呀媽呀，我真是服了。”
林蔭摟着肩膀安慰她“沒事沒事，再說都考完了。”
“就不提了。”
李晴立刻換了副嘴臉“明天就考完了，放假去哪玩？”
林蔭“都行。”
“大把的時間，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___
“不要放了假，就把心給玩野了。”寒假前夕，班主任在講臺上囑咐各位同學“告訴你們，開學就會有場考試等着你們。”
此話一出，臺下一片哀嚎“這誰，這誰搞出來的開學考。”
有人趴在桌上哀嚎“還讓不讓人活了？”
而有的同學，翻着別的同學的，寒假作業後面的答案往自己的作業上騰寫着，連眼都沒有擡。
“班長，你回家有什麽安排嗎？”
沈顏“學習。”
宋衍生啧了一聲，搖頭“班長，你真無聊。”
沈顏點頭“嗯。”
“班長，”宋衍生大喊，而後聲音減下來“你說話好噎人呀。”
“謝謝誇獎。”
宋衍生“……”
整個寒假裏，沈顏都在輔導弟弟沈家寶學習，有空的時候在附近做做兼職。
家裏面被黑暗籠罩着，一片死氣沉沉，屋裏不開燈的時候，真的像一個巨大的黑洞一樣，讓人窒息。
廚房裏傳來砰的一聲，是鍋蓋掉在地板上的聲音，緊接着傳來沈文正辱罵人的聲音“你個敗家老娘們兒，做個飯也做不好。”
“她媽吵死了。”
沈顏下意識捂住弟弟沈家寶的耳朵“沒事。”
是對沈家寶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沒事，都會過去的。
宋衍生百無聊賴的躺在沙發上看手機，他翻看自己的好友列表，往上扒拉了一圈“卧槽，我居然沒加班長。”
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挨個找人發消息問，有沒有誰有沈顏的聯系方式。
__你有咱班長的□□號嗎？
統一回複：你號被盜了嗎？
這……
沈顏松開沈家寶的耳朵，她擡頭望着外面的窗戶，火車呼嘯而過，馬路牙子被汽車碾過，外面紅色一片。
喜氣洋洋的，
她眼神空洞無望的問：
“家寶，快過年了，你有什麽新年願望嗎？”
小家夥嘴挺甜“那我希望姐姐永遠快樂。”
沈顏扭過頭僞裝暗傷，用力的沖他笑“我弟弟家寶真會說話。”
那一年，沈顏十七歲。
外面對鏡貼花，沈文正醉的像一坨爛泥一樣，癱軟在沙發上，周雲喜在廚房和面，趕餃子皮。
沈顏拉着沈家寶在外面放爆竹，沈家寶縮着脖子捂着耳朵躲在沈顏身後“姐姐。”
“家寶，”
“新年快樂。”
爆竹聲聲一歲除，窗戶外的煙花絢爛而奪目，像花一樣在空中炸開，瞬間又消失。
沈文正醉醒後，用水抹了一把臉，飯桌上，周雲喜簡單的做了幾個菜，中間擺了一盤餃子。
沈文正走過來，坐在正位上，坐下來就開口挑刺“肉呢？”
他用筷子翻拉盤子裏的菜，“你一個晦氣老娘們，大過年的就惡心人。”
貧瘠的詞彙量就會說那口糙言，老娘們。
周雲喜低頭默作着，沈顏用筷子夾了一個餃子，給沈家寶放進碗裏“吃飯吧，家寶。”
完全的不理會沈文正說的話。
周雲喜畏縮着往嘴裏進飯，突然，茶幾上的手機鈴聲響了。
那部手機還是沈顏攢了好久的錢才買的，為此還被沈文正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說她就知道瞎花錢，有這錢還不如拿給他去買酒喝。
“媽的，誰大晚上的過來打電話？”沈文正煩不可耐。
沈顏走過去去接電話，“喂，”
“班長，”對面的聲音洪亮。
“宋衍生？”
“班長，來窗戶口。”
沈顏挪了兩步步子過去，她右手托着左手的胳膊肘，側靠在窗戶的牆面上，把頭往前伸了伸“有什麽呀。”
“沈顏，往前看。”
宋衍生筆直的站在樓下，長黑色羽絨服把它包裹着，他的臉凍得慘白，鼻頭有一點微紅。
宋衍生慢慢地走近她，“沈顏，”他把手機拉到嘴邊，大聲地喊“新年快樂。”
沈顏鼻頭微酸，她極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眼淚，“宋衍生，”
“也祝你新年快樂。”
她回頭，環視了一下四周，目光定落在沈文正身上，他黑色的腳掌，對着她晃，她窒息到想死。
她說“宋衍生，明年會好起來的。”
宋衍生不明所以，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沈顏，明年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的，我們，都會好起來的。”沈顏說話的聲音漸漸減弱。
“沈顏，你說什麽？”
沈顏回神，宋衍生頭頂炸開一朵煙花，但一瞬間就化為泡沫“我說，天挺冷的。”
宋衍生故意打冷顫，幼稚的攥緊拳頭向她揮手“班長，好冷哦。”
他眼底是清澈的笑意，她的眼角劃過一絲苦澀的淚水，嘴角卻還要盡全力的保持微笑。
宋衍生新年願望，
歲歲如今晚，
只有我和她。
沈顏新年願望，
年年亦如此，
唯有我和他。
宋衍生直接向班主任索要沈顏的電話號碼，官方回答是，“班主任，我有道題不會要向班長請教一下。”
班主任雖然持有懷疑的态度，但還是将信将疑的給了他。
他看着那一串數字，激動的來回在床上翻騰着。
播了又删，删了又播……
反複循環，他下床，裹上棉服，就推門而出，直奔沈顏的家門口。
望着她家的窗戶，又開始犯怵，在路邊來回的踱步，
思索了好久，終于鼓足勇氣撥通了按鍵，
嘟嘟的聲音，讓他煩躁不安，他害怕落空，害怕沈顏不接電話。
幸運的是，他的電話有了回音，
“宋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