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來
梁殊惹不起,只能白了一眼樓宴之,之後打起牌也拆上了對子,十把牌有九把都輸的徹底,最後一把看着像是在垂死掙紮,實際上一點胡牌的可能都沒有。
樓醒本來玩得有些困了,但見梁殊玩着玩着當起了‘散財童子’,興致又明顯地高了不少。
樓醒一邊收着籌碼還不忘記調侃:“這是鐵公雞遇見了財神爺?”
梁殊皮笑肉不笑:“沒事,你哥錢多。”
樓宴之也就縱着她這麽‘輸’。
樓醒以為是他哥今天和樓海雄的談判順利,但等他發現樓宴之給吳海雄的報價比之前說的底線還多了五個點,樓醒徹底坐不住了。
他急得直接拍桌子站了起來:“憑什麽?憑什麽給他們這麽多錢?”
樓宴之把梁殊最後的籌碼給出去以後,整個人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撞了人家的好事,總要給點補償款才行。”
“什麽好事?”樓醒顯然并不知道還有這麽一part。
“問她。”
“誰?”樓醒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就見樓宴之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梁殊:“我的搖錢樹。”
—
元旦宴會是梁殊那段時間最忙的一天。
《青山謠》殺青以後,裴敏沒再給梁殊安排其他的工作,除了偶爾配合着劇組後期進棚配音,其餘時間她都閑着。
樓宴卻格外忙碌。
海遙上上下下都忙着收購的事,慶功宴一茬接着一茬,梁殊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每次都以腿傷還沒完全好為理由推掉那些聚會。
連帶着她也很久沒見過樓宴之了。
她再出現在海遙已經是一月中旬。
裴敏叫她來配合宣發,順便做一個年終總結。
梁殊在公司當慣了透明人,人到了見裴敏還沒忙完,就一直呆在二樓的小會議室休息。
等裴敏助理來叫人她出去路過公司大廳,才發現海遙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幾張十分‘熟悉’的面孔。
而那幾張熟悉面孔正熱絡地和大家打招呼。
梁殊後知後覺:“樓總最近收購的公司是川鋒娛樂?”
剛剛跟着裴敏前後腳走進會議室的那個人,明明就是趙船兒。
她和這女人明裏暗裏打過不少交道,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她。
裴敏助理并沒有發現梁殊眼中複雜的神色,理所當然地感慨着:“是啊,昨天裴敏姐就和川鋒的人都簽好新合同了,今天樓總說要見見大家,這會兒人應該都到了,說起來我們前段時間還在互相公關,轉眼就成一家了,也真是世事無常。”
世事無常?
她倒不這麽覺得。
收購公司,解散藝人的事多了去了,連趙船兒這種18線都打包來海遙,無非是和她這個18線湊在一起有話題度罷了。
有利可圖才會讓步。
這是樓宴之的一貫作風。
梁殊被趙船兒算計的事如今還歷歷在目。
連她都知道的事公司高層自然也都心知肚明。
她懶過去看這出熱鬧,站在外面等,但裴敏說一時半會忙不完,讓她也跟着進去,順便認認新同事。
梁殊不得也進了那間會議室。
樓宴之在。
此時正坐在位置上把玩什麽,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倒是下面坐着的人都有些緊張,見來人是梁殊,緊張慢慢變成了好奇,大家臉色都有些怪異地在梁殊和趙船兒的身上來回瞟。
兩個公司的人都心明鏡似的,梁殊和趙船兒之前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底下的團隊互相使絆子撕資源那都是常事。
現在正主進了同一家公司,各自的團隊也都帶了進來。
想想也有夠戲劇的。
梁殊沒什麽表情,人既然來就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樓宴之的秘書正在安排下面的人一個一個做自我介紹。
梁殊沒什麽心情聽,從坐在那裏開始就一直低頭玩手機。
直到秘書提到了趙船兒。
秘書:“趙船兒大家應該都認識,以前也和海遙交流過幾次,以後都是一個公司的,有很多的時間慢慢溝通感情,做更深入的了解。”
樓宴之秘書的話說的四兩撥千斤,但在座的個個都是人精,弦外音是什麽都聽得出。
趙船兒也明顯很上道,不怯場地站起來,臉上挂着‘媚媚’的笑。
看上一眼,心都要酥了。
說話的時候也始終都夾着嗓子:“初來乍到,還要請海遙的各位前輩多多關照,這裏也要感謝樓總的賞識,願意給我這個機會,船兒很感激。”
趙船兒說話的時候始終都在看着樓宴之,梁殊覺得如果不是人多,她差點就要朝着樓宴之抛媚眼了。
梁殊掃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顯然并不打算參與進去。
但樓宴之在梁殊這裏永遠都有辦法展示他的‘劣根性’。
他就喜歡看她崩不住的表情。
見梁殊這樣,他終于放下了手上把玩的鋼筆,看向梁殊:“怎麽,不準備和新同事打個招呼?你們應該很熟了。”
梁殊坐在那裏遲遲沒動。
底下一票人除了裴敏基本都是川鋒過來的,對海遙內部的情況沒那麽清楚,這會兒見到有些僵持的氣氛,大家也都屏氣凝神,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怎麽說前面坐着的也是老板,梁殊現在雖然沒那麽糊了,但也就是個小演員。
大家默認等會就能看到梁殊和趙船兒的‘世紀言和’。
讓衆人沒想到的是。
梁殊沒好眼色地看了眼樓宴之,直接起身走了。
臨出門之前敞開的門還因為過堂風摔了一聲響。
‘砰’的一聲,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看見梁殊走了,樓宴之眯了眯眼,起身看向裴敏:“你們繼續。”
等樓宴之出門,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裴敏,大概是想從裴敏這裏看出什麽,但裴敏始終都面無表情,只接過了樓宴之秘書遞過來的文件,說了句:“我們繼續。”
趙船兒這個時候已經坐下了。
但臉上還是笑吟吟得:“梁殊姐可能還要适應一下。”
這次連裴敏都不由得朝趙船兒那邊看過去了。
趙船兒進圈時間早,官方公布年齡比梁殊大兩歲,但實際看上去大的可不止兩歲,叫姐就太裝嫩了。
裴敏沒說什麽,倒是樓宴之的秘書提醒了句:“海遙的傳統都是叫老師,趙老師,我們繼續?”
話雖然都說得尋常,但其中的意思卻足夠明顯。
趙船兒到底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見一個小小的秘書就敢這麽諷刺自己,臉色倏地一下就變了。
與她并排坐着的經紀人也察覺到了,緊忙在桌下按了按趙船兒的手,示意她收斂一點。
來海遙第一天就和老板的秘書鬧不愉快,傳出去後輿論會朝哪個方向走,她們都心知肚明。
趙船兒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臉上又開始堆着笑。
不過這次卻是明顯的假笑。
——
樓下的會議仍在繼續,而被樓宴之強行拉到電梯裏的梁殊卻始終板着一張臉。
到了頂層辦公室,梁殊終于忍不住垮着臉問了句:“你拉我來這裏做什麽?”
“有什麽想問的就問,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樓宴之說。
梁殊回身看了眼不遠處的秘書室,玻璃窗上的百葉窗剛被拉下,看樣子是為了配合自己老板口中的‘兩個人’。
既然主動讓她問,她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索性一股腦把自己想問的都問了出來。
“你上次說要收購的公司是川鋒娛樂?”
“是。”
“整個公司并入海遙?”
“部分。”
“所以并入的這部分裏有趙船兒?”
“是。”
他們進山之後裴敏來探過一次班,她當時明裏暗裏都表示過,之前發生的那場事故不是意外。
但希望梁殊不要深究,這不僅是她的意思,還是公司的意思。
公司是樓宴之的,她不信這次他不知道她腿摔斷的罪魁禍首就是趙船兒。
梁殊抿了抿唇,心中已經猜到了,但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為什麽?”
“公司利益優先。”樓宴之對此永遠理所當然。
很好。
果然是為了賺錢。
得到答案的梁殊反而不糾結了,不合時宜的不悅情緒也只是從心頭一閃而過,沒再掀起更多的波瀾。
樓宴之:“還有什麽想問的,建議你今天一次問了。”
“配音的工作結束了。”梁殊突兀地說了這麽一句,因為話題轉的太快,饒是樓宴之都先是頓了一下,他以為這件事她起碼還要鬧鬧情緒。
樓宴之:“嗯,所以呢?”
梁殊:“所以我想提前休假,馬上過年了。”
樓宴之挑眉:“裴敏沒給你假?”
“沒給。”
“裴敏不給我就會給?你不是要專心做我的搖錢樹嗎?怎麽也要敬業一點。”
梁殊那天在牌桌上就知道樓宴之把她背地裏和樓醒說得話都聽去了。
只是沒想到男人翻起舊賬也是半點都不含糊。
梁殊站久了有些累,幹脆坐在了面前的真皮沙發上,準備今天一天把話都說清。
“你既然聽到我要做你的搖錢樹,那你肯定也聽到後面的了,《啞劇》這部電影,我想試戲。”
她最近閑着沒事也對樓宴之要組局拍的大ip有所耳聞,雖然劇情還不清楚,但題材和搭配的導演團隊都讓她很心動。
她很想試試,主角她沒什麽野心,但撈個配角也不錯。
“消息倒是靈通,那你準備憑什麽來争取,我破例假公濟私了一次,可不準備有第二次。”
梁殊抿了抿唇,對上樓宴之的視線後良久,開口說:“趙船兒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不會因為我的原因影響她給海遙賺錢。”
“我要一個自己公司的試戲機會,總不是什麽過分的事。”
樓宴之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輕笑着看了她一眼:“既往不咎?你倒是大度。”
梁殊臨從頂樓出來前也沒聽到樓宴之一句準話。
她準備再找裴敏說一次,結果出來就直接和她迎面撞上了。
裴敏抱着一厚摞的資料,一見梁殊就遞了一沓給她:“梁殊,我正要找你呢,最近公司請了業內的專業老師來上表演課,我給你也排了幾節,這是詳細的資料,課程表我發苗苗了,她到時候會陪你去上;我先去找樓總彙報工作,宣發和年終總結的事等我下來就開始。”
裴敏甚至都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轉身進了電梯。
梁殊對着手上的一厚摞課程資料有些頭疼。
看樣子提前回槐江的事算是徹底泡湯了。
剛剛給梁殊的資料裴敏準備了兩份,另一份在兩分鐘後躺在了樓宴之的辦公桌上。
其他資料他都只掃了一眼,唯獨這份文件樓宴之拿起來細致地翻了起來。
“照我說的安排的?”
“是,課程一直安排到除夕前一天傍晚,都是電影學院的科班老師,托潇潇的關系重金聘請來的。”
白潇潇是海遙最老牌的藝人,有地位有作品有人氣,十年的劇到現在也是下飯神劇,時不時就會被炒起一波熱度。
她也是裴敏帶的第一個藝人,兩個人私交很好。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白潇潇是樓宴之的親表姐。
樓宴之:“幫我謝謝表姐,順便讓她戀愛談好了就趕緊回來,制片人找她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
裴敏提起白潇潇的時候臉上難得柔和:“潇潇農歷新年後回來,她地下戀情也有幾年了,考慮之後找個機會公開一下。”
“具體的你們商量,不用知會我。”
裴敏習慣了樓宴之這樣,但有件事她還是要多嘴問一句。
裴敏:“《啞劇》裏女四的角色真要給趙船兒嗎?這角色雖然不要求多大的咖位,但我評估過,含金量不小,公司裏也有比她更合适的女演員。”
樓宴之有些探究地看向裴敏:“你對川鋒來的人有偏見?”
“沒有。”
裴敏坦言:“我只是對趙船兒這個人有偏見。”
樓宴之扣上了面前的文件,指節劃過封面上梁殊的名字,若有所思:“想要魚兒上鈎,總要給點甜頭才行。”
“有些事不急,我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