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晏頭也不回，怒氣沖沖地離開了秦氏集團的大樓。
當然，生氣歸生氣，但顧晏這怒氣沖沖的姿态很大一部分都是故意表現出來的，除了想跟秦毅撇清關系，不給人留話柄外，主要的還是試探一下秦毅的态度。
雖然秦毅每次見顧晏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自帶令人退避三舍的氣場，但顧晏就是不怕他，甚至還敢試探着在老虎頭上拔毛。
直覺告訴顧晏，哪怕秦毅表現得再兇神惡煞，也不會真正傷害他。
很矛盾，顧晏一邊從秦毅身上察覺到危險，一邊又覺得對方不會傷害他，兩種情緒攪合在一起，顧晏感覺自己都快要精分了。
試探試探也好，看看秦毅到底想幹什麽？能拉攏就拉攏，畢竟這麽粗的金大腿，不抱白不抱，但如果秦毅還是跟他的腦殘親戚魏淳一樣，耳根子軟又拎不清，那就還是趁早避開點兒好。
顧晏扔下個炮仗，潇灑離開，苦了不小心看到這一幕的方明哲，明明就不關他這個吃瓜路人的事，不過是倒黴，全程圍觀了頂頭上司送花不成，卻被心上人用花砸了一頭一臉的事，就被頂頭上司遷怒，他簡直比窦娥還冤。
“他為什麽這麽生氣？還罵我是在捉弄人？”明明自己就很認真。
秦毅想不明白，只能詢問自己的狗頭軍師方明哲。
方明哲也是不明所以，但出于職業素養，還得強忍尴尬安慰自家頂頭上司。
“或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
在方明哲看來，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在親密關系中，最忌諱的就是傻乎乎地詢問對方為什麽生氣，連對方為什麽生氣都不知道，這智商和情商，基本上也就告別戀愛了。
秦毅眉頭緊皺，顯然還是毫無頭緒。
“要不我這就去把宣發部的劉經理找來問問？”雖然不小心吃了個大瓜，但方明哲求生欲極強，看熱鬧也只敢偷偷的，看笑話就更不敢了。
是生活不美好嗎？還是對人生沒有了留戀？竟然膽大包天地惦記着看頂頭上司的笑話，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秦毅點了點頭，臉色還是不怎麽好看。
一個電話打過去，正在跟魏淳談笑風生的宣發部經理差點兒沒給吓死，再顧不得跟魏少拉關系攀交情，火燒屁股一般麻溜地滾了過來，生怕晚了就讓方明哲給抓了替罪羊。
隔得老遠就能感受到大BOSS身上的不悅氣息，一直樂呵呵的中年胖子吓得渾身上下的肥肉都抖了幾抖，大聲喊冤道：“總裁，方特助，真不關我的事啊！”
不管大BOSS為何生氣，也不管方特助追究什麽，先把鍋撇清了再說。
方明哲嘴角直抽抽，表情頗為無奈，共事這麽多年，他實在太了解這劉胖子的秉性了，整天樂呵呵，笑得跟尊彌勒佛似的，實際比泥鳅還滑不留手，俗稱：不粘鍋，想抓他的錯處可不容易。
“劉經理別急，總裁不過是想問問，新産品代言的事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方明哲的話還沒說完，魏淳已經帶着舒藝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一臉生無可戀的張濤。
估計張濤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本來還以為舒藝只是心有不甘，才會不請自來，讓魏淳替他牽線搭橋，尋個機會與顧晏一起給秦氏集團的新産品代言，張濤雖然覺得舒藝這樣做不厚道，但自己一個助理，人微言輕，也不好多說什麽，可誰知道舒藝的野心這麽大，不惜公然撕破臉，也要拉顧晏下馬，取而代之，難怪顧晏直接生氣走人。
李茹給張濤的任務是監督顧晏好好完成工作，現在顧晏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張濤還不知道回去該怎麽向李茹交代。
主動挑事的是魏淳和舒藝，但這倆一個來頭大不好惹，一個明擺着有恃無恐，張濤怎麽看，自己都像是那個明擺着的替罪羊。
“舅舅。”別看魏淳嘴上說的簡單，真面對秦毅，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害怕，打招呼時都低眉順眼的，乖巧得不行。
“你怎麽來了？”秦毅的臉色總算好些了，至少不像剛才那樣兇神惡煞，但問話的口氣還是稍顯冷淡，就跟不高興外甥過來一樣，實際上秦毅一年三百六十五幾乎天天都是同樣一張冰塊臉，很少有看到秦毅高興的時候。
魏淳雖然怕秦毅，但也知道自家表舅就是這麽個性子，并沒把秦毅的冷淡放在心上。
“對了，舅舅，我給你介紹個人。”魏淳總算想起了自己來秦氏集團的目的，一把拉過站在他身邊的舒藝，介紹道：“這是我同一組合的隊友，舒藝。”
舒藝乖巧地笑了笑，正想打蛇随棍上，混個臉熟什麽的，就見秦毅不高興地皺緊了眉頭，氣勢一下子就出來了，再不敢多嘴，安安靜靜地躲在魏淳身後。
“你們都是一個組合的？”秦毅總算想起來了，難怪他覺得舒藝眼熟，這不就是網傳跟顧晏不合的隊友嗎？魏淳帶這人來秦氏集團幹什麽？
“啊？”魏淳顯然沒跟上秦毅的思路，呆呆的樣子，看得方明哲都忍不住在心裏偷偷替他點了根蠟。
這可憐孩子，估計連自己怎麽得罪了舅舅都不知道。
“我們組合一共四個成員，其中有人拿下了秦氏集團的新産品代言，舅舅你看，能不能把那人換成舒藝啊？舒藝人很不錯的，外形條件也好。”
方明哲一聽就知道顧晏剛才為什麽會那麽生氣，還說秦毅捉弄他了，看看這甥舅倆幹的都是什麽事，一個說要給資源，巴巴地把人哄來，另一個卻半路跳出來橫插一杠，說好的資源不給了，要換成另一個人，有這麽耍着人玩的嗎？
難怪顧晏會用秦毅送的花砸秦毅一頭一臉，怕是因為身邊沒有更趁手的東西了吧，如果有一板磚，估計頂頭上司此時已經頭破血流了，萬幸萬幸。
秦毅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外甥不是來看他的，而是來給他拆臺拖後腿的，頓時不高興了，冷着臉反問道：“為什麽要換人？”
“舒藝性格可愛，外形條件好，人氣又高，用他不是很好嗎？”魏淳越說聲音越小，他就是神經再粗，此時也察覺到舅舅不太高興了。
魏淳的說法，秦毅顯然不太滿意，在他看來，魏淳捧舒藝，卻對顧晏視而不見，簡直是眼光有問題，舒藝這麽寡淡的長相怎麽能跟顧晏的明豔動人相比？
顧晏的長相是那種令人一看就會眼前一亮的，美得張揚熱烈，而舒藝這種，充其量算是小家碧玉，可愛是可愛，但難免有些小家子氣。所以，就算除開一見鐘情的濾鏡，秦毅也會選擇顧晏，而不是舒藝當秦氏集團的新産品代言人。
“我覺得顧晏挺合适的。”
秦毅一句話就堵死了魏淳接下來的話，此時的魏淳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舅舅這麽冷情的人，在提到顧晏時，表情竟是少有的溫柔，這簡直不科學。
“舅舅，顧晏哪兒合适了？”都是在同一個選秀節目出道的，後來又做了隊友，魏淳承認顧晏确實長得好看，但聽自小親近的長輩這麽誇贊顧晏，魏淳還是有些不服氣。
秦毅想都沒想，坦誠直言道：“長得好看。”
魏淳頓時啞口無言，沒想到他外表嚴肅的舅舅竟然是這麽膚淺的人，只看臉的嗎？
魏淳忽然想起宣發部劉經理提醒他時說過的話，什麽總裁對這次的企劃很重視，看舅舅的态度，這可不是一般的重視啊！
該不會，選擇顧晏做秦氏集團的新産品代言人就是舅舅的意思吧？
再回想舅舅提到顧晏時臉上少有的溫柔表情，魏淳吓出了一頭的冷汗，深覺自己不小心做了個大死，希望等會兒不要被舅舅打死才好。
見這可憐孩子總算反應過來了，方明哲偷偷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擺明了要袖手旁觀。
魏淳幹笑兩聲，再不提什麽讓舒藝換掉顧晏的事了，他還沒活夠呢，如果可以的話，魏淳還想趁舅舅沒發現他闖下大禍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惜舒藝不願意就這麽死心，躲在魏淳身後一個勁兒偷偷拽魏淳的衣擺，示意他多幫自己說說話。
這麽好的機會，舒藝不想就這麽放棄了。
魏淳心裏苦，念着自己欠下的人情，幾乎是硬着頭皮說道：“舅舅，你看舒藝他……”
舒藝和魏淳的小動作當然瞞不過秦毅的眼睛，因為秦毅沒又抱得美人歸，而舒藝和魏淳又在他眼皮子底下打情罵俏，秦毅不高興了當然會遷怒，冷聲道：“這是你男朋友？”
“不！不！不！”魏淳吓壞了，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慌忙解釋道：“不是男朋友，就只是同一個組合的隊友……還有就是，舒藝曾經救過我的命，我欠他人情。”
聽到魏淳拼命否認跟自己的關系，雖然舒藝早就知道暗戀的人對自己無意，但此時還是不免覺得有些難過。
握緊拳頭，舒藝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紅，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好。
秦毅顯然沒搞清楚事情的重點，轉而追問道：“他救過你的命？什麽時候的事？”
魏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臉懊惱，但面對秦毅的質問，還是不敢有所隐瞞：“就去年的開春，我跟朋友一起去飙車，結果出了交通事故，那地兒比較偏僻，人煙罕至，如果不是舒藝發現，趕緊打電話叫了救護車，我恐怕早就因為失血過多死了。”
也正因着救命之恩，魏淳才會在發現舒藝也跟他一起參加了《全民偶像》這個選秀節目後，對他多有照顧，不然，舒藝一個一無背景二無人脈的純素人，怎麽可能在那麽多人當中脫穎而出，甚至還安安穩穩地走到了最後。
在聽到魏淳去年出過車禍，還膽大妄為地瞞下了家人後，秦毅什麽也沒說，只輕描淡寫地看了魏淳一眼，直把魏淳看得羞愧不已。
“舅舅，這事兒你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媽媽和外婆，畢竟都已經過去了。”魏淳可不想一回家就領教兩位長輩的碎碎念，說不定以後還會被管得更嚴，這誰受得了。
“你外婆年紀也大了，你別跟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成天盡幹讓她操心的事。”其它的，秦毅就不好多說了，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還像小時候那樣事事耳提面命。
魏淳虛心受教，不敢頂嘴。
秦毅見他認錯态度良好，也沒繼續揪着不放，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魏淳偷偷松了口氣，再不敢替舒藝說話，他算是看出來了，舅舅明擺着更喜歡顧晏，而自己介紹了半天的舒藝，舅舅就沒拿正眼看過，顯然是不太喜歡。
秦毅不僅不喜歡舒藝，甚至有些厭煩，本着與心上人不對付的通通不是好人，秦毅立場鮮明地選擇了跟心上人站在同一戰線。
